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夜。
子時。
鬼門關大開。
寧青安與大邪王緩步走出來,腳步輕盈。
這一場地獄之行,讓大邪王得到了充足的好處,它身上的氣息開始膨脹,拋棄趙無延的軀體之后,它重新回到刀身之中。
此時的大邪王刀閃爍著詭異的氣息,宛若心臟跳動一般,忽而膨脹,忽而沉寂。
這是它即將晉升一個層次的預兆。
天地神奇,法寶和武器的晉升之路和人不同。
就拿五靈珠來說,它們是曾經女媧降服五只大妖魔,將其封印之后才凝聚而出的法寶,所以它們的力量得益于被殺死,然后封印其純粹力量的五只妖魔,日后即便得到再多造化,它的階層也不會超過給予它們神力的妖魔。
而它們的作用從誕生的那一日起便已經定型了,是輔助性的法寶。
這類法寶,雖然從誕生那一日起便強大無比,但階層卻已經定型,就像一片人工制造的大湖,雖然創造時也雄偉壯大,卻無法繼續擴張。
因為它們的器靈是死的。
而例如大邪王和魔劍則不然,它們的器靈是活的,理論上講,它們是可以無限的增長進化,永無止境。
但武器的進階,也是需要契機和造化的。
并非只是單純的吞噬靈氣和浮靈便可以增強。
武器從制造的那一天開始,便是為了殺戮而存在,而它的進階,也要在戰斗中獲取資格。
大邪王曾經被寧青安掌握,殺過風云世界的天,已經算是開啟了進階的契機,有了晉入“仙器”的資格。
剩下的,只需要不斷吸取邪念壯大自身靈氣即可。
而魔劍此時則還不行。
只能等景天用它殺死邪劍仙之后,它便會直接進階,甚至連靈氣都不用再吞噬。
因為從境界上而言,邪劍仙要比風云世界的天更高。
所以魔劍殺死他之后,得到的好處也就更大!
“難道真要我當一次拯救天下的大英雄?”寧青安笑了笑,而后看向大邪王。
風云世界的天和邪劍仙顯然不在同一個階層,如果自己能使用大邪王將其斬殺,那么對于大邪王和自己的增益是極為巨大的。
這是一份危機,同樣是一份造化。
頃刻之間,他的腦海之中已經有了一整套的流程。
將邪劍仙放出來,令他壯大,膨脹,等到他的實力達到巔峰時,再將其擊殺。
彼時,大邪王會成長到一個很恐怖的地步。
而自己也可以獲得邪劍仙的靈粹,熔煉己身……
“……”寧青安無言,身影漸漸消失在濃霧之中。
渝州城內。
常在多次游說勸說景天無果之后,無奈只好帶領眾師弟在渝州城停留一天,準備先行查探一下毒人的事。
那些毒人出現的極為突兀,之前完全沒有半點征兆,仿佛有人在背后刻意操控一般。
對于蜀山而言,一些無規模的、松散的妖獸毒人根本不算什么,但若是有人在背后可以操控的話,那就值得重視了。
在和清微進行了短暫的溝通之后,常留在了渝州,開始偵查。
同時,他也從另外的一些人口中得知了寧青安的事。
當天的賭坊里,寧青安造成的動靜不可謂不大,后來更是大開殺戒,將一些試圖搶錢的人屠戮殆盡,所以整個渝州城,此時所有人都視寧青安為最恐怖的惡魔。
就連官府和當地的大勢力唐家堡,此時都不敢再去招惹景天。
“師兄,按照渝州百姓所言,那名神秘人心狠手辣,修為高強,完全一副漠視生命的姿態……如果他要作惡的話,其威脅要遠遠大于這些無感無識的毒人。”蜀山弟子圍在常身旁,面帶憂慮的說道:“我猜想,或許是因為渝州城的那些賭徒們想要爭搶景天的錢財,才讓景天對掌門的提議有如此劇烈的抗拒。”
雖然沒能從景天口中問出他和寧青安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但是通過那些百姓的三言兩語,常等人也差不多能推演出景天為何會變成此時這種樣子。
但常聞言卻像是松了一口氣般說道:“錢財乃身外之物,只要不是涉及到刻骨銘心的事,只要掌門為景天開啟前世記憶,他此時的抗拒,自然會迎刃而解。”
由于事發突然,所以清微老道并未向常隱瞞景天的身份。
而且對于一些修為高深的人而言,景天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一個秘密。
此時六界之內,知曉景天前世身份的人恐怕早已超過了十人。
無需一味隱瞞。
“那些毒人的來源,調查到了嗎?”常轉頭看向自己身后的師弟們,輕聲問道。
“……”師弟們羞愧的搖了搖頭:“我們無能,那些毒人就好像是憑空出現一般,我們搜遍了整個渝州城,都未能找到這些毒人的源頭。”
“莫要喪氣,渝州城巨大,一天之內沒能找到源頭也是情有可原,看看今晚毒人會不會再度出現吧……”常輕聲說道。
景天和茂茂、何必平等三人走在大街上,氣勢極足,邁出六親不認的步伐。
“要說這人有了錢呢,連走路都有自信了……我以前可沒發現,這些人看我的眼神有這么敬仰啊……”何必平狗腿子一般跟在景天身后,趾高氣揚的打量著道路兩旁的那些行人們。
“是啊……你沒看到剛才酒樓老板那副德行,跑前跑后的伺候著……嘿嘿嘿,以前我和老大去那里的話,他們從不拿正眼看我們,還讓小二趕我們走呢!”茂茂雙手放在肚子上,剛才他跟景天去渝州城最大的酒樓里吃了一頓宴席,此時心滿意足。
景天聽著他們的談話,心里頓時樂開了花,有錢真他媽好啊……
但臉上,還是保持著矜持的冷靜:“看你們這點出息!我告訴你們啊,從今往后,這渝州城里咱們都可以橫著走,只有我們欺負別人的份,再也沒有別人欺負我們的份了!”
“老大,我們什么時候把永安當買回來啊?”茂茂跟著景天身后,憨憨的問道:“那個吸血鬼以前老是壓迫我們,我們現在有錢了,是不是要先脫離他的魔爪啊?”
景天聞言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這個嘛……好!我們現在就去把它買回來!”
永安當原本就是景天父親景逸掌管的產業,但由于在景天年幼時病逝,掌柜的位子才落到外號“吸血鬼”的趙文昌手中,這些年以來,景天和茂茂、何必平三人備受他的欺壓,吃不飽穿不暖。
景天始終認為永安當不該落在這種人手中,憋了一口氣攢錢想要把永安當買回來,自己重新當掌柜,讓自己的父親在天之靈得到安息。
只不過以往一直都沒有攢到錢而已。
現在他有錢了,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該把永安當弄到自己手中。
“永安當是唐家的產業,連你爹以前都是給唐家做事的……現在你在渝州城的名聲那么惡,唐家會肯把永安當賣給你嗎?”何必平站在旁邊,弱弱的提醒了一句。
景天聞言沉默了。
的確,他現在富甲一方,但與之而來的,卻是寧青安在渝州城大開殺戒而帶來的惡名。
抬手抹去了上百人在人間的痕跡,這種殺性,絕不是一句“惡魔”能夠簡單詮釋的。
景天再次想起寧青安,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對方對生命的漠視,令他感到恐懼。
而此時寧青安雖然離開了,但他還在渝州城內,眾人都知道寧青安曾經和景天為伴,此時看不到那個惡魔,自然就把恐懼與厭惡轉移到了景天的身上。
景天雖然喜歡被人敬仰的感覺,但絕對不喜歡被人敬畏甚至恐懼的感覺。
但此時,他對這種現狀毫無辦法。
所以才拿出錢來胡亂花銷,以此來麻痹自己。
“無所謂,如果他們不肯,我就再嚇唬嚇唬他們……反正我在渝州城的名聲已經夠惡了,不在乎再惡一點。”景天沉吟了片刻,裝作完全無所謂的樣子轉身向唐家堡的方向走去。
遠處,一對主仆正在攤位前挑選簪花,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此時在景天腰間懸掛的一枚玉佩忽然開始發光,而那名女子的腰帶中也開始發熱,一枚和景天腰間的玉佩完全一致的玉佩形狀從她腰帶之中顯露而出,并且開始無風自動,似乎想要向外逃去!
冥冥之中,兩枚玉佩開始互相吸引!
景天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他的身體后方傳來一股極為強大的吸引力,這力量大到令他站都站不住,身體整個向后飛了出去。
緊接著,那名攤位前的主子大半的女子,身體也不受控制的騰空而起。
兩人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以極快的速度接近,而后……緊緊貼在了一起!
何必平和茂茂站在旁邊,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景天被撞的暈頭轉向,他完全不清楚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么事,而那名女子也是一頭霧水,此時羞的雙頰通紅,拼命的掙扎著。
大庭廣眾之下和一名男子如此親密的貼合著,傳出去的話,她不要做人了!
更何況她的身份還是渝州城尊貴無比的唐家大小姐。
此時卻被一個陌生的男子摟在懷里,令她瞬間腦海一片空白,等反應過來之后,才手腳并用的去推那個男人!
“你給我滾開!你這個流氓,竟敢騷擾我堂堂唐家大小姐!”唐雪見用力去推景天的臉,滿臉羞憤:“我一定要把你碎尸萬段!”
“你干什么?你這個瘋婆娘!”景天被唐雪見一頓“九陰白骨爪”撓的滿臉血痕,但聽到對方表明身份之后,頓時來了興趣:“你是唐家大小姐?”
“你想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還想綁架不成?“唐雪見頓時有些恐懼。
蜀山。
大殿。
正在打坐之中的清微老道忽然睜開眼睛,身體陡然站直。
旁邊侍候的童子從未見過掌門這幅模樣,頓時問道:“掌門,發生什么事了?”
清微沒有理會他,而是徑直化為一道流光消失在大殿,緊接著,便出現在蜀山結界的邊緣旁。
“清微道長,快救救長卿!他快死了!”
此時,蜀山的結界之外,紫萱臉色慘白,懷里抱著宛若一具干尸般的徐長卿,他身上的生命氣息已經極為微弱,幾乎瀕臨死亡!
“女媧后人,長卿……這是怎么回事?”清微腦袋頓時嗡的一聲,揮開結界,從紫萱手中搶過徐長卿便奔向大殿,同時傳音蜀山四位長老:“四位師弟,速速前來大殿!”
蜀山上那只大鐘重重被敲響,一時間,蜀山其他四名長老同時從修行中醒來,聽到這顫鳴之聲后臉色大變,瞬間消失在原地。
“長卿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清微老道面色陰沉,輕聲問道。
“你干的好事,何必來問我?”紫萱此時跟著清微身后片刻不離,此時聽到問話之后眼眸中閃過一絲恨意:“若不是你派他去酆都,他怎么會搞成這幅樣子!”
酆都?
是那個人!
清微老道頓時明曉了一切,他以手指按在徐長卿眉心,強行以真元凝固住他的命元不散,忽然變了變臉色:“不對,在他的體內有兩股不同的力量……一種是剛猛的刀氣,另一種,是蝕骨的詛咒。”
“這兩種力量完全不同,不可能是一個人造成的。”
清微皺起眉頭。
“與長卿交手的那個人現在在什么地方?”清微沉聲問道。
“打傷長卿之后,便不見了蹤影。”紫萱焦急的說道:“我陪長卿在往生棧修養了一天,原本氣息已經平和,忽然之間他的身體就開始急速的衰敗下去!”
“這詛咒之力中充斥著火焰的暴躁與怨毒,是……唯有極樂世界的那位統治者才有的力量,而且是以千年修為為代價進行的組織。”清微不解的皺起眉頭:“長卿又沒有進入極樂世界,平生又沒有和火鬼王結仇,怎么會引起她的痛恨,要不惜一切代價對長卿進行詛咒呢?“
清微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