踏著月色,蘇遠山和李明柳且行且遠,不多時便走到了一家咖啡廳門外。
這間咖啡廳名字起得很憂郁,叫藍調。裝修得很小資,門窗是北歐風格的木料,墻角堆著漆成白色的沙礫冒充雪堆。就連門口的遮陽傘上,也畫滿了白茫茫的雪跡。
就差一個白胡子紅帽子老頭,就能把九月初過成十二月底。
遮陽傘下亮著一串彩燈,陳建國和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姑娘坐在傘下,一人一杯咖啡的聊著天。見蘇遠山和李明柳走近,陳建國連忙起身迎向兩人。那姑娘也跟著起身,笑吟吟地站在陳建國后面,有些小期待地打量著蘇遠山。
“老李,小山。”陳建國打了聲招呼,又見到不遠處正在加快腳步的周小慧,他沖那邊擺了擺手后轉身給蘇遠山介紹道:“這位是藍調的老板娘,叫劉艷巧。”
“燕巧,這是遠芯的李明柳李總,這就是蘇遠山。”
蘇遠山和李明柳一對視,兩人眼中同時升起“明白了”的眼神。
難怪陳建國會喊約兩人在咖啡廳見面,感情是泡上老板娘了。
不過既然是陳建國泡的妹子……蘇遠山自然要給面子,他馬上笑瞇瞇地道:“燕巧姐你好,這咖啡廳真不錯,真有眼光。”
“呵呵,山總客氣了,只是照貓畫虎罷了。”劉艷巧大大方方的上前和蘇遠山以及李明柳握手。等到陳建國把兩人帶進咖啡廳后,她也站在外面,等著隨后的周小慧兩人一起。
咖啡廳沒有包廂,但現在人不多,陳建國便領著兩人找了一間最僻靜的卡座落座。
“師兄,怎么不聲不響就談戀愛了?”蘇遠山落座后,隨便看了一眼桌上的飲品單,發現這里也并不純粹,說是咖啡廳,其實也賣牛排之類的,說是西餐廳還更確切點。
“你問我,我怎么知道?”陳建國笑道:“話說我這一把年紀,找個女朋友沒問題吧?”
如今陳建國被愛情滋潤著,再加上他一直負責和好幾個部門都在溝通協作,更是趕鴨子上架一般要去全國各地拜訪各個領域的大佬,因此現在話多了不少。不再像蘇遠山記憶中那樣的沉默寡言——可見環境確實能夠改變人的。
“沒問題,我舉雙手贊成。”蘇遠山看了一眼那個劉艷巧,只見她把周小慧帶到另外一邊,而且兩人還有說有笑,蘇遠山便笑道:“就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樣,家庭,家教如何。”
陳建國馬上就沖李明柳揚頭:“老李,你說這家伙是不是老氣橫秋的?”
“那不是一般的老氣橫秋——比我媽還要大媽。”李明柳笑著點頭。
蘇遠山莫名其妙地看著兩人:“我哪有老氣橫秋了?”
“第一反應難道不是該看長得怎么樣嗎?”李明柳反問道。
“額……”蘇遠山就知道自己露馬腳了,嘿嘿一笑道:“誰家師兄誰知道,怎么可能找丑的?文杰師兄那模樣都能把怡雯姐套牢呢……對吧。”
“哈哈哈,老二再不減肥,估計怡雯要抓狂了——她那身板……呃,不說這個。”陳建國原本準備打趣,突然發現這實在不厚道,馬上住嘴。
三人便開心的笑了一陣。不一會,老板娘劉艷巧便親自端了糕點和水果過來,和三人打了個招呼后便回到了吧臺給三人準備咖啡。
“說正事。師兄,現在張博士那邊是什么想法?”蘇遠山一邊剝著開心果,一邊輕聲問道。
說到這個,陳建國便嚴肅起來,他看了四周一眼,輕聲答道:“張博士現在應該很糾結,他還要三年才能正式退休……你得知道,他對德儀是有感情的。”
蘇遠山便嗯了一聲。
關于怎么把張汝金留下來,蘇遠山其實做了很多考慮。
留肯定是要留的,這是前提。
——無論從資歷還是人脈,再沒有人比老張更適合領導晶圓廠的建設和發展了——半導體行業,是最講究人脈的一個圈子。
而且現在老張“身世清白”,不會糾纏到前世與臺積電的侵權風波中,他只要肯留,就一定能留。
蘇遠山也知道,張汝金愿意留下來發展內地的半導體事業,但作為一個半導體老人,他還是很在意自己在德儀的“圓滿”。
因此,張汝金還是希望他能等到97年,在德儀干滿20年退休之后再正式加入遠芯。
但晶圓廠建起來后,誰也不能保證德儀不把他召回去——要知道,現在雙方簽的協議是由張汝金負責晶圓廠的成立,而不是由張汝金來當晶圓廠的CEO——那一定得由遠芯的人來當的。
為了應付這種情況,張汝金的想法是從島上招一批半導體人才,然后再和內地工程師磨合,把整個晶圓廠的架子搭起來,最后就算他走了,晶圓廠也不受影響。
可這樣就出現了“薪水歧視”的問題——島上工程師是挖來的,薪水不可能比之前低。內地的工程師是“新手”,而且薪水不可能高。
這樣說吧,島上挖來的工程師的薪水,基本上是國內同崗位新人薪水的十倍以上。
蘇遠山倒是愿意給晶圓廠的內地工程師也開出高薪,可那樣一來,晶圓廠的成本會提高不說,它也會造成整個遠芯體系的工資體系的崩潰……
現在張汝金的辦法是只招高級人才,譬如意大利的,譬如硅谷的,譬如島上在硅谷的——這些人都是寄以期權才留下的精英,高手。但全靠精英,顯然不可能維持一個晶圓廠的正式運行的。而且一旦張汝金走了,還真沒人能統領得了這幫人。
現在晶圓廠的人員架構是以張汝金為核心,高層是他依靠人脈招來的“國際”高手,再往下是從新加坡返回的“海龜”,最基層的是廣大的應屆畢業生。
——沒錯,兩年前由電科和國內各大高校送去新加坡的那幫認已經開始返回了。
只不過為了避免給新加坡那邊的工廠造成麻煩,這些人是分批返回的。
但就算新加坡那三百人全部回來,也支撐不起這個投資了十幾億美刀的晶圓廠的。要想晶圓廠實現盈利,實現技術突破,還得需要更多的有足夠經驗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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