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放著紫泓長老肉身的洞府之中,安文子掌教與柳元正緩步而入。
至于此刻,少年縱然修為相差掌教許多,卻也已經感受到了掌教身上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氣息。
雖然是掌教開口喚少年前來的,可入得洞府之中,安文子掌教并沒有先開口說些甚么,反而低下頭,先是仔細觀瞧了一會兒紫泓長老的肉身,良久之后,掌教方才回過身來,面對柳元正。
少年拱手而拜。
“掌教。”
“嗯。”
話音落時,柳元正已經將手中的道書恭敬的遞了過去。
“這是您先前送來的道書,如今弟子原物奉還。”
凝視著少年手中的道書,更準確的說,是凝視著柳元正寬大的袖袍,安文子掌教忽的一笑,笑容和煦。
“無需奉還了,這道書你留下罷,歷代掌教大都有道書留世,到了老夫這里也是一樣,只是自我任掌教開始,便覺宗門諸事繁雜,少有心力用在著書立說上面,這部說是道書,實則是老夫對陰陽合煉的闡述,許多地方或者寫的籠統,或者隨性而至,寫的太過高深,已經不適合宗門大多數弟子翻閱。你在兩界山做的不錯,這書便算是老夫對你的獎賞了。”
淺淺說過,少年也沒有甚么推諉,只是道了聲謝,便翻手收起了道書。
安文子掌教的目光仍舊留在少年的身上。
終于,他在少年的身上看到了幾分急切,于是掌教臉上的笑容愈盛。
“敢問掌教,紫泓長老的魂魄可還完好?不知要使甚么法子才能重歸肉身?”
聽得柳元正此問,安文子掌教翻手,那朵虛幻的蓮花再度顯化在掌教的掌心中。
柳元正凝視著那虛幻的蓮花,耳邊聽得了掌教平淡的聲音。
“紫泓無法再重掌肉身了。”
這話無異于驚雷,教柳元正更是驚愕。
“還請掌教指點!”
“你可記得,這朵魂魄蓮花先前在何處?”
“在建華古佛的《百蓮生華圖》中。”
“那寶圖有甚玄妙?”
“乃是……古佛的佛寶!弟子親眼所見,建華古佛等須彌山,將那份金蓮本源,融入了寶圖之中。”
掌教隨之點了點頭。
“這就是了,靈山佛教開二十四諸天,那建華縱然再有不堪,總是八古佛之一,金蓮本源融入寶圖中,便意味著他已經將自己的本命道器煉化成了佛門一天,彼時,紫泓的魂魄正在其中。”
柳元正亦是靈醒之輩,經掌教說到此處,少年已經全明白了紫泓長老魂魄的狀態。
“便是以掌教的修行,也無能為力么?”
掌教搖了搖頭。
“無能為力啊!縱然老夫于今日入得地仙境界,可你當知佛陀果位到底高絕,只以品階而論,與仙人相當,當然,諸佛于塵世,發揮不出那么高絕的手段,否則當受天地反噬,殞命當場。
更有那須彌山在,你如今也當知曉了那須彌山的奇詭,昔年更是佛主道場,許多玄妙已至于不可言說的境地,開辟佛門一天,那寶圖之中蘊含的是佛陀與須彌山共同的力量,紫泓的魂魄亦如是。
這些力量已經和紫泓的魂魄本源熔煉到了一處,再難拆分,若要老夫出手強行抹去,恐怕也要紫泓魂飛魄散了,而今之計,或者教紫泓轉劫而去,或者教他轉修玄門神道,來日或可飛升玉都。”
掌教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已經教柳元正陷入震驚與沉思中去了。
掌教真人入得地仙了?
少年猛地抬頭,顧不得恭敬,直直地望著掌教真人的面容。
安文子掌教的臉上仍舊帶著和煦的笑容,瞧見少年往來,遂手捏宗師印,立在胸前。
無量明光在他的身上凝聚。
安文子掌教的腦后,有鏡輪懸起。
三身的虛影接連顯化,復又消失在那無量的雷霆明光之中。
最后,一尊灰色雷鼎鎮壓在鏡輪的中央。
只是凝望著那尊雷鼎,數之不盡的雷篆靈紋,似是頃刻間在少年的眼眸之中綻放開來!少年似乎看到了一方雷霆世界!青色的天,碧色的海!
海天一色之間,是無量的雷霆!
只是一息間的目光,似乎少年已經無法承受這等綺麗的盛景,趕忙將雙眸閉上。
等柳元正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安文子掌教身上的異象已經盡數消失不見。
掌教翻手,紫泓長老的魂魄與肉身盡數消失不見。
安文子笑呵呵的望著柳元正。
“已經很不錯了,結丹境界的修為,卻能直視地仙的天地靈根一息時間,不見道法反噬,不愧是自創法脈的人,日后若你再能立下功業,老夫可許你參悟這碧海青天雷元鼎。”
聞言,少年又是躬身再拜。
說罷此番,掌教的目光再度落在了柳元正寬大的袖袍中。
“將你的《渡生山河圖》取出來罷,教老夫看一看你先前思量的后手。”
聽得掌教所言,早在那道書鎮壓自身的時候,柳元正已經清楚掌教有所察覺。
此刻少年點點頭,將袖袍一揚,祭出那《渡生山河圖》來。
寶圖在洞府中展開,靈光兜轉間,山河世界顯化在兩人的面前。
登時,一股雄渾的血煞之炁便要沖霄而起,不見掌教有甚施為,卻見那股磅礴氣息一滯,而后只縈繞在寶圖方寸之間,未有絲毫外泄。
掌教的眉頭一挑。
寶圖世界之中,一道遮天蔽日的血色大陣懸在中央,被高山鎮壓,被靈河環繞。
“血元靈煞?”
少年恭敬地點點頭。
先是將自己初入修羅場之后察覺的端倪講罷,又緊接著說道:“弟子思量來去,便想著用這血元靈煞作為后手,血煞與那心猿靈佛同源而出,若是關鍵時刻祭出此陣,或許老猿還登不得那佛位。”
聽少年說得篤定,掌教也回首望了他一眼。
“然后和佛門撕破面皮,壞了心猿意馬的靈佛大業,那佛子真真地是要跟你拼命了!”
聞言,少年訕訕一笑,不再說話。
掌教揚起手來,將寶圖中的血元靈煞盡數攏在掌心,而后消失不見。
“血煞老夫便收走了,來日真要做過一場的話,這是不錯的后手,留在你這里,難免要教心猿靈佛察覺到甚么端倪,到時候反而是取死之道。”
聞言,少年自無不可。
緊接著,便聽掌教繼續說道。
“中土玄門諸宗反應過來之前,老夫要坐鎮兩界山一段時間,你也留下罷!降妖衛道亦是修行,多看看這萬里山河,對你有好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