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
凌晨五點，周小慧在鬧鐘響起的前一秒準點醒來，然后鬧鐘剛響，她便精準無比地摁下了開關。
緊接著，她伸了個懶腰，用力地睜了一下眼睛后打開了床頭燈。
翻身起床后，她一邊隨意地把頭發挽起，一邊打開筆記本，開始檢查今天的談判內容，以及相關話題的談判技巧。
雖然名義上，這次談判的帶隊人是高曉第，但實際上，因為高曉第的英文不咋地，再加上他一直負責技術，沒有接觸過談判，因此所有的談判責任都落在了她和于玉茹身上。
而于玉茹又因為是法務，所以……真正“主持大局”其實還是她。
畢竟她這么多年來，遠芯的重大談判她幾乎都沒有缺席，甚至有些時候，蘇遠山因為各種原因未能繼續下去的談判，她都是全程參與，并在事后對蘇遠山進行匯報的。
而這一次，則是她第一次真正的主持談判事務，而且還是與intel這樣強勢的對手。
她的壓力可想而知。
因此這些天，她不斷收集各種資料的同時，也虛心對卡莉和秦思等人討教，獲得了兩人不少寶貴的“不傳秘訣”。
但即便如此，她依舊不敢掉以輕心——即便蘇遠山給她和高曉第的底線很低——只要能讓intel給出授權，那么一切都可以商量和讓步。
原因很簡單，她希望做到更好一點，為遠芯爭取到更多一點的利益。
高曉第亦是如此。
登陸上em后，高曉第的頭像很快便閃爍了起來，給她發來了一段消息。
“周董，起床了？”
“嗯，高總，你該多睡一會……按照流程，今天是你們主要拿出技術分析的時候，別到時候搞迷糊了啊。”
“沒事，我清醒得很——剛才我突然想到了一條，你看是不是可以拿出來當籌碼。”高曉第劈里啪啦地迅速打著字。
“你說說看。”
“現在intel要搞反向授權，擺明了是欺負我們。但反過來，我們是不是也可以采取同樣的招數，讓他們兼容我們的方案呢？譬如我們新開發了一個指令集架構，一旦授權給他們，就要求他們必須利用該指令集，且與我們共享對該指令集的升級。這樣一來，就是他們兼容以及幫助提升我們的指令集技術了。”
所謂反向專利授權，便是遠芯在獲得了x86的專利授權后，基于x86的所有技術都要對intel進行授權——不得不說，這確實很流氓。
而這，也是intel目前很強勢的開出的底線。
但當蘇遠山知道這點后卻并不十分在意……因為就算遠芯授權給了intel，intel也不可能山寨遠芯的cpu。只能說，它可以毫無顧忌地使用遠芯的某些專利技術。
這樣一來……蘇遠山倒是很樂意看到，intel從此變得不思進取起來。
要知道，遠芯這邊已經開始在著手進行64位處理器的架構規劃了。
“額……這個得問一下于總才行。”
“你問楊怡雯也可以嘛。”
周小慧想了想后回了一個好字。
兩人結束聊天，周小慧把先前高曉第的建議插進文檔中，然后繼續檢查。
第二天，蘇遠山精神抖擻地再臨談判桌。
蘋果團隊如約而至。
蘇遠山看到，喬布斯的睡眠明顯有些不夠，雖然他精神依舊很好，而且兩眼也有神，但黑眼圈已經說明了一切。
特別是，蘇遠山還看到，喬布斯把昨天晚上他讓文曉倩拿過去的《垂直采購體系指導意見》放在了所有文件的最高處。
雙方禮節性地打過招呼后，蘇遠山迅速進入正題。
“喬布斯先生，貴方考慮得如何？”
“我們同意與你們共同建立芯片設計團隊。”喬布斯目光炯炯地望著蘇遠山：“但合作的具體實現方式，我們需要再進行磋商。”
蘇遠山不留痕跡地呼了口氣，微微一笑道：“可以，但我提醒一下大家，我們這邊的技術出口，也是需要時間的——所以我們才會考慮到先把團隊拉到遠芯科技園這邊來，先進行實質性的研發。”
喬布斯微微一怔。
按照合作方式，雙方成立團隊后將對技術進行共享和授權——現在的局面，顯然是遠芯的技術輸出比蘋果這邊的技術輸出更多——也因為此，喬布斯甚至都懶得去和相關部門打交道。
因為只要那些官僚不是白癡，都知道蘋果占便宜了。
以至于他沒有考慮到，既然蘋果占便宜了，就意味著遠芯吃虧了，也更意味著，雙方的合作，還要受到相關部門的批準。
喬布斯便看了魯因斯一眼，只見后者也有點傻眼。
蘇遠山將一切看在眼底，他之所以不惜拋出所有的技術，便是為了勾引起這邊團隊的興趣——要知道，arm的團隊本身是足夠優秀的，蘋果這邊負責powerpc的團隊更是如是。
不能因為架構和商業的失敗，就認定這些員工不行。
而抓住這些人，為yx架構乃至高曉第那邊的索爾架構注入新的基因，同樣是蘇遠山的目的之一。
他深知遠芯目前的芯片團隊立足國內的弊端，在有自己把握方向的時候，弊端還不明顯。但一旦芯片領域快速發展，進入到自己不擅長的微架構和各種創新技術之后，遠芯的技術基因數量不足的毛病便會體現出來了。
芯片設計這條路走到最后，非但需要海量的聰明人，還需要這些聰明人擁有著不同的學習和工作經歷以及思維模式——前世里，蘇遠山負責的項目里，便匯聚了來自天南海北的優秀人才，這才設計出了最先進的7nm芯片。
“可以，我們會列入考慮之中。”喬布斯很快便做出了一個不像回答的回答。
然后他拿起那一份《垂直采購體系指導意見》文件，再次望向蘇遠山。
“這是你們的成本控制中的一環？”
“是，而且也不僅僅是。”蘇遠山放下筆，用一個很輕松的姿勢靠在椅子上，視線掃過喬布斯一方的眾人。
很顯然，這次喬總有點失算，他就沒帶產品供應鏈的人過來。
“它的意義，很難從字面上進行解釋。但我可以保證，它一定會是將來一個成熟的大型企業所必須采取方案。”
“各司其職，精其所精。”
“很榮幸的，在特區，遠芯的代工廠已經逐漸建立起了這樣一套體系，甚至都不需要合作方進行更多的操作，便能為合作方提供超越同行的競爭力。”
蘇遠山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