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看出鄭妍芝一直在忍,現在忍不住了。
看到鄭妍芝一臉發青的樣子,陸庭心里暗樂,一臉不在著地解釋道:“糕花是紅菱采的,茶是紅菱沖的,給她講解一下,沒問題啊。”
報復,這是報復,不就是笑他的字難看嗎,這樣就故意針對自己,還說什么男子漢大丈夫,這個登徒浪子的氣量比女子還要小,鄭妍芝心里鄙視一下,準備好好嘲笑陸庭幾句,不過嘲笑的話到了嘴邊,變成了“陸公子有些強詞奪理了,紅菱怎么不拿給外面的吃,不給外面的人上茶呢,那是看在奴家的份上,好了,前面的事奴家可以看作沒發生,現在開始講解吧。”
看在明算的份上,鄭妍芝咬咬牙,忍了。
喲,還挺倔強,什么看作沒發生,聽這話好像赫免自己、放過自己一樣,就是心服,口也不服,陸庭面無表情地說:“小芝姑娘可以看作沒發生,我可不行,吃不好喝不足,情緒也低落,第五種解法今天看來講不了,請便吧。”
不就是一個得寵的貼身婢女嗎,看把她慣的,陸庭還真不遷就她。
“陸公子,信不信奴家一句話,就能讓你丟了這差事?”鄭妍芝威脅道。
“信”陸庭點點頭,一邊站起來一邊懶洋洋地說:“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小芝姑娘請便。”
領個學米,硬是讓二叔公拉到這里,當時家里快斷炊了,找個工作過渡一下,不好逆二叔公的好意,又試試看能不能抱一下滎陽鄭氏的大腿,可以說一箭三雕,現在學米領了,又從吳林那傻蛋收了點智商稅,還發現螃蟹這個沒人開發的金礦,一個小記帳的差事,也變得那么重要。
不在客來居做記帳,自己有一手做蟹黃包的手藝,到時讓福至挑出去賣,還不信養活不活自己,看得出小俏婢在林家地位不低,林鄭氏對她也非常信任,擺著一個臭臉想威脅自己,沒門。
“你...你怎么走了,站住!”鄭妍芝以為陸庭為了保住差事,會低聲下氣求自己,心想敲打他幾句,再給點好處就把這事揭過,沒想到陸庭連差事都不要,說走就走,當場傻了眼,回過頭,有些氣急敗壞地叫住陸庭。
陸庭腳步沒停下,語氣平淡地說:“小芝姑娘可以把我看成是路過打尖的客人,失陪。”
前面威脅,然后還像對待下人一樣喝自己,就是這半天白干不要錢,也不想受她的氣。
眼看陸庭就要走到樓梯了,鄭妍芝臉色有些漲紅,跺跺腳,指著陸庭有些委屈地說:“陸庭,你,你不是男人,說好教十種解法,連一半都沒教就走,你...你是一個言而無信的大混蛋。”
堂堂滎陽鄭氏的小姐,從小長輩疼耶娘愛,可以說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身邊的人都遷就著自己,哪里受過這樣的氣,都放下身段給這個登徒浪子端點心、沖茶了,還樣對自己,說幾句還撂挑子,想想就覺得委屈。
“公子,有話好好說,先別走。”紅菱看到情況不對,快步攔在前面,一臉懇求地說。
陸庭有些無奈地回過身,看到小俏婢一臉委屈的樣子,內心一軟,不過嘴上還是強硬地說:“小芝姑娘還說愿意以師之禮待我呢,這才一天,都放話讓我丟差事了,幸好沒答應,要是答應,傳出去有辱師的名聲了。”
一個月一千八百文的差事,做不做都沒所謂,不過名譽還是要的,要是自己“言而無信”的事傳出去,以后不好在蘇州立足。
鄭妍芝聞言俏臉微微一紅,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放胯前鄭重向陸庭行了一個禮:“陸公子說得對,是奴家的不是,請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女子一般見識。”
說完,雙手執壺,親自給空了的茶盞倒滿茶:“陸公子,請用茶。”
一直把陸庭當成登徒浪子,沒把他當成教授看待,一生氣還威脅他,的確是做錯了,雖說陸庭有時有點架子,還是一個登徒浪子,但他確是有本事,年紀這么輕,在明算方面的造詣比那些明算老教授還要高,剛才又見識他自創一套簡單快捷的明算符號,對了,叫什么阿拉伯數字,鄭妍芝嘴里沒說什么,內心對陸庭非常敬佩。
家里招攬的人才不少,有真本事的多少有一點脾氣,鄭妍芝見多了,只是陸庭年紀太輕,又早早給他打上登徒浪子的標簽,這才各種不服,想通后心態也變了。
鄭妍芝突然服軟認錯,給陸庭一個措手不及,楞了一下,有些不太自然地說:“小芝姑娘言重了,其實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男子漢大丈夫,總不能跟一個小女生斤斤計較吧,看到鄭妍芝認錯,還給自己倒了茶,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
客來居這份差事還是不錯的,工作量不大,輕松,還能從客人嘴里聽到不少新鮮事,對自己融入大唐很重要,再說想快點上進,就要抱條好的粗腿,林鄭氏可是滎陽鄭氏的外嫁女,要是得到她的賞識,一切都會變得簡單。
“公子,請。”看到二人前釋前嫌,紅菱很機智地勸陸庭坐回去。
目的達到,陸庭順水舟坐回原來的位置,邀請鄭妍芝坐下,開口說道:“小芝姑娘不用太拘束,千萬不要把當成老師,我這人比較懶,做不了為人師表,就當我們都喜歡明算,就當是志趣相投的朋友,現在是相互切搓。”
“好,就依陸公子的。”鄭妍芝也不想拜一個這么年輕的老師,聞言馬上應下。
好的解題方法自己要學,前面輸了的面子也要找回來,鄭妍芝暗暗打定主意,在自己最得意的明算科上,回滎陽前,說什么也要贏陸庭一次,要不然自己找不回場子,短時間內解題怕是難突破,最好是計算方面加強一下,對,就在計算方面扳回一城。
二刻鐘后,鄭妍芝帶著紅菱心滿意足地離開,這次不僅學會雉兔同籠的假設法,還帶走幾張陸庭給自己講解阿拉伯數字的底稿,簡化的數字太好用了,自己要好好學習研究一下。
對了,假設法好神奇,把籠里的動物都假設是雉,然后利用多出來的腳差推算出兔子的數量,能假設籠里的是雉,同樣也可以假設腿多的兔,沒錯,自己舉一反三算出來,到時嚇陸庭一跳,證明自己這個明算小天才不是吹噓得來的。
一想到陸庭被自己舉一反三的能力吃驚,鄭妍芝頓時覺得斗志滿滿,俏臉上也有了笑容。
“掌柜的”跑堂的水生小聲地問黃掌柜:“小芝姑娘跟陸公子是處對象嗎?”
大唐受到胡風影響,自由、開放,寡婦再婚、喝花酒、女穿男裝、斷袖之癖這些都不受歧視,未婚男女街上看對眼,談情說愛也不會被人說閑話,陸庭和鄭妍芝在柜臺“親昵”的表現讓水生看到,而鄭妍芝走時又是面帶春風,不知鄭妍芝真實身份的水生忍不住八卦起來。
小芝姑娘雖說是婢女,可是深得東家信任,就算入了奴籍,脫籍也不難,陸公子也今非昔比,湊合不是沒可能,最重要是兩人男才女貌,看起來就像一對小壁人。
黃掌柜嚇了一跳,連忙罵道:“東西可以亂叫,話不能亂說,小芝姑娘是替東家查帳,順便看看陸公子能不能勝任,你這個夭壽奴,這么快就編排上了,說過不能背后亂嚼小芝的舌頭,還對象、對象”
一邊說一邊敲水生的頭:“罰你洗完所有的茅房才能下值,看把你閑的,快去。”
滎陽鄭氏的小姐閑話也敢說,傳出去東家能饒了自己?
“是,掌柜。”水生不知掌柜為什么發這么大的火,不過掌柜的吩咐了,再不情愿也得去。
等水生走后,黃掌柜看看趴在桌子打盹的陸庭,又看看門外,自言自語地小聲說:“的確是男才女貌,小芝姑娘向來眼光過頂,沒看過她對誰和顏悅色,沒想到她會給陸公子倒茶端點心,今天還特別帶了點心給陸公子,說不定真有戲?”
很快,黃掌柜又搖了搖頭:“不可能,小芝姑娘可是滎陽鄭氏大房的小姐,以后嫁的不是王候公卿,也是名門望族,陸庭出身寒門,鳳凰豈能配烏鴉,肯定是小芝姑娘對明算感興趣,而陸公子精通明算罷了,寒門子想娶五姓女,還是大房正室女,做夢也做不出這樣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