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事?”
一難大師隨口問:“還請前輩示下,到底讓我辦什么差事?”
雪摩士不慌透露:“差事是什么,說來話長!老夫先給你講述一下這件差事的起因,等把來龍去脈全部給你講清楚,到時你辦差會容易一些,也會更放心一些,你看如何?”
一難大師有的是時間:“晚輩洗耳恭聽。”
雪摩士點點頭,又望向丁醒:“你愿不愿意聽?”
他不等丁醒回話,就自問自答:“只靠一件羅盤,你到不了上面,你不聽也得聽!其實這件差事你也可以辦,如果你也想提前占有一座山位,那么等老夫講完差事內容,你可以和這個小和尚一起辦差。”
丁醒抱拳道:“晚輩耐心很好,前輩盡管慢慢講。”
他對差事并不表態,聽完之后再做決定。
征得了兩人同意。
雪摩士開始緩慢敘說:“當年,袁河跑到這里搶奪山位前,他曾經拜訪了老夫一次,那時老夫的本體塵封在大荒洲,原本以他的本領,根本找不到老夫。”
這件事丁醒聽薛無垢講過,即使以袁河的能耐,也找不到雪摩士本體的藏身之所,正是因為找不到,袁河才判斷雪摩士是比洪荒始祖更古老的生靈。
丁醒在旁問:“袁河前輩最終是通過什么方式找到了前輩你?”
“其實也簡單,追根溯源!”
雪摩士甩動身上的一根觸須,散開一股寒氣,凝結了一層氣壁。
在那氣壁上,浮現了一幕幕的流動畫面。
丁醒首先看到了補天士袁河的身影,其次是化成人形的雪摩士,還有一位是人身魚尾的女妖。
這畫面像是袁河昔年的一段經歷,這經歷與雪摩士大有關聯。
只聽雪摩士繼續講道:“當年老夫在東洲留下了一粒參種,這參種在東洲的小藏冰河內開靈化妖,它化妖沒多久,袁河也誕生在東洲的大荒河里,那時東洲被諸蠻統御,諸蠻為了永久霸占東洲,他們搞了一場‘東涯大祭’,當時袁河剛剛誕生,壽數不足百歲,他被諸蠻圈定為祭祀品,為了避祭,他被迫逃難到了小藏冰河,從而與參種碰面!”
丁醒聽到這里,心想有關袁河百歲前的經歷,這應該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往事了。
自從丁醒飛升到了洪荒九洲以后,聽聞最多就是袁河的傳說,但這些傳說普遍是袁河征戰九洲的壯舉。
至于袁河尚未成道前的經歷,丁醒只了解一點,那就是曾經在東洲制造了無數血雨腥風的‘東涯大祭’。
傳聞袁河在誕生之初,洪荒東洲還屬于諸蠻的地盤,諸蠻統御著整個東洲,為了防止妖族反撲,諸蠻定期會舉辦大祭禮,專門獵殺妖族,這個大祭禮被稱為‘東涯大祭’。
‘東涯大祭’是由諸蠻聯手主持,但他們的祭寶卻是從妖族搶奪而來。
妖族里邊有一位洪荒始祖,叫做海媧娘娘,她是洪荒公認天眷最多的始祖,她在月潮山降世的時候,身邊伴生了三件真寶,其一是封真榜,其二是招妖幡,其三是定海神晶。
等到洪荒大劫爆發時,海媧娘娘為了抵御入侵者,舍身在了月潮山,她的招妖幡被誅滅了真靈,本體被諸蠻族搶走,并鎮壓成了一件祭寶。
‘東涯大祭’就是通過招妖幡本體來舉辦,祭祀一旦開始,招妖幡能夠鎖定東洲內的所有三教后裔,只要把招妖幡催動,那么東洲的三教后裔都會瞬時即死,元神被誅滅,真血被攝入招妖幡里。
在袁河誕生之前,‘東涯大祭’舉辦了十余次,無論每一次獻祭,都沒有任何三教后裔可以逃脫,不管神通再強,只要被招妖幡鎖定,那是必死無疑的。
但是到了袁河這里,‘東涯大祭’卻突然間失效,當年袁河也就幾十歲,妖力甚至不到金丹期,他面對實力強他百倍的諸蠻族,到底是如何躲避了‘東涯大祭’,至今都是一個謎團。
現今的洪荒修士只知道,在袁河避祭成功后,他陸續找到并執掌了猿族真寶落星鐘、東游翅與驚雷棒,由此發起了他力挽狂瀾的征戰。
他先把東洲內的諸蠻族盡數殲滅,然后殺去了洪荒九洲與洛古深空,只要遇上蠻族,他一縷不留情面,死在他手上的蠻族不計其數,歸根結底就是為了報復當年的東涯祭。
靈霄、金戈、太炎、巫凰、諸蠻這幾族都被袁河征伐過,但諸蠻族的死傷最為慘重,原因也是出在這里。
丁醒把有關袁河的傳說回憶一遍,然后詢問雪摩士:“晚輩曾經聽說,你的其中一位教子,差點殺死袁河前輩,難道這個殺劫就是發生在東涯祭期間嗎?”
“不錯!”
雪摩士緩緩點頭:“當年老夫留在東洲小藏冰河的參種,它法力只有紫府期,并沒有喚醒老夫封印在它體內的記憶,它遇上袁河以后,貪婪袁河執掌的落星鐘,想要據為己有,于是與袁河斗了起來。”
“袁河前輩是使用落星鐘殺了它?”
“不全是落星鐘,落星鐘受了重傷,鐘力不能徹底發揮,當時有一頭鮫妖幫忙,合力把它給弄死!”
丁醒聽罷抬起頭來,望向雪摩士上空的氣壁畫面,畫面上除了袁河與參種,還有一位人身魚尾的女妖:“這位女妖前輩,想必就是輔助落星鐘的鮫妖吧?”
雪摩士嗯了一聲:“就是她!她與袁河聯手誅滅了老夫教子的魂魄,然后瓜分了老夫教子的尸體,這具尸體就是老夫的本命參種,她煉化一半,袁河煉化了另一半!那袁河為了搜查老夫本體的下落,與她聯手舉辦了一場祭祀,最終鎖定了老夫的塵封位置!”
丁醒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追根溯源的意思就是使用參種進行祭祀,從而找到雪摩士的本體方位。
如果按照這個辦法,當年袁河闖入洛古深空,遭遇朱九戒與雪摩士教子時,袁河完全可以殺死雪摩士教子,使用完整的參種進行獻祭,但袁河并沒有這么做。
當時袁河可以是顧忌徒弟朱九戒的顏面,也可能是為了讓雪摩士教子看守飛升臺,當然還可能是為了減少殺孽。
畢竟袁河在小藏冰河已經殺死了一頭雪摩士教子,如果再把洛古深空的教子也干掉,那么等袁河見到雪摩士本體后,肯定會不好交代。
雪摩士一口氣說了這么多,完全是在回味補天士袁河的早期經歷。
一難大師覺得雪摩士所說,與‘差事’毫無相干,他就提醒了一句:“雪前輩,你還是回歸正題,講一講差事的內容吧?”
“這就是正題!”
雪摩士瞪了他一眼:“當年袁河聯手鮫妖舉辦祭祀,一舉鎖定老夫本體的藏身地,隨后就來拜訪,袁河是想找老夫打聽有關上御天宮的情況。
老夫恨他殺死老夫的教子,就說:‘你把這頭鮫妖留給老夫,老夫才會對你透露實情!’
袁河當時有些猶豫。
誰知那鮫妖主動說:‘晚輩愿意跟在前輩身邊,認罰認殺,悉聽尊便!’
鮫妖說完又對袁河講道:‘當年你救過我一命,現在一命還一命,咱們兩清了!’
就這樣,袁河把鮫妖送給了老夫!等老夫來到這里以后,派遣鮫妖去山外辦理一件緊要的差事,結果她忒是沒用,非但沒有把差事辦成,還把自己給搭了進去,早知道她這么傻乎乎,老夫當年說什么也不會要她!”
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雪摩士已經講了過來。
一難大師也已經聽懂:“前輩的差事,是去營救這位鮫妖前輩,還是幫助鮫妖前輩完成你的囑托?”
雪摩士哈哈笑了一會兒:“只需要你把這頭鮫妖救回來,就算大功告成!當年袁河離開的時候,曾經對老夫講過。
袁河的原話是:‘讓她跟在前輩身邊效力,我沒有意見,但是我希望前輩不要讓她置身險地,只要前輩能夠保住她的性命,那么我袁河就以道心起誓,只要我袁河還活著,那么我執掌的‘鎮鈞角’就是前輩你的盟友!’”
此言落畢。
丁醒與一難大師俱都陷入沉默。
丁醒執掌了人教教主人農的遺物羅盤。
一難大師執掌了古教教主巫后的遺物蓮種。
袁河肯定是執掌了荒教教主邪淵的遺物。
在這之前,丁醒與一難大師都不清楚邪淵教主的遺物是什么,現在已經明白過來。
“敢問前輩,‘鎮鈞角’應該就是邪淵教主的遺物吧?”
“肯定是!這還用問?他當年能夠躲避東涯大祭,并殺遍洪荒九洲與洛古深空,全部都是因為這一根‘鎮鈞角’!”
雪摩士說到這里,微微嘆了口氣:“此角端的是厲害,即使老夫見了,也要退避三舍!袁河親口發下誓言,只要老夫保住鮫妖性命,他就不會拿‘鎮鈞角’對付老夫,老夫不想與‘鎮鈞角’為敵,那就一定要把鮫妖救回來!”
一難大師立刻追問:“前輩的修為想必已經超過了諸位先師,你為什么不親自去營救,豈不是易如反掌?”
雪摩士給了一難大師一聲苦笑:“那鮫妖遇困的地點在你老家,你老家有巫女老太婆留下的禁制,老夫闖不進去!但是你攜帶了巫后蓮種,可以在你老家暢通無阻,你去救人萬無一失!”
人、妖、魔、佛、冥,這五脈傳承于人農、邪淵、巫后三位教主。
靈霄、諸蠻、太炎、金金、巫凰,這五脈則是傳承于人霄、邪穹、巫女三位教主。
巫后與巫女的道號都有一個巫,想必是出自同源。
一難大師就是這么認為,只聽他說道:“晚輩是在洪荒西洲的月眉山誕生,晚輩老家就在月眉山上!”
“不!你老家不在月眉山!”雪摩士馬上糾正他:“上御天宮、洪荒九洲、洛古深空是由人農、邪淵、巫后三位教主開辟出來,你是侵入者,你老家在山外的金湯山上!”
一難大師自幼就被告知,金戈族掀起攻打月眉山的戰爭,是為了收復故土,洪荒西洲原本是金戈族的祖地。
但是現在雪摩士卻直白告訴他,他就是侵入者,這讓他無法接受:“前輩所說,未必就是真相。”
“是不是真相,咱們可以先拋在一邊!”
雪摩士笑道:“你先去金湯山把那頭鮫妖救回來,到時老夫送給你山位,等你有了斬尸修為,大可自己去尋找真相嘛,對不對?”
一難大師沉吟良久,說:“好!金湯山在哪里,我該如何趕過去?”
雪摩士調轉它的龐廣頭顱,望向了斬尸戰場:“那些座椅自成一界,每一界都連通了山外山,你隨老夫遁入戰場,老夫自會告訴你金湯山的方位?”
“那就請前輩帶路!”
“帶什么路!老夫眨眨眼睛,就能把你挪移到山位上!”
此言落畢,丁醒與一難大師即被一股寒氣所籠罩,不等他們有所反應,肉身已經瞬移到了斬尸戰場。
他們懸浮在其中一把座椅上空,椅內浮現了一座金光牌門。
雪摩士手指牌門,對一難大師說道:“遁入此門,你就能抵達金湯山,只要你到了山上,就能感應到鮫妖方位,且請入門吧!”
說完瞅了瞅丁醒:“你想不想一塊過去?”
丁醒攤攤手:“那是金戈修士的故鄉,不是我的,我沒有過去的必要!但如果一難大師救不回鮫妖前輩,我再去也不遲。”
雪摩士見他不動彈,就朝一難大師打了一個手勢:“丁醒不愿與你聯手,你只能自己返回去了。”
一難大師就此沉默下來。
到底該不該過去?
傳送門外是不是金戈族的故鄉?
雪摩士有沒有暗藏陷阱?
諸多思緒在一難大師腦海中反復涌現,他考慮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終于下定決心:“好!我這就入門,前去故鄉一探究竟!”
他覺得有蓮種庇佑,任何危險都能化險為夷。
況且索要山位是他最先提出來,他認為雪摩士沒有暗算他的意圖。
但他有所不知的是,早在他執掌蓮種之前,他已經被袁河、雪摩士與鮫妖算計在內了。
他剛剛遁入山位上的金光牌門。
雪摩士就忍不住的失笑:“當年袁河告訴老夫,讓老夫把鮫妖安排到金湯山上,老夫一直不明其意,現在老夫總算明白了,他是為了讓那鮫妖搶奪巫后老太婆的蓮種!丁醒,這小和尚叫什么?”
丁醒下意識回道:“他法號一難!”
“一難?”雪摩士笑聲更響:“還真是巧了,他這一難就在雨過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