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陣中,倏忽生變!
臉色駭然之際,那禪師便要手捏法印,搖晃起幡旗來,將柳元正強行鎮壓而下。
未及禪師動作,便見宗安道子身周太陽雷元動蕩開來,卷動著獵獵狂風,引得一面面幡旗自狂風中兀自搖曳,靈光散亂之際,教禪師也是臉色一白。
緩步之間,宗安道子已經走到了近前,神念涌動,將禪師身周氣機鎖定。
“禪師,莫要壞了規矩,使貧道做不忍言之事!”
咬了咬牙,恨恨地一眼看去,忽地禪師似也是怒極,陡然間通身法力涌動。
“到底是同階一戰!師兄強則強矣!在吾陣中,還能番天不成?顧好自己罷!”
話音落時,龍吟之聲環繞禪師身周,他仿佛披上了一道青紗禪衣,本就攀升至巔峰的氣機,一時間更為洶涌,掌心盤旋著神通華光,斬向宗安道子這里!
頃刻間,兩人斗到一處。
確如這禪師之語,宗安道子雖強,卻也強的有限,哪怕此刻出手時雷光咆哮,仍舊在壓著禪師去打,卻也難在瞬息間定勝。
禪師的謀劃已然奏效。
他將宗安道子拖住在了原地。
電光石火之間,已經足夠發生許多變化了。
此時,柳元正已經無心去探看道子與禪師的斗法,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到了那面幡旗上。
近了,更近了!
身周法力瘋狂涌動,柳元正遁光疾速,愈發迅捷!
端是千鈞一發之間,忽然,遠遠地傳來宗安道子磅礴雷音。
“元易!小心身后!”
說話時,一股涼意已經陡然從頭澆下,順著柳元正的脊柱,流向四肢百骸。
汗毛乍起。
少年來不及多想,他便已經感應到了一股磅礴的神念,自身后鎖定了自己的通身氣機。
好快!
不是筑基禪師!
倏忽間,柳元正只能想到這些,一手松開渡生山河圖,少年揮動著袖袍,往身后一甩。
火鴉神壺祭出!
轟——!
焰光還未自玉壺之中噴吐出來,一道明光凝聚而成的法力掌印已經拍到了火鴉神壺上。
登時間,火鴉神壺中似有寶器哀鳴之聲傳來,赤玉壺上靈光黯淡,滴溜溜打著轉,被震到一旁。
到底柳元正還是接下了這一掌。
揮手間召回火鴉神壺,少年腳下遁光一晃,手中寶圖已經揚起,要往近前的幡旗裹去。
一面如此,少年一面偏過頭,拿余光望向那出手之人的方向。
果然,此時間,也唯有結丹禪師,可以在閃念之間追上自己。
瞧見柳元正望來,那結丹禪師也未有以大欺小的覺悟,臉上仍舊帶著和善的笑容,一揚手間,祭出法寶,再度打向柳元正這里。
眉頭一挑,到底那結丹禪師未曾全力出手,這法寶飛得緩慢,此刻間,若柳元正退去,便自可避開這一擊。
只是如今出手,已然是破陣的緊要時候,那里容得后退半步?
一念至此,少年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眼見得法寶裹著明光擊來,柳元正隨即抬手。
一十八枚陰陽色雷符兜轉雷光懸在少年身前。
他從未想過要用法器去攔法寶。
眼見得雷符祭出,柳元正五指捏在一處,陡然間猛地一撮。
天心蓮華神通!
到底只是小成,往日里便是一路來的斗法中,柳元正都未曾動用過,此刻間展在眾人面前,倒教那結丹禪師措手不及。
端看時,但見隨著柳元正指尖搓動,再攤開手時,一朵一十二色雷蓮顯在柳元正掌心中!
呼吸間,那雷蓮隨之生了變化,陰陽二色暴漲,隨即將其余十種顏色裹在其中。
太陰神雷!
太陽神雷!
這是渾厚的雷道法力高度凝練而成的神雷。
不過是巴掌大小的陰陽雷蓮,幾乎教少年臉色蒼白,耗去體內九成法力。
正此時,那法寶揮灑著明光,震開了一十八枚雷符,飛至少年眼前。
這明光一經揮灑,倒也露出了法寶的本相。
說來也奇,那法寶同樣是一朵蓮花形狀,被煉制后,瞧不出是金是木來,唯有蓮花中央,一團鎏金火焰緩緩升騰著。
瞧見這法寶飛至,柳元正不閃不避,隨即托起掌心雷蓮,往那法寶面前一送。
轟——!
陰陽二色雷蓮炸開。
自半空處膨脹成一人大小的雷球,又陡然間收縮到一處去,再轟然蔓延開時,幾如雷海綻放!
狂風席卷,便是柳元正都搖晃著身形,頗有些站立不穩。
一招手,一十八枚雷符懸在身周,好歹避開了狂風。
眼見得那法寶被自己掌心雷蓮轟飛到一側去,少年重新揚起寶圖,元磁神光席卷,手腕一抖時,不止是眼前的幡旗,連那寶光黯淡的法寶,都被少年一齊收進寶圖中去!
瞧見此景,那結丹禪師不進反退。
身形剛剛一動,兀的便是一道神雷劈在這禪師先前立足之地。
不知何時,宗安道子已經舍了主陣禪師,來到了這出手之人的近前。
道子掌心雷光涌動,卻駐足原地,未再出手。
那結丹禪師更是臉色蒼白的一笑,說道:“小修一時心急,忘了此間規矩,冒然出手是小修之過,那朵寶花便算是小修賠罪禮了,望前輩海涵,海涵!”
說話間,這結丹禪師垂首而拜,等再起身時,便見宗安道子冷峻的面容稍有緩和,那一縷黯淡殺機也隨之隱去了。
只是凝視著這結丹禪師,自始至終,宗安道子卻一言不發,只是偏頭看向一旁。
不遠處,柳元正蹈空步虛而立,此刻已然大汗淋漓,臉色都顯得很是蒼白,卻仍強行運轉著幾乎干涸的法力,雙手成掌,緊緊地印在渡生山河圖上。
江河奔涌的咆哮聲縈繞在少年身周。
此刻他已然無暇他顧,強行催動著三光神水,不斷的沖刷著那面幡旗。
只是幡旗上靈光通透,依然有靈,哪怕已經被裹入寶圖之中,卻仍是掙扎,蕩起千丈青光,似要在其上靈禁徹底被三光神水沖刷干凈之前,徹底掙脫出來。
少年的呼吸聲都因之而變得粗重。
電光石火之間的交鋒,心力疲憊不說,更讓柳元正耗去了頗多法力。
方才眼見得宗安道子現身,柳元正便不再理會側旁的變化,全心全力的放在了鎮壓幡旗上面。
甚至連先前結丹禪師的話都沒有聽到心中去,只是牽引著三光神水,兜頭澆在幡旗和蓮花法寶上。
……
正此時,忽的有一道幽冷而縹緲的聲音響起。
不知遠近,仿佛響在每個人的耳邊,又仿佛響在渺遠的天際。
“賠罪?何罪之有!到底不過因為吾等乃是禪宗修士,好拿來欺辱罷了!說甚么玄門一脈,不過是爾等自己都不信的話!佛門盛時,怎不聞此言?既如此,吾棄歸佛!”
“阿——彌——陀——佛——!”
伴隨著悠長的佛號,一道朦朧的身影忽的顯化在柳元正身后不遠處。
那人披頭散發,大半邊臉上血肉模糊,此刻卻端的生出寶相莊嚴之感來。
他身上環繞著明光,一點點褪去虛幻朦朧之感,緩緩變化成鎏金神芒!
梵音頓響!
白陽龍華之陣中,宗林道子駭然轉頭,仔細看時,那主陣之禪師的身形,卻在原地緩緩的化作幻影消散。
這一次,宗安道子沒有開口呼喝。
結丹修士出手時,他可以開口警醒柳元正。
但元嬰境修士出手,他再開口,卻不是在警醒柳元正了,而是在催促那人痛下殺手!
道子蹈空步虛,腳踏雷光而起。
此刻,他只希望那禪師,或者說這佛修,繼續說些什么,遲些開口,哪怕只是一兩息,便已經足夠讓自己殺至!
電光石火之間,忽然間,柳元正傳出一聲驚呼來。
少年一掌仍舊壓在寶圖上,一手卻詫異的按在胸口。
那是忘憂符,此刻卻兀的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