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出現陸庭期待的笑聲,小俏婢和紅菱瞪大眼睛,眼里一片茫然,完全是沒get到笑點。
對啊,忘了這是初唐,沒有吃軟飯的說法,按現在的說法應是“攀龍附鳳”。
鄭妍芝白了陸庭一眼,有些不屑地說:“這般沒骨氣,真是白長了這個子。”
“小芝姐,郎中說吃軟飯,跟骨氣有什么關系?”紅菱一臉好奇地說。
“柔飯就是細糧,細糧只有大戶人家才能吃得上,他的意思是傍上那些有錢有勢的女子,攀龍附鳳說成吃軟飯,真是不要臉”鄭妍芝白了陸庭一眼,繼續說:“那么費盡心思討好王老丈,肯定是想搏得太原王氏的好感,畢竟王老丈出自太原王氏,然后娶個王家女人,這叫近墨者黑,記帳沒做幾天,倒學會了無利不起早。”
陸庭有些意外地看著小俏婢,厲害啊,沒想到她的腦子轉得這么快,沒聽過這個梗,硬是舉一反三推算出來,都說數學厲害的女生智商高,算起來,小俏婢是有唐朝版的理科女學霸。
干咳二聲,陸庭面不改色地說:“小芝姑娘這話就不對了,誰說我要攀龍附鳳,王老丈現在是一個階下囚,本族人都不敢伸手扶一把,本公子也是出自一片好心,談不上無利不起早吧,像我這種萬中無一的天才,不用依附豪門,因為我就是豪門。”
自己就想抱王珪的大腿而己,沒想到娶太原王氏女,就算真能攀上關系,很明顯,那些漂亮的、知書識禮的早就讓名門大族定了親,剩下歪瓜裂棗才輪到自己這些要錢沒錢要背景沒背景的人,對顏控的自己來說,接受不了。
“多少積累數百年的名門大族都不敢說自己是豪門,就憑你一個小記帳?做夢可能快一點,也不知哪來的自信。”鄭妍芝有些不屑地說。
剛剛還說得好好的,說著說著就沒邊了,陸庭不僅是登徒浪子,還是一個說話沒有邊際的人。
紅菱也在一旁掩嘴淺笑,明顯不相信陸庭的話。
二個小妞都嘲笑自己,陸庭一下子不爽了,這逼裝了,干脆裝到底,一臉神秘地說:“這自信,是上天神靈給的,你們千萬別不信。”
神靈?
二個小妞楞了一下,雖說有點不相信,不過還真沒笑了,古代科技不發達,人對上天非常敬畏,沒人敢輕易說上天的的壞話,鄭妍芝有些不相信地說:“陸公子,上天給你什么樣的自信?”
陸庭一臉神秘地說:“一首詩。”
“什么詩?”鄭妍芝打破沙鍋問到底。
陸庭站起來,背后著,一臉嚴肅地說:“說起來,這件事有些不光彩,當日我受了一些挫折,一時想不開投河,幸好下人拼死相求,不過當時半只腳踏進閻王殿了,就在最危險的關頭,耳邊響起一首詩,天生你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好詩啊,這兩句詩大開大合,意境悠遠中帶著一股磅礴的氣勢,讓人聽了內心不由生出一股豪氣,鄭妍芝有些驚訝地看了陸庭一眼,好像一會兒的功夫,自己要對他刮目相看的感覺。
沒想到這個登徒浪子能說出這樣的豪邁的詩句,雖說是夢中聽來的。
細想一下這二句詩跟陸庭的遭遇有貼合,鄭妍芝早就打聽清楚了,陸庭曾經是有名的紈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認識他的人都說他是敗家子、蛀米蟲,后來陸家慘遭亂兵洗劫,萬貫家財一夜散盡,千金散盡還能復來,這份灑脫和自信,真讓人心生敬佩。
紅菱也一臉敬佩的看著陸庭,心想陸公子真是幸運,竟然得到上天的庇佑,那首詩聽起來,真的好厲害。
陸庭把兩女的神態盡收眼底,心里嘿嘿一笑,繼續說道:“大唐不生陸家子,萬古九州如長夜。”
鄭妍芝目瞪口呆,看著陸庭有些洋洋得意的臉,無言了,嘴皮動了動,想說他幾句,最后還是放棄了,天下間竟有如此厚顏之人,可以跟那些唾臉自干的敗類相媲美。
前面二句文采非凡,鄭妍芝差點信了陸庭就是受到上天寵幸的人,后面二句明顯是自吹自擂,連萬古九州如長夜的話也能面不改色地說出來,真的不知該說他什么好。
“陸公子,神靈真是這樣對你說的?這...公子不會說圣人轉世吧?”紅菱眨了眨眼,眼里滿是羨慕的神色。
“這個嘛,不好說,就聽到這一首詩,接著人就醒了。”陸庭有些遺憾地說。
鄭妍芝實在聽不下去了,冷冷地說:“連天都欺,不怕被雷劈?有時候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只是一介草民,沒了你九州如長夜,將天子置于何地?要是這話傳到官府,你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都不想理他了,還沒完沒了地吹噓,不打擊一下他,鄭妍芝心里都不舒坦。
陸庭嚇了一跳,自己只顧著過嘴癮,說話也不腦子,這“天”可欺,可是天子不能戲,對統治者來說,這種事寧可殺錯不可放過,到時怎么死都不知道,看到鄭妍芝有些得意,好像捏住了自己的把柄,眼珠子轉了轉,很快有了主意:“小芝姑娘不要誤會,現在大唐沒有長夜,日夜交替、四季輪換,就是因為有天子的存在,天子就是受到上天眷顧的、有大氣運的人,螢火之光豈敢與日月爭輝,言重了,言重了。”
鄭妍芝看了陸庭一眼,徹底敗了,這家伙說起話來無邊,拍起馬屁無際,還真說不過他。
主要是沒他這般不要臉。
還是練習吧,每次學習明算,心情都會平復,精神也會變得愉悅,不像對著這個登徒浪子,多對著他一些,會氣得短壽幾年。
一連三天,陸庭都是連軸地轉,打理客來居的生意,一邊抽時間照顧王珪,為了抱上他的大腿,一邊刷好感,還得抽時間提高小俏婢的心算能力,偶爾還要應付那兩個討厭的捕快,天天早出晚歸,感覺前世備戰高考也沒這么累。
王珪摔倒的第四天,天剛剛亮,陸庭對著一面有些模糊的銅鏡整理衣服,看到銅鏡里的黑眼圈,有些苦笑地自言自語:“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累,陪客人聊天,陪王珪說話,陪小俏婢學習,陪兩個捕快喝酒,過的什么日子,陪客陪聊陪讀陪喝,都成了四陪,拿的還是小記帳的月錢,誰能告訴我,生活都把本公子逼成什么人了。”
話音剛落,福至雙手捧著一個大海碗小跑進來,興奮地說:“公子,鴨,公子,鴨,公子,是鴨子啊。”
鴨個屁,陸庭一聽,老臉抽了抽,額上青筋閃現,扭過頭沒好氣地罵道:“一大早嚎什么,叫喪啊,平時就叮囑你注意素質,素質,以后我們可是成大事的人,就沒記到心里去嗎。”
福至嚇了一跳,有些怯生生地說:“回公子的話,老郎君殺了鴨,吩咐多壽給公子送來一盤嘗個鮮,請公子享用。”
奇怪,以前公子很喜歡吃二叔婆做的鴨湯,說又好吃又滋補,這次怎么沒點反應,還訓斥自己。
“吃吃吃,就知道知,那么喜歡吃,上面那個鴨屁股賞你吃。”
“二叔公是給吃公子吃的,小的...”
“讓你吃就吃,這是命令。”
看到公子生氣,福至不敢再說話,小心翼翼用筷子挾出鴨屁股,吹了吹,當場就吃了起來。
陸庭心情好一點,又照起銅鏡來,無意中看到自己有幾根頭發有些亂,都翹起來了,用手撥弄了幾下也壓不下去,學不了二叔公那招用唾沫擦,就從水壺里弄了點水弄濕,這才把它弄到應該的位置。
得注意形象啊,王珪今天吃完早飯,換完最后一帖膏藥就得上路,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現,要知王珪環境再差,衣冠也不亂,像他這樣認真的人,肯定不喜歡邋遢,要是形象能加分,成功的機率也大一些。
看看銅鏡里的自己,劍眉星目、輪廊分明,說不上風華絕代的美男子,起碼也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拾綴得好一點,要是遇到一個顏值與背景并存的大家閨秀、名門小姐,嘻嘻,到時倒貼大床,少奮斗幾十年不香嗎?想到這里,陸庭忍不住吹了口哨,又撥弄了一下自己的發髻。
“公子,騷,很騷。”一旁的福至苦著臉看著剩下半邊的鴨屁股,可憐巴巴地說。
鴨屁股有一股騷味,吃不慣的人很難吃得下,以前陸家殺鴨都把鴨屁股扔掉,不知這次為什么沒扔,福至沒吃過,吃得快要吐了。
銅鏡里,陸庭的笑容慢慢凝固,嘴角抽了抽,深深呼吸了一下,平復一下心情,轉過身,面帶笑容地對福至說:“福至,過來幫個忙,來,看著大門口的位置,對,彎下腰,把屁股撅起來,就這樣,不要動。”
福至有些疑惑,好奇地說:“公子要在小的背上寫字?不是有桌子嗎?”
陸庭沒應他,深深呼了一口氣,猛地抬腿一腳踢在他的臀部上,福至一聲慘叫,跌跌撞撞走了兩步,整個人撲趴在地,直到摔倒在地也不知公子為什么要踢自己。
一大早呱燥,讓你說,讓你叫,陸庭長長松一口氣,這下心情暢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