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無敵!”
“有我無敵!”
一時間,山呼海嘯之聲,響徹天邊!
不止是一人,不止是一宗,這一刻,似乎殺入陣中的全數玄宗修士,氣勢都隨著柳元正的一聲狷狂怒吼,攀上了絕巔!
這呼號之聲,甚至將天地間彌漫開來的濃郁煞氣都蕩開。
血光之中,他們的道心似乎都因之而得到了洗練,甚至不少的法力氣息都更甚往昔,桎梏在眼前的境界瓶頸都隨著道心的隨便而松動。
一股無形的力量,似乎在牽系所有人的氣機,將原本分散的人族修士們,統合成了一個無法想象的龐然大物!
原地里,柳元正已經朝著賁馬山的方向沖殺而去。
氣機牽引,頂上三尺,氣運慶云再度顯化,渡生山河圖高懸中央。
寶圖中有靈光吞吐,似是因著這股莫名的變化,有了長足的蛻變!
仔細觀瞧,那玉山仿佛顯得更為巍峨,似乎有山崩聲響起,雄渾的高山在朝著山脈,朝著連綿群山演化。
那環繞玉山的神河也愈發磅礴,波濤聲連綿,似是分出了支流,化作了江河,流入群山之中。
萬山不許一溪奔,攔得溪聲日夜喧。
原本貫穿了寶圖始終的不滅道痕,也仿佛像是參天大樹一樣,生出了根須,長出了枝丫,密布交織的道痕凝結成了一張大網,似乎要鋪滿寶圖的每一處。
更為雄渾磅礴的氣運凝聚在寶圖中,凝聚在慶云里。
于是,在諸妖驚懼的目光中,柳元正的沖殺手段也隨之變得更為縹緲難測。
獸皮符篆、骨符、玉符、紙符……
五行真雷、陰陽真雷、十方真雷……
天心玄冥咒!
雷霞分光劍指!
天心蓮華咒印!
元磁神光、三光神水……
不知何時,天地間已經是血雨磅礴。
宗廣道人手捧金章篆書,立在宗安道人的身側,兩人遙望著最前方那衣袍染血的碧藍色身影,神情愈發復雜。
不少宗門的修士已經在呼號聲中合流,緊緊跟隨著柳元正的身后。
那獵獵飄揚的幡旗直至賁馬山的方向。
短暫的沉默之后,宗廣道人滿懷感慨的開口道。
“修道長生,修道不老,大師兄,往昔我都是這樣想的,覺得自己還很年輕,塵世的年歲已經無法桎梏在我的身上,隨著修行境界一步步攀升,自以為已經躍出了這般藩籬,覺得時光已經在自己的身上定格,徜徉道途,仍舊是少年而已。
可今日見了元易,才恍惚間有了韶華易逝的感慨,仿佛自己真的變老了一樣。悲涼吶,師兄,這似乎已經不再是屬于咱們的時代了,生不逢時,還未璀璨,便已經落幕!西行之事就像是才發生在昨天一樣,一夜夢醒,就換了人間……”
說到最后,宗廣道人竟已經失語,沉默中,他無聲的嘆了一口氣,清澈的目光之中充滿了失落。
宗安道人聞言,卻只是搖了搖頭,嘴角仍舊噙著笑意。
“師弟,這個風起云涌的時代,從來不屬于任何人,有人走出千萬里,歷世經年,歸來時仍舊會是少年!別忘了,長生道途,你我才是走在前面的人!
不過,或許今日真的是屬于元易的,咱們這些做長輩的,且隨他血戰三千里,直入賁馬山!不過……需教世人知曉,雷宗群修的精彩!”
話音落時,宗安道人搖晃起無極龍旗,身形暴起,陡然殺向側方,身周陰陽雷海盛開,迎上了一位化神道君巔峰境界的天馬妖修。
“且來死戰!有我無敵!”
煌煌道音響徹天穹!
原地里,宗廣道人凝望著宗安道人的背影,清澈眼眸中的黯然漸漸消散,他忽地一笑,偏頭看向一旁,不遠處,靈荷道姑的目光始終縈繞在他的身上。
兩人相視一笑,云光與雷聲一同乍現,金章篆書與疊篆彩云帕的寶器靈光牽系在一處,兩人一同出手,殺向了另一旁,肆虐在人群之間的兩頭元嬰境龍馬妖修!
宗廣道人的笑聲一掃頹靡,前所未有的爽朗。
“哈哈哈!決死一戰!有我無敵!”
人群前方,柳元正抬手一道天心玄冥咒,將攔路的妖修肉身直接轟殺成齏粉。
原地里,那妖修甚至連妖丹元珠都不曾留下,仿佛融化在雷光之中,復被磅礴血雨沖刷得干凈。
少年負手而立,緊緊地跟在那赤袍龍首妖修的身后。
雄渾的神念散布在身周四方,柳元正能夠感受到漫空中,一道又一道磅礴的氣血緊緊地鎖定在自己的身上。
這些妖修并不曾出手,他們仿佛像是老練的獵人,熟稔的布下了口袋,就等著柳元正急不可耐的沖殺上去,少年出手斬殺這龍首妖修的瞬間,恐怕便是這些人再度尋求必殺一擊的時候。
不會再有如同先前一般的奇跡出現了。
少年展露了自身的神異,已經教諸妖修心中有了預料和準備。
那必然會是毫不留手的必殺一擊!
但是,熱血并不曾淹沒少年的理智。
柳元正仍舊不疾不徐的往賁馬山的方向推進著。
他很清楚,這一刻,玄宗諸位境界高絕修士的目光,也同樣落在了自己身上。
二者引而不發。
天雷地火未觸及,自己便是勾連這二者的唯一契機。
只要他不沖動,便注定只會是鈍刀子割肉的局面。
萬妖沖陣只是開始,不會是這樣劫運的終結,預料之中的龍、蛟、蛇三族還未出現,這甚至不會是馬族真正危急存亡、拼死一搏的時刻。
一枚又一枚的符篆被柳元正都袖袍中甩出。
近了!
更近了!
即便是在昏沉的天色里,柳元正已經能夠看清楚賁馬山脈的詳細輪廓。
他聽到了山風呼號的聲音,他聽到了江河咆哮的聲音。
一日血戰三千里。
終于,柳元正站在了賁馬山前。
最后一縷黑煙妖塵在磅礴大雨中徹底潰散。
那赤袍龍首妖修步履踉蹌的立在山前,仿佛在守護著這古老群山的尊嚴。
殷紅的鮮血順著赤袍滴下,而后融化在雨水之中。
他本就在雷海之中受了重傷,如今一路奔逃,早已經燈盡油枯,他用性命做餌,卻不曾釣中柳元正。
隔著雨幕,一人一妖四目相對。
柳元正抿著嘴,一言不發的望著赤袍龍首妖修。
短暫的沉默,那妖修聲色喑啞的開口。
“你是人族的智者,我想你告訴我,我們只是想要活著,有什么錯?要有這樣的血劫?幾千條同族的性命,一日間割草一般的沒了,就為了一句斬妖衛道?”
話音落時,宗安、宗廣、靈荷諸位修士已經緩緩地站在了柳元正的身后,不遠處,如靜海禪師、洪象禪師諸修,亦立身于不遠處。
柳元正抿了抿嘴。
“我不是智者,我只是一宗的道子,是整個門派往后幾十年的顏面,是自己和一個氏族的全部未來,斬妖衛道?或許是,我得按世上的規矩活著。”
話音落時,少年劍指落下。
大雨中,龍首拋空。
初六日黃昏。
血戰三千里,中土玄門諸修殺入賁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