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
紅衣女子抬起頭,瞇起了眸子,放下酒杯的手,放在了腰間。
衛言嚇了一跳。
這才發現,這絕色美人兒的腰間,竟然掛著一柄劍!
女子佩劍,那可不簡單!
衛言連忙回到座位,正襟危坐,道:“在下是說,姑娘盡管問,在下雖然只讀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本書,但自問還是有些學問的。如果在下實在答不出來的話,還請姑娘饒命。”
這種求饒方式,還是真是清麗脫俗。
紅衣女子的手,離開了劍柄,直接問道:“一鼓作氣,來自何場戰役?戰役雙方,都是何國?”
她原本準備詢問一些關于詩詞歌賦的問題的,不過這少年如此輕佻無禮,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若不是看著子君和劉嬋的面上,早就打斷了他的腿。
衛言心頭一松,連忙道:“一鼓作氣,再而衰,衰而竭,來自春秋時期的長勺之戰,參戰雙方為魯國和齊國。”
幸好,他早已在牢中跟劉病已做過功課,這里的春秋戰國與那個世界的歷史相差并不太多。
紅衣女子目光一動,盯著他看了幾秒,又道:“既知長勺之戰,自然也知長平之戰。那我問你,若長平之戰時,趙王未聽信讒言,沒有以趙括更換廉頗,可會失敗?”
衛言道:“當然會失敗,毋庸置疑,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紅衣女子道:“為何?”
衛言只說了兩個字:“國力。”
紅衣女子目光中露出一抹驚訝。
通常人們只會以為是趙括的紙上談兵和無能,以及趙王的昏庸,才導致長平之戰的失敗。
當然,也有很多清醒的人知道是雙方國力懸殊太大的原因。
但眼前這少年只是一個商人和寫書的,卻竟能不假思索地說出真實原因,不得不令她驚訝。
她詢問軍事問題,原本就是準備故意為難對方的,實在沒想到,對方竟然能夠對答如流,而且都對。
紅衣女子深邃的眸子盯著他,纖長的食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稍作沉吟,又道:“最后一個問題,項王若是在鴻門宴上斬殺高祖,他是否會奪得天下?”
衛言搖頭道:“難。”
紅衣女子目光一閃,道:“為何?”
衛言攤手道:“姑娘,問完最后一個問題,還有一個問題嗎?”
您這最后一個,怎么像是伍佰先生的喝完最后一杯,還有一杯呢?
紅衣女子再次手放劍柄,道:“說!”
衛言無奈,只得道:“項王軍事才能天下少有,但是性格有缺陷,最重要的是,他壓根就沒有想過要統一天下,他只想當一個萬人敵西楚霸王而已,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當天下共主。沒有雄心壯志,吞世之氣,哪來展翅凌云,俯瞰天下?”
紅衣女子怔了怔,目光深深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方點頭道:“說的好。最后一個問題。”
衛言:“……”
紅衣女子端起酒壺,為他斟了一杯酒,方緩緩地道:“我雖是大炎臣子,卻仰慕項王之才,你作首詩吧,為項王,也為我。”
“作詩么?”
衛言想了一下,端起酒杯,對著她舉了舉,脫口而出道:“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紅衣女子一愣,緩緩放下了酒壺,目光看著酒杯里倒映搖晃的銀月,神情有些恍惚,喃喃地道:“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
衛言飲完一杯酒,拱手道:“姑娘,在下可以走著出去了嗎?”
紅衣女子抬起頭,看著他,突然道:“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衛言,你這句詩,大逆不道,罪當誅殺,你可知道?”
衛言道:“詩要看完整,不能只看最后兩句。我這首詩明明是愛國之詩,思項羽也只是思他的英雄氣節,想讓咱們大炎子弟都不懼死亡,為國效力,哪里是大逆不道了?”
紅衣女子笑道:“你倒是會詭辯。”
這一笑,便風情萬種,美艷無雙,令衛言心兒“撲通撲通”,急跳個不停。
衛言看的呆了。
紅衣女子卻是斂起笑,道:“好了,你可以走了。今晚之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可外傳,可知?”
“知。”
衛言答了一句,快步離開。
而攔在通道上那兩名殺氣冰冷的甲士,竟不知何時,突然又消失無蹤。
這女子,不簡單啊。
明天看到劉嬋時,一定要問問。
既然那位洛美人兒是劉子君的護衛,那么這位洛美人兒的雙胞胎姐姐,肯定也在宮中擔任要職。
不過這種女子美是美,卻絕不能隨意接近,否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涼亭中。
紅衣女子喝完了一杯酒,方緩緩開口道:“去查一查他的底細。順便,跟著他,今晚他的一舉一動,都要匯報給我。”
“是!”
黑暗中,幾道身影快速離去。
“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這氣概,可不是一個小小的商人能夠有的。”
“衛言,衛言……”
她目光閃爍,嘴角忽地露出了一抹自嘲。
當衛言再次坐在桌前吃著點心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熱鬧的起哄聲。
“聽雪姑娘!是聽雪姑娘!”
“安靜!都安靜!聽雪姑娘要彈琴了!”
各個文人才子,甚至是才女們,都很興奮。
這個時代的才華,最受人追逐,不管你身份如何,只要你有才,便有名。
很快,琴聲響起,時而如溪水流淌,時而如海浪拍案,時而如行云清風,時而又如金戈鐵馬。
各種技巧,信手拈來。
眾才子才女,驚嘆不已。
衛言也覺得好聽,忍不住多吃了幾個甜點。
這時,旁邊卻突然響起一道聲音:“你不去看看么?”
扭頭看去,是劉大小姐。
劉舞憂在他對面坐下,看著他道:“大家都在看呢。”
衛言奇怪道:“彈琴而已,坐在這里聽不好嗎?非要擠過去湊熱鬧干嘛?你不也沒去。”
劉舞憂盯著他的眼睛道:“聽說聽雪姑娘,不僅琴棋歌舞樣樣精通,而且還很漂亮呢。”
衛言道:“有你漂亮嗎?”
劉舞憂一愣,臉蛋兒微紅,低聲道:“你不是看過嗎?”
衛言沒吭聲。
劉舞憂卻追著不放,看著他道:“你覺得呢?”
衛言仔細思考了一下,方與她對視道:“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劉舞憂忽地有些心虛,目光躲閃,紅著臉蛋兒轉移話題道:“剛剛你去哪里了?”
她剛剛跟著跟著便跟丟了。
“茅房。”
衛言一邊吃著點心,一邊面不改色地道。
這時,那邊突然傳來了眾人興奮的呼喊聲:“駙馬出來了!駙馬出來了!”
衛言目光一閃,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