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很符合他的期望啊，你打算怎么做？”
凰后坐在椅子上，尾指劃過唇瓣，嘴角微微翹起。稍稍挪動身體，便現出如水波般的光景。
可惜，眼前的男人卻對此毫不在意。
雁王眼神深邃，坐在本該是鉅子的位子上，說道：“無所謂怎樣做，哪怕我什么都不做，渴望站在光明下的人，也會自己追逐光明。”
換了個姿勢，雙腿交疊之間，春光隱隱乍現，凰后輕笑一聲，說道：“老七在你和你師尊的眼中，真是一眼就被看穿。這次修羅國度大張旗鼓的操辦婚禮，你怎么看？”
雁王哂笑道：“假戲真做，真戲假唱。”
“目的呢？”
“為了那可笑的九界平等。”
“平等嗎？”
凰后思慮半晌，似在懷疑雁王的推斷。
不知想到了什么，雁王突然兀自發笑，說道：“也許，想做英雄的不止玄之玄一個。”
眼波流轉，凰后并未追問，自上次和葉青春風一度，雖然是迫不得已，但事后凰后靠著葉青暗地里的支持，手中掌握的力量迅速壯大。
葉青也果真如同他自己允諾的一般，將修羅國度觸及不到的地方，分潤給了凰后。
一種荒謬感一直維持在凰后心中。
在凰后看來，能夠執掌修羅國度年余，且不斷壯大實力，葉青不會是那種因一夕之歡便自毀根基的掌權者。
但這種資敵的行為，又是真真切切，不容作假的。
是以，面對葉青數次發出的會面申請，凰后一概裝作不知。只是，這一次修羅國度為蕩神滅和戀紅梅操辦婚禮，葉青再一次發出邀請。凰后倒是有興趣走一趟看看葉青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同樣決定回一趟靈界的，還有和一步禪空結伴而行的錦煙霞。
除了葉青命人傳信外，錦煙霞也想知道，這一場人魔婚禮，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即期待，又恐懼。
短短數日的陪伴，錦煙霞總是將一步禪空錯認為青奚宣。
午夜夢回之時，錦煙霞也總是懷疑，這百年經歷到底是不是一場夢。是的話，為何還不醒來？不是的話，又為何是自己遭遇了這一切。
本來接到佛國消息，準備折返天門的一步禪空，也決定在臨走之前，再看一看人魔到底能不能共存。
這數日之間，一步禪空見過最高尚的魔，外表看起來和常人無異，依靠自己的辛勤勞動養活自己和家人，樂善好施的如同一個普通人族。
如果不是對方從骨子里浸染著的魔氣，一步禪空很難想象原來魔也和人無有差別。
當然，一步禪空也見識過最惡毒的人。貪欲、色念，令原本聲名遠播的士紳豪俠，暗地里卻干著人販子的勾當。
錦煙霞要殺，一步禪空要渡。
兩人爭執不下間，卻是被一隊官差將士紳豪俠拿下入獄。
這官差隊伍里，不僅有人，更有著不少魔族。領頭的是當地前朝的捕頭，魔族卻是這只隊伍的副手。
而人族之中，不僅是中原人，甚至有一名從苗疆逃難到此地的難民。
如此混搭的隊伍，除了吵吵鬧鬧外，竟然無人針對對方的種族出身。
谷細問之下，一步禪空再次被其口中篤信的“能者上、庸者下，強者為尊！”的口號所震撼。簡單的一句話，實行起來所面臨的難處，一步禪空及時是方外之人，也自然知曉。
卻是被這隊伍當中的人與魔，當做了理所當然。
人魔，魔人。
究竟是佛要渡人，還是人要成佛。人、魔、佛又有何不同？
一步禪空感覺到自己追尋的大道可能就在這其中，便緊跟著錦煙霞的步伐折返靈界。
靈界之內仍是燈火通明，不復往日的肅殺莊重景象。
覆秋霜正盤坐在軟塌上與人對弈，忽然聽得一陣悠揚的琴聲在屋內回蕩。
詫異之間，覆秋霜抬頭望向窗外，卻看見門口站著的守衛卻是站的筆直，似乎根本沒有聽到琴聲一般。
對弈之人卻是笑道：“沒想到修羅國度之中也有此等精通音律之輩，雨相，不如來猜一猜此人是誰？緣何行此事？”
捋了捋長須，覆秋霜略作思索，緩緩地說道：“能以內力將琴聲拘束成線準確的送入我的房內，又不驚動旁人，且琴聲不失本音。這份功力和能為著實世所罕見。且此地屬于海境使館，一般人也沒這個膽子和興趣找上門來。以老朽來看，這靈界之中愿意有此作為，又刻意為之者，唯有一人耳。”
對弈者撫掌稱贊，感嘆道：“本以為鱗族易容之術舉世無雙，沒想到竟然當面便被識破，此等眼力果真令人訝異。”
覆秋霜啜飲一杯茶水，將棋盤上的棋子一個個收回漆盒，問道：“那好友要去應約嗎？”
“對方既以琴音相邀，我又如何能不去。恰好，我有一物欲向對方討要，倒也湊巧。”
說完，對弈者便散去偽裝，恢復成本來面目。
只見此人端眉肅目，神情澹泊寧靜。一身青領素裳，上有揮衣竹墨，書著親手寫就的《題竹石》。
腳步一動，口中吟誦詩號，和著琴聲，循聲前行。
“披簑百載學髦髫，古今事，水底明昭；揉絲一曲念奴嬌，往來者，世外逍遙。”
聲落，人卻是已經來到靈界之外的一處靈山秀水處。
潺潺流水饒琴著，苒苒青竹映月搖。
月下，林間，石上。
葉青盤膝坐地，九霄環佩琴放在雙膝之上，一身月白衣裳，比不得逍遙游的華麗，卻別有一番韻味。
見到此情此景，逍遙游正了正衣冠，主動施了一禮說道：“道域，逍遙游，應邀而來。”
“葉青。”
簡單的一個名字，沒有地界，卻是心懷九界。
逍遙游掃過葉青膝上的九霄環佩琴，找了一塊巨石同樣盤膝坐下，開口問道：“此琴可是中原盛朝時的九霄環佩？”
葉青雙手按住琴弦，止住琴聲，說道：“是。”
“這么說，魔世和中原一直未曾斷過聯系？”
“不錯。”，葉青將九霄環佩收進玉冊，問道：“休琴忘譜，當世道域七雅之首。為何藏在海境使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