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也不和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腦子里全是想著怎么接近王珪、取得他信任,還想到怎么通過王珪這條大腿抱上李二的金大腿,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隱隱聽到有人大聲拍門的聲音。
“公子,公子,醒醒,出事了。”隱隱聽到福至焦急的聲音。
陸庭有些勉強地睜開眼睛,看了看外面,晃了晃腦袋,感到整個人清醒了一些,開口問道:“出事?出什么事?”
難怪自己眼皮這么沉,窗外一片漆黑,現在還是大半夜呢。
“客來居的小五來了,說客來居出事,讓公子去處理一下。”
“啊”陸庭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隨口說:“不是還有黃掌柜嗎。”
福至一邊幫陸庭換衣掌,一邊應道:“小的也不知道,公子一會問問小五就知道了。”
陸庭穿好衣裳,讓福至把小五帶進來。
“深夜打擾公子,真是過意不去。”一看到還有床氣的陸庭,手里提著燈籠的小五連忙道歉。
不打擾都打擾了,說這話還有什么用,陸庭也不好跟一個小雜役發脾氣,徑直問道:“小五,大半夜過來,出了什么事?”
自己只是一個小記帳,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林鄭氏總不會大半夜查帳吧,就是查帳自己也不怕,自己記的帳,數目沒問題,錢銀也對得上。
小五苦笑地說:“陸公子,那個長安來的罪老漢真是煩人精,半夜上茅房時摔了,那腿腫了好大的一塊,都快見到骨頭,也不知摔斷了沒有,你說他自個倒霉就算了,硬是說我們客來居照路的燈籠沒點著,天黑看不到路才摔倒,非要客來居負責,那兩個捕快也蠻橫,也要我們客來居賠錢,不然就到衙門告狀,小的實在沒辦法,只好來找陸公子了。”
官字二個口,有他開口定罪就沒你開口說理,做買賣最怕就是若上官非,今晚是小五上值,出了這事,黃掌柜不在,只能找陸庭處理。
什么,摔了?王珪摔傷腿了?
不知為什么,聽到傷的人是王珪,陸庭內心隱隱有些竊喜,還以為送到面前的“大腿”要眼睜睜地看著它走,沒想到柳暗花明,竟然摔傷了,傷了不要緊,只要留在客來居,自己還有機會。
想歸想,陸庭并沒有閑著,奇怪地問:“不是還有黃掌柜嗎,他是老行尊,處理這些事有經驗,怎么找起我來了?”
在客來居,黃掌柜是一把手,什么事都是他說了算,自己這個記帳的地位有些尷尬,不是雜役也不是管理層,相當黃掌柜的一個助手,按理說就是出事,也不應找自己。
小五解釋道:“陸公子有所不知,杭州的逍遙居出了事,東家讓黃掌柜過去料理,黃掌柜連夜就出發了,走前留下話,掌柜不在的時候客來居就交給陸公子打理,這事東家也點過頭的,所以...只能打擾陸公子的清夢,馬車已經在門外備著,陸公子還是早點出發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陸庭也不好再說什么,洗漱也顧不上,吩咐福至看家,自己跟小五上了馬車。
“罪老漢說燈籠滅了,沒看清楚路,今晚誰上值,事后有檢查過燈籠嗎?”馬車上,陸庭鎮定地問著。
小五臉色一變,有些緊張地說:“是...是小的上值,半個時辰前檢查過一遍沒問題,罪老漢呼救時小的第一個到達,那燈籠...的確是滅的。”
“罪老漢上茅房,那些捕快沒跟著?對了,房間不是有馬桶嗎?”
“聽說是捕頭不讓他用馬桶,說有味,不好睡,那個呂捕快押送到后院就不去了,遠遠盯著,小的看他一身酒氣,估計就是跟上也看不清。”
陸庭想了想,繼續問道:“驛館那邊知會了沒有,他們什么意見?”
客人是驛館那邊介紹過來的,也算是執行公務的人員,出了這種事,也不知驛館那邊有什么反應。
“能有什么意見”小五憤憤不平地說:“他們連門都不開,說人是在客來居出的事,與驛館無關,讓我們自己處理,分明是不想沾上麻煩。”
“小五,攤上這種事,通常怎么解決?”
“看看倒霉的人什么來頭,要是壓得住的,那他是自認倒霉,要是有背景的,那得破點財”說到這里,小五挺了挺腰桿,一臉硬氣地說:“東家可是滎陽鄭氏的人,已故的林司倉在蘇州人緣很廣,還是蘇州杜刺史的遠親,在蘇州這一畝三分地誰敢訛客來居。”
東家背境厚,做下人的腰桿也硬,要知蘇州客棧那么多,只有客來居跟驛館有合作,靠的就是關系和人脈。
陸庭點點頭,事情大致了解清楚,自己心里也有數。
馬車就是快,說話間已經到了客來居,陸庭不等阿旺搬來馬扎,自己跳下馬車,第一時間去看王珪的傷勢。
王珪傷了腿,被人抬到一間沒人住的空房,陸庭看到他的時候,只見他臉色蒼白地躺在榻上,一條傷腿被白布纏著,血還往外滲,看起來有點嚇人,不過沒人理會他,水生、二旺跟兩名捕快爭得面紅耳赤,主要是責任誰負的問題。
受了傷就得看郎中,看郎中就得花錢,特別是大半夜叫人,出診費更高,客來居背景深,不怕事,兩名捕快也不愿出冤枉錢,這件事就這樣僵著了。
“陸公子來了”二旺看到陸庭,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看到大人一樣,連忙說道:“公子,老頭是自己摔的,他們非要我們客來居負責。”
呂小丁只是一個小捕快,說不上話,再說還吃了不少陸庭的東西,看到陸庭只是尷尬地笑笑,沒有說話,一旁的捕頭張長明一臉堅決地說:“陸記帳你來得正好,你來評評理,人是在你們客來居出的事,是不是應該客來居負責。”
陸庭還沒開口,水生就諷刺道:“好笑,住在客來居摔倒就要客來居負責,要是有客人在客來居住上一宿,找不到媳婦,是不是也要客來居替他討一個?就是捕頭也得講講理。”
“大膽”張長明聞方臉色突變,唰的一聲抽出橫刀,面色陰沉地說:“你這個田舍奴敢諷刺本鋪頭,信不信賞你一刀。”
“喲,張捕頭好大的威風,說二句就撥刀,要是做了校尉將軍,那不是想砍誰就砍誰”水生有些囂張地把脖子伸了伸:“也不打聽打聽客來居是什么地方,我們東家,可是能跟蘇州杜刺史說上話的人,來啊,小的讓你砍。”
做客棧買賣的,什么人沒見過,更蠻更橫的也見過,水生早就練成一身滾刀肉的本領,東家是最大的靠山,陸庭一來,也有了主心骨,張捕頭想來橫的,他馬上就來賴的,誰怕誰?
就是地位太低,不敢擅離主意,要不然早就強硬了,陸庭來了,有主事的人,出什么事也有人兜底,正好在陸記帳前表現一下。
張長明的臉上的橫肉抖了抖,冷哼一聲,說了一句“不跟你這田舍奴一般見識”就收了刀。
碰上普通百姓還能威風一下,遇上這些有背景的,該夾尾巴還得夾尾巴。
呂小丁看到這情況,討好地對陸庭行了一個禮,把他向旁拉了二步,小聲說:“陸公子,出了這事,誰也不想的...不過事出了,還得想辦法解決不是,可不能為了一個罪老漢傷了和氣。”
“呂捕快,依照例規,犯人在途中受傷怎么處置?”陸庭不動聲色地說。
從張長明和呂小丁的態度來看,很明顯這兩人慫了,人肯定要救,不過也不急著表態,聽聽他們想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