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一臉笑意的李志恒，何善橫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
周文強花費了多少心力，一步步攻略港府、成為區議員、兩次提出立法建議，這才有望在港島推行‘抵押按揭制度’，可這位李老爺只是揮舞著大把的富蘭克林沖過來，就要直接摘桃子，還要將周文強推下‘船’，讓北望集團沒得玩兒？
這也太霸道了吧？
不過在商言商，李志恒給出的條件確實讓他無法拒絕。
正如這位‘李老爺’所說，他身為恒生銀行的董事長，不可能只為保護周文強的利益，就放著大把的銀子不賺，損害其他股東和廣大儲戶的利益。
哪怕他和周文強的私交還算不錯，勉強算是朋友。
或許，這就是生意人的無奈吧。
“老何，杰克，還有‘李老爺’，今天怎么這樣巧，三位竟然齊聚一堂？”
何善橫正在猶豫，一陣輕笑聲傳來，周文強從門外走入。
半島酒店的頂級vip房間可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哪怕是‘周先生’也不能例外。
不過如果‘周先生’堅持要進來，也絕對沒人敢阻攔，這就是江湖地位，到了一定程度，甚至可以藐視規則。
負責這個vip包間的服務人員一臉驚慌地追在周文強身后，著急解釋道：“李老爺，我們......實在是攔不住周先生。”
“行了，周生也是自己人，沒關系的。”
見到是周文強，李志恒立即笑瞇瞇地站起身，親熱招呼道：“周生，你要來怎么不提前打個電話？今天原本就是要約上你一起的，只是怕你忙無法抽身，沒想到你居然自己來了？這就太好啦，有你出現，今天之會才算是圓滿呢。”
周文強哈哈大笑，走過來分別與李志恒、盧瑟、何善橫親熱握手，沖何善橫擠了擠眼道：“老何，你這可不厚道啊，如此盛會，居然不通知我？總該不會是要和‘李老爺’密謀對付我吧？”
何善橫面色尷尬：“周生你真是太會開玩笑了......”
周文強笑笑，招手讓服務生給自己送上一杯咖啡，落座后看了一眼三人，笑道：“說笑而已。在商言商，老何你身為恒生銀行的董事長，如果‘李老爺’開出的條件更好，你自然要為銀行利益考慮，這本身也是保護了我這個‘大股東’的利益，如果因此怪你，我周文強還有格局可言嗎？”
轉過頭又叫了聲盧瑟的教名：“杰克，我雖然也是匯豐的股東，但我也希望你能夠秉承專業精神，不要受其影響。在‘抵御按揭’這樁生意上，無論對我還是對‘李老爺’，都要保證絕對的公平，如何？”
盧瑟微微松了口氣：“周董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那好，有資格入局的兩大銀行都已表態，現在我是否可以聽一聽，‘李老爺’究竟是給了匯豐和恒生怎樣優厚的條件？”
周文強慢悠悠轉動著手中的咖啡杯，笑瞇瞇地望著李志恒：“就當是我這個‘后生晚輩’想學上兩招，‘李老爺’總不教我吧？”
“哈哈，周生既然這樣說，如果再躲躲藏藏，倒讓人感覺我李志恒沒有格局了......”
李志恒倒也光棍，一臉笑容地將剛才談過的合約內容又講述了一遍，完后盯著周文強道：“做生意最講究公平競爭，如果北望集團能夠給出更優惠的條件，我會當場認輸，從今后就由周生你執掌港島的房地產業，我都要跟在你身后混飯吃，如何啊？”
“呵呵，李氏果然是李氏啊，可真是財雄勢大。”
周文強嘆道：“‘李老爺’剛才有句話說得沒錯，北望攤子鋪得過大，我如今兜里是真的沒錢了，如果讓我給出每單銷售2的返點提成，那是萬萬沒可能的。”
“甚至我還要和杰克、老何你們商定一個合理的抵押貸款利息。房屋按揭貸款，本質上還是要區別于一般的商業貸款，畢竟老百姓買個房子也不容易，貸款利息就應該低于商業貸款才對。現在港島的商業貸款利息視貸款時間長短，一般在年息6.57.5的樣子，我理想中的房屋按揭貸款利率應該不超過6這個數字，不知道兩位是如何看的？”
盧瑟跟何善橫頓時愣了，兩人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周文強。
這位新晉港島首富怕是忘記了自己提出的立法建議吧？法案一旦通過，在未來兩年內港島有資格開展抵押按揭業務的就只有匯豐和恒生兩家，為此李志恒才不惜給出高額返點拉攏他們。
周文強和李志恒是你死我活的競爭關系，不說給出更優惠的條件，反倒勸說他們降低貸款利率？這......這是來搞笑的嗎？
只有李志恒深深望著周文強，他和周文強交手數次，當然知道這位年輕的對手不是個搞笑的呆佬，只是一時看不清周文強的底牌。
盧瑟終于忍不住道：“周，請原諒我的直率，你認為我們憑什么會這樣做？李氏給出優厚條件，你卻要求我們降低貸款利率？匯豐是不可能接受的！”
“沒錯。周生，雖然你是恒生的大股東，董事會也一樣會拒絕你。”
何善橫也是連連搖頭。
“呵呵，那是因為你們沒有看到房屋按揭貸款和一般商業貸款的本質區別。前者代表著人心歸屬、代表著人類最基本的居住需求；后者則是純粹的商業活動，是為了賺取利潤。如果把兩者的貸款利息等同看待，為商者還有人心嗎？”
周文強搖頭道：“哪怕拋開人心不談，普通商業貸款也多半為一過性，風險相對較大的貸款種類，就算有抵押物，債務人也可能需要面對多個債權人，而且一旦債務人進入破產程序，首先得到賠償的可不是你們銀行，而是所欠稅費以及工人的工資等等。所以商業貸款從根本而言是一種高風險、不良率偏高的貸款，我沒有說錯吧？”
盧瑟與何善橫默然。
大家都是老金融了，如何看不到房屋按揭貸款和一般商業貸款的巨大區別？近幾日他們一直在研究周文強推動的這種‘特殊貸款’，發現該制度一旦推行，不僅業務量穩定，而且銀行要承擔的風險會遠遠低于一般商業貸款。
他們其實就是揣著明白裝糊涂。
如果到了兩年后，其它銀行也可以申請入局，展開充分競爭，像這種穩定、低風險的良性貸款是肯定要比普通商業貸款降低一些利率的；但是在兩年的‘禁入保護期’內，匯豐和恒生卻可以憑借壟斷地位無視這一點，畢竟沒人會和錢過不去。
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同時擁有匯豐和恒生兩家銀行的股份，原本股屁應該和他們坐在一處的周文強卻偏偏要跟錢過不去......
“兩年的‘禁入保護期’可不算太長，如果你們能夠看到更為長遠的利益，就應該充分考慮購房者，在貸款利息方面稍稍讓利，這樣才能保證在兩年后依然擁有主導地位，不會被新出現的競爭者沖擊！”
周文強笑道：“兩位都是老金融了，這個道理不需要我講太多吧？”
“周生，就算你是對的，這也需要經過董事會討論。而且即便董事會和你的看法一致，這也不足以讓我們選擇北望集團，畢竟李氏給出的條件更為優厚。”
何善橫苦笑道：“就算你因此責怪我這個朋友，我也沒有辦法。對于一名生意人來說，賺錢始終是第一位的。”
“杰克、老何，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我給不出更好的條件了吧？”
周文強忽然嘿嘿笑起來：“這可不一定哦，或許我給不出更高的返點。但是，我肯定能夠給你們一份光輝的業績，以及幫助你們促成一段世界金融界的偉大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