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李明柳，蘇遠山是有大用的——他一開始就希望李明柳執掌今后的X86團隊，否則也不會讓他去特區搞高速緩存了。
但現在，李明柳卻在代表CPU團隊來遠芯與克勞德討論下一代架構的方向期間提出要退出CPU團隊……
蘇遠山即便再支持他，他也是需要一個理由的。
李明柳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站在湖畔，彈了一支煙出來，先遞給蘇遠山。
“你拿著做做樣子嘛……”
蘇遠山苦笑一聲，只好把煙夾在指尖。
李明柳給自己點著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后望向湖面，悠悠道：“剛才我說人力有所極，這句話是你之前給我說的。我當時還認為你是放屁……看不起我。”
蘇遠山哭笑不得：“我特么說的是事實好不好？”
“是啊。”李明柳嘆道：“最近半年我才覺察到，涉及的領域越寬，腦子里想突破的東西就越多，到最后竟然快要失去方向了都……這他娘的……”
“相反，高曉第就不一樣。坦白說，當初在我那個組里，老高水準也就排在三四號左右，比起肖守平都要差一點呢。”
蘇遠山笑了笑道：“肖師兄挺不錯的，是個全才型的人物。他現在已經在VCD那邊自己建立起了一個獨立的設計部門，DVD解碼芯片馬上就要搞出來了。”
“是啊……老肖很不錯，有點像我。”李明柳難得的夸了一下昔日的下屬，笑了笑：“但是最近這兩年，老高成長得很快，特別是在架構方面。這幾天我和他們討論架構問題，我才愕然發現，在架構上……我他娘的不如老高了。”
“……”蘇遠山便一陣無語起來。心說高曉第一直就擅長架構和微碼，再加上最近兩年一直在他這個真·首席架構師的指導下工作，當然成長得快了。
當然，話到嘴邊他肯定不能這么說。
“每個人有自己擅長的……”蘇遠山笑著安慰道：“你擅長的是集成電路的具體實現和技術解決啊……不然我也不會讓你去負責緩存了。”
李明柳深深地吸了口煙，坦然道：“然而，在一個組里，首席架構師才是CPU設計團隊的靈魂。”
“如果你是CPU團隊的老大，那我自然沒得說，你讓我同時負責兩個三個團隊都沒關系。但現在，我沒辦法帶老高。”
這句話，蘇遠山就只能沉默了。
首席架構師要負責協調整個設計團隊的運作，就一定要有足夠的權限和權威。李明柳如果單單只負責緩存領域，又擔任整個團隊的老大的話，確實對團隊沒什么好處。
李明柳沉聲道：“所以，既然你說未來是得閃存者得天下，那我就決定退出CPU團隊，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閃存上。”
話已至此，蘇遠山知道自己不需要再說什么，他點了點頭：“行！你回去直接掛牌一個存儲器部門，然后成立三個小組，一個高速緩存，一個內存，一個閃存，你親自負責閃存即可。”
“此外，那邊科技園掛牌后，你全面負責科技園的科研工作。”
李明柳怔了怔，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自嘲地一笑：“我又不是問你要官的。”
蘇遠山微微一笑：“當初把你調過去，本來就是讓你管那邊科技園的。你不會猜不到吧？”
李明柳有些扭捏的一笑：“能猜到，所以我才要一切以大局為重嘛。”
“是啊……大局為重。你這么一說，那我也真不能偷懶了。”
“你早就不應該偷懶了！”
李明柳雖然決定退出CPU團隊，另起爐灶把存儲器部門搞起來，但在遠芯的這幾天，他還是積極地討論著下一代CPU的架構。
而蘇遠山說不偷懶也還真不偷懶了，他也開始每天和李明柳高曉第克勞德這三人一起討論架構。
——準確的說，是他開始引導三人往圖拉丁架構方向走。
27號，蘇遠山和周小慧乘上了前往首都的飛機。
在臨走之前，他再次和久多良木健先生見了一面——索尼的高層，對遠芯提出的合作有相當大的意愿。但具體的合作模式，雙方還需要進一步磋商。
落地后，蘇遠山和周小慧直接住進了被一片工地包圍著的四合院。
四合院已經被重新修繕一番，原本空空如也準備拆除的房間里也添置了不少家具——這些家具都是朱元新這個央美高材生精心挑選和搭配的。
“這才對勁嘛！”蘇遠山坐在太師椅上，滿臉的愜意：“這才是四合院該有的樣子。”
“呵呵，四合院就是要突出一個老字。如果沒有這些老家具那就沒那味道了。”朱元新站在一旁，指著不遠處的床道：“紅木的，你猜多少錢？”
“我靠……奢侈品啊！”蘇遠山看著那架老床，忍不住一驚：“你這花了多少錢？”
“……奢侈品算不上吧？”
“呃……”蘇遠山這才回過神來，此時還是90年代，這種老古董還沒有炒到后世的天價。
“這邊基本上就只是簡單的修繕，沒有做過多的二次裝修。對于這種老建筑，不動格局是最好的了。”朱元新又指著房間四周道：“你看這些房檐，都是用的特殊方法復原的，盡可能地保持古色古香。”
“嗯嗯，不錯。不過這房子怕也沒有多少年代吧？古色古香是不是夸張了點？”
“哈哈！山總……”朱元新笑了兩聲，然后坦白道：“確實，這玩意也只是清代的。咱們國家歷史悠久，沒個千八百年還真不能稱古。”
兩人又隨意聊了一會，朱元新便帶著周小慧前往隔壁的房間。
在四合院住了一晚后，第二天，蘇遠山帶著周小慧直接前往酒仙橋。
一路上，滿地的破落工廠讓他頗有些感慨。
酒仙橋，是共和國成立后首都第一個工業基地，是一五計劃中最重要的工業園區。它見證著當年那段特殊歲月中，國內與北邊的特殊關系和特殊情誼。
它也見證著國內工業的誕生以及……
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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