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處在海底光纜的重要節點，HK的國際互聯網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蘇遠山回到孫西慧住處后就給楊怡雯發了一封郵件，先關心了一下寶寶什么時候出生，然后才說到正事，讓楊怡雯幫忙推薦一下老美那邊反傾銷官司怎么打，有沒有好的案例和團隊推薦。
國內企業在吃反傾銷罰單這一塊幾乎都是直接認栽，而且重災區都集中在原材料方面……電子產品這種，還真的是頭一遭遇到。
舊金山，某著名待產中心。
因為小孩在肚子里鬧騰得厲害，楊怡雯六點就醒了，在護工的幫助下用完了早餐，然后扶著腰開始在后院散步。
沒多久，她便回到房間，打開筆記本。
作為星海的首席法務官兼創始人，休產假她可以不用參加會議，也不用操心業務，但每天的郵件和工作簡報是必須要看的——否則等到恢復后，怕不得兩眼抓瞎。
“哎……怎么又坐到電腦前了？”
就在她剛剛坐下，唐文杰就推開了房門，見她又坐到電腦前，便大步走到面前：“輻射懂么？”
楊怡雯哭笑不得，呵斥道：“給我一邊去！你一個理科生比我文科生還迷信……信不信我給小山說你說遠芯的筆記本有輻射？”
“嘿嘿，反正少接觸電子產品總是沒毛病吧？”
看著自自己懷孕后智商便比自己下降得還厲害的老公，楊怡雯很是嘆了口氣：“還好，你拿到博士學位了，否則我十分懷疑你現在這樣子還能不能順利畢業。”
說著楊怡雯便打開郵件客戶端。
當看到蘇遠山的郵件時，她會心一笑——看來這家伙還知道關心下自己。
“小山的郵件？”唐文杰也湊了過來。
“嗯。”楊怡雯點開郵件，看了幾眼后，笑容便從已經變得有些微微發圓的臉龐消失了。繼而微微皺起了眉。
唐文杰也是一怔：“巨人和眾芯被反傾銷？巨人是啥企業？管遠芯什么事？”
“巨人和眾芯一樣，是遠芯手機設備全套方案的下家，專門走低端手機路線。在北美這邊走得很好——再加上超大音量的喇叭，黑人區小哥幾乎人手一個。”
“……那這反傾銷官司就有得打了。”
唐文杰聳了聳肩，他對法律這一篇純粹外行，而且根據聽來的新聞，反傾銷很難有逆轉的。而且……只要不是遠芯被反傾銷或者反壟斷調查，那他還真沒什么心思關心。
但楊怡雯不一樣，她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勁。
反傾銷起訴的本質上是本土企業對國外同類產品的告狀——說白了，就是競爭不過了，找家長幫忙。
如果沒人告狀，家長是不會管的。
那么……燈塔國這邊，做手機的似乎就只有兩家。一家MOTO，一家星海。
——總不能是星海發起了反傾銷訴訟吧？
楊怡雯的眉毛越皺越深——如果是這樣，就意味著她這個星海執行董事，首席法務官……被人架空得一塌糊涂。
想了想后，她深深地吸了口氣，伸手拿起手機。
但在決定到底要給誰打電話的時候……她卻猶豫了數秒。
最終，她還是直接打給了卡莉。
兩小時后，卡莉攜目前正在主持公司法務的波爾抵達了產前中心。
“還有多久？”卡莉指了指楊怡雯的肚子，把一束鮮花插進花瓶。
“快了，最多一周。”楊怡雯笑著沖法務副總道：“波爾，不許回去亂說。”
波爾是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是楊怡雯在法學院進修時認的師兄。波爾聞言，聳了聳肩，隨即坐到了椅子上。
卡莉看了一眼手表，迅速進入正題。
“雯，你應該相信，反傾銷調查不是我們發起的。”
楊怡雯點頭：“是的，我們沒有理由發起。但不可否認，如果對這兩家大陸企業征收高額的反傾銷稅收后，所有的手機廠商都將獲利。”
“這我承認。所以我認為，我們應該配合國際貿易委員會的調查。”說完后，卡莉便正色地望向楊怡雯：“雯，你是不是收到了山總的消息？”
“沒有，他只是讓我推薦一下應付反傾銷訴訟的應訴專家。”楊怡雯說著揭開筆記本，把蘇遠山的郵件給卡莉看——她知道，卡莉的中文水平雖然很糟糕，但連蒙代猜還是可以看出個大概意思來。
卡莉只看了一眼便轉過頭，不留痕跡地松了口氣。
她自然知道，這兩家是每年替遠芯走了成百上千萬顆基帶芯片的“金牌打手”——否則蘇遠山也不會插手其中了。
所以，卡莉猜測，楊怡雯是打算執行蘇遠山的意志，希望在反壟斷調查的時候，給貿易委員會提供有利于巨人和遠芯的報告。
但……這樣一來，是違背星海的發展意志的。
還好，山總沒有。
“那你的意見呢？”沉默幾秒后，卡莉望向楊怡雯：“我先提醒，我們和遠芯在本質上是有關聯的。一旦我們不給出公正的報告……”
“卡莉，我也提醒一下，我們和遠芯在本質上是有關聯的。每一片整合基帶的芯片成本中，都有我們星海應得的一份專利收益。”楊怡雯說著望向波爾：“波爾，我們的專利收益是多少？”
“就GSM技術而言，我們與遠芯的貢獻劃分是38。當然，GPRS我們的貢獻少了一些，只有27。”
卡莉微微怔了一下，也迅速記起了，星海的專利收益中，確實有一筆收益是來自遠芯的專利分成。
楊怡雯看著卡莉，慢慢道：“當然，專利分成不高。但卡莉……你應該明白，就算沒有了巨人和眾芯，也有索尼，三星，LG，諾基亞，愛立信，西門子……從某種意義上說，巨人和眾芯的低價手機搶占的不是我們的市場，而是它們的市場！最大的獲利方不是我們，是它們。”
“而且……我們的產品，在大陸也是有市場的。這不是原材料領域，而是產品領域。”
卡莉的眉毛漸漸舒展了開來。
她之所以判斷失誤，還是因為楊怡雯的電話太讓她感到敏感了。
作為星海的董事長，她并不介意與遠芯形成利益共同體——無論從星海的底蘊也好，還是從目前雙方的發展方向也好，雙方的互補，是最佳的選擇。
但這并不意味著，星海就一定要為遠芯犧牲掉自己的利益——特別還是為了巨人和眾芯這種外圍利益企業。
那樣，與傀儡何異？
所以，當楊怡雯打電話提到反傾銷一案時，她下意識便認為，這是楊怡雯執行了蘇遠山的意志——所以她才親自趕過來，問個清楚。
以至于錯過和忽略了很多信息。
沉默數秒后，卡莉輕聲道：“這次反傾銷訴訟，是由朗訊發起的，它們年初開始生產手機設備。”
“很顯然，它們是受到了某些企業的慫恿和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