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的客套比想象中的要繁瑣許多,就在蘇遠山和楊光信在辦公室聊天時,主管經濟的高官和省計委以及經貿委的部分官員也趕到了遠芯。
——就是體現出遠芯的規格給人帶來的“尷尬”之處了。
按理說,計委主任和外經貿委的領導聯袂而來,這是妥妥的是實權部級領導下來,省上最起碼也應該由政府正職接待才算規矩,再不濟,也得分管的高官第一時間帶隊迎接才行。
但偏偏這次計委和外經貿委是定向來遠芯的……要是省委班子來接,那讓遠芯怎么辦?
所以省里思來想去,干脆就讓遠芯先接待,然后省里再來招呼一下。最后等兩個部委的領導走的時候,再由省里主要領導送一送……
好在這里主場是遠芯,而遠芯又是出了名的隨便——當初招待首長的時候都是住的遠芯賓館,吃的食堂。是以當晚就在遠芯食堂三樓“隨便”整了兩桌。
此時尚沒有各種禁酒的規矩,而且在場的官員幾乎都是搞經濟的,改革開放這么多年,早已“酒精考驗”,是以,一頓晚飯下來,倒是喝掉了遠芯不少庫存的茅臺和紅酒。
蘇遠山逃過了下午的寒暄,晚上的應酬卻是怎么也逃不掉的。只不過他今天的身份并不一樣,是坐在主要領導的桌上……
是以,其他幾桌喝得熱火朝天,蘇遠山這一桌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點,聊得更多的還是酒桌的趣聞和一些雅軼之事。
“蘇院士,遠芯這大幾千人,而且各個都是年輕人……我見你們又是修房又是建球場娛樂設施的,那今后這些年輕人結婚生娃了……會不會還建個幼兒園?”
計委的寧主任今年剛滿六十,但看起來很年輕,也很健談,絲毫沒有刻板印象中一個“老舊部門”的腐舊氣息。
他也才走馬上任計委主任不到半年。
“呵呵,只要政策允許,我們確實希望建立一座幼兒園,同時再建一座小學。”蘇星河教授瞥了兒子一眼,呵呵笑道。
“哪有什么不允許的,現在民營學校的口子早就松了。”高官高啟超接過話:“要是遠芯要辦,也就是打個申請的事。”
蘇星河舉起酒杯:“那我就先替小伙子們謝謝高高官了。”
淺飲慢酌中,時間也很快到了夜里八點。
“蘇院士,現在酒足飯飽,但時間還早,要不我們再喝喝茶——遠芯有喝茶的地方吧?”寧主任雖然喊著蘇星河,但目光卻帶著深意望著蘇遠山。
“嗯,有,有。”蘇星河教授頜首笑道:“就去我們展覽室邊上吧,那邊有個小接待室。”
“好,客隨主便,蘇遠山說了算。”
一行人離開酒桌,走入微涼的夜風。
蘇遠山和楊光信走在最后面。
今天他和楊偉昌父子倆在酒桌上并沒有過多的交流——即便大家都知道楊昌偉的女兒就在星海高科中擔任執行董事,但該低調避諱的時候還是得避諱一下。
“怎么大佬們會選擇晚上?”蘇遠山在后面和楊光信咬著耳朵。
“我不是說了么……這次是學習遠芯經驗。”楊光信輕聲笑道:“這次在遠芯呆兩天,會有許多問題和思考與遠芯進行交換。”
“你們……這太看得起我了吧?”蘇遠山哭笑不得。
如果按照他的穿越者的“真實身份”,那他當然有一萬個理由來主導相關政策和技術以及投資方向,但現在……大家也就認為他是個天才而已。
哪有把一個國家的重要政策系在一個“天才”身上的?
苦笑之后,蘇遠山又低聲道:“這樣不好,楊哥。”
“怎么說呢……”楊光信把公文包換了個手,意味深長的一笑:“你的每個業務都發展得那么好,向你取經總是沒錯的。”
“唉……”蘇遠山便只好嘆了口氣。
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好在對于這些領導們的任何問題,他都有話可說,而且還很有道理。
進入小接待廳后,蘇遠山和段永平兩人便客串了秘書的職責,給一干領導倒上了茶水,又在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水果和點心。這樣一來,這個洽談會倒有幾分老干部茶話會的模樣了。
“小蘇,坐下一起喝喝茶。”寧部長招呼著蘇遠山坐下。
“嗯,好。”
蘇遠山一邊答應著,一邊挨著父親坐下。
蘇星河院士回頭看了一眼兒子,眼角的笑意那是怎么藏都藏不住,不過他并沒有動聲色,只是用眼神鼓勵了一下蘇遠山。
那邊寧部長和楊偉昌,高高官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最后寧部長捧著茶杯,呵呵笑道:“小蘇,你和小楊嘀咕了半天,想必已經知道我們的來意了,對吧?”
蘇遠山嘿嘿笑了一聲:“嗯,不敢騙寧部長,知道很久了。”
“那就好。那么請問小蘇,你作為國內的最大的民企,也是作為……我就不多加前綴了。在座的大家都知道遠芯目前的狀況。”寧部長凝視著蘇遠山,雖然嘴角含著笑,但語氣卻變得漸漸慎重起來。
“包括星海高科,星海創投,眾芯科技,遠芯商貿……志遠EDA……用一句時髦的話,就是凡是帶著遠芯基因的企業,他們的發展都很好。”寧部長說著凝望著蘇遠山,沉默了幾秒道:“而且,你們的技術投入,按照我們對國際企業的分析,就算放在國際上,科研投入和收入比也是極高的。”
“小蘇,種種因素,我們有理由相信,遠芯的崛起不是依靠運氣,而是依靠能力,視野,魄力。現在,國家正在大步邁進全面改革的路途中,雖然我們一直說,摸著石頭過河。但一萬年太久啊……哪有那么多石頭跟我們摸?”
“更何況,國外的石頭難道就一定對?畢竟根本的體制不一樣啊。”
“而遠芯不一樣,你們是在改革之后才發展起來的。你們是……先行的成功者。”
“所以,遠芯對改革的未來是如何期待的?從遠芯的角度,改革開放還有什么不足?互聯網和通訊行業的未來如何?未來,還有哪些行業需要我們加大投入,進行更深度的宏觀調控?”
寧部長的問題就如同一陣陣波濤,讓蘇遠山心潮洶涌。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正準備回答時,卻看到楊光信拉開了公文包。
寧部長便是微微一笑:“麻煩小楊做下筆記。”
“我用這個。”楊光信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個隨身錄音機。
蘇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