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的鼓聲響起時,陸庭也完成了第一天上值,跟一直在耳房里等著的福至一起回家。
換作后世的時間,申時相當于下午三點,三點就下班,這個操作陸庭很喜歡,申時下值,跟朋友找個地方喝上幾盅,或者說平康坊放松一下身心,也能趕在凈街鼓響起前回家。
不過大唐點卯也很早,太陽出來就要上值,卯時相當于早上五點到七點,點卯的意思就是在卯時點名,看府署的人員有沒有遲到,通常在早上六點左右,算起來一天工作約八個小時,跟后世差不多。
“公子,現在回家?”福至等陸庭坐好后,開口詢問。
現在距離天黑還早著呢。
陸庭點點頭:“回吧。”
搬到崇義坊后,陸庭也自由了,到無衣堂任職前,早把長安轉了一個遍,特別是東西兩市,也沒什么好逛,了解無衣堂的基本情況后,準備回家做個計劃,不僅要在無衣堂做出一番成績,也要解決自己的后顧之憂。
一句話,自己把月錢都捐了出去,在長安城生活,柴米油鹽樣樣都要錢,還要養福至和馬,眼看身上的錢越來越少,陸庭也開始焦急起來。
現在時間還很早,長安城也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可是一玩就得花錢,還是回家算了。
馬車上,陸庭開始考慮怎么賺錢。
自力更生的事,張橫表示支持,現在人手有了,本錢湊一下,估計問題也不大,現在就要想想做些什么合適。
白酒和香水好像不現實,自釀一些酒官府還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要是大量銷售,還要得到官府的許可,現在年年征戰,糧食說不上緊,但也不富余,要得到許可很難;至于香水,現在是冬天,別說花,就是樹葉也不多見。
鐵鍋好像挺受歡迎,可惜古代沒有版權這類保護措施,很多人到程府參觀后,自己回去找鐵匠打造,前二天在東市還發現有人售賣了,自己沒人,本錢也不夠豐厚,估計很難競爭。
別的不說,鐵可是緊缺資源,自己沒有把握弄到它。
賣唐盤?算了吧,都說了給小俏婢,出爾反爾不好,再說唐盤現在還是很小眾、知名度不高的東西,就是打造出來,估計也賣不了多少。
造紙...大冬天難找原材料。
就在陸庭左右為難時,馬車緩緩停下,到家了。
“公子,長孫公子他們來了。”
陸庭下車一看,只見長孫沖一行四個,騎著馬從遠處跑來,后面還跟著一群侍衛。
鮮衣怒馬、前呼后擁,每天錦衣玉食,不用為一日三餐發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可以無憂無慮地做著自己的游俠夢,這就是長安城豪門貴公子的生活日常。
陸庭承認自己有些羨慕了。
“喲,陸主事回來了,恭喜恭喜。”長孫沖第一個來到,還沒下馬就打趣道。
程處亮也哈哈一笑:“陸庭兄弟,你這是高升了,一個人回家,也不知會一下俺們。”
“對,一入仕就任職秦王府,厲害了。”
“看我們帶來了什么,都是給你慶祝的。”候明遠和杜荷也面帶微笑地說。
今天是陸庭到奉王府上值的第一天,大長錦四人商量了一下,決定給陸庭慶祝,長孫沖知道陸庭的經濟不是很好,也不出外慶祝了,就買了一些酒菜一起到陸庭這里喝酒。
以前關系就不錯,陸庭設局讓尹士駒上當,讓杜荷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后,四人都視陸庭是自己人,要不是陸庭拒絕,長孫沖都想把大長錦老大的位置讓給陸庭了。
住這么小的宅子,連婢女都沒有一個,能好到哪里去。
“也就是一個小主事,哪值得慶賀,好兄弟,讓你們破費了。”陸庭有些感動地說。
當初跟他們一起,陸庭也有投機的想法,事實上也是憑借程處亮的關系,自己能見到程咬金,通過程咬金這條線順利李二聯系上,可大長錦他們對自己是真不錯。
陸庭做夢也沒想到,慶賀自己步入仕途的人,竟然是幾個乳臭未干的大孩子。
“哪里話,我們都是好兄弟,氣的話不用多說。”長孫沖一臉豪氣地說。
程處亮嘿嘿一笑,得意地說:“去別的地方,阿耶可能不同意,可每次提去找陸庭兄弟,阿耶想都不想就答應,陸庭兄弟,你真是俺的大救星。”
“我阿耶也是”杜荷笑容滿面地說:“只要說去找陸庭兄弟,出門阿耶也不攔了。”
陸庭無意中看到杜荷手腕上有一個很深的牙痕,身上還帶著傷,忍不住問道:“杜兄弟,你的手怎么弄的,不是喝花酒時太孟浪,惹怒了那些小嬌娘吧?”
杜荷摸摸手腕上的牙印,一臉郁悶地說:“尹士駒那個田舍奴,早早就帶著金毛鼠那伙人前來鬧事,非要決一勝負,大長錦和金毛鼠又干了一架,那個尹士駒好像瘋了一樣,不要命地打,他倒好,打不贏還動起口來,簡直就是一條瘋狗。”
以前干架,尹士駒打得很猥瑣,多是游斗和偷襲為主,今天早上,大長錦游俠隊和金毛鼠在金光外門決戰,尹士駒一改以前畏頭畏腦的樣子,沖上去不要命似的跟杜荷拼命,一度讓杜荷有些狼狽。
這時風雪又大了一些,陸庭連忙邀四人進門,家里曖和點。
長孫沖開口道:“皇上初三在皇城舉宴會,宴會上有不少奇人異士表演,其中有一項就是油鍋取物,姓尹的還是有點腦子的,要是沒猜錯,他知道自己上當了。”
宴會那天,長孫沖也跟著長孫無忌一起進去看熱鬧,看到那個油鍋取物的表演就感覺不好了,從尹士駒反常的情況來看,八九不離十。
那么多雜耍,為什么選油中取物呢。
杜荷不以為然地說:“知道又怎么樣,他手上沒證據,還能怕他不成?”
打一頓,只能說消消氣,這仇杜荷一直沒放下。
長孫沖在一旁勸道:“干架時,薛陽、張朗和于文鷹表現都正常,就是尹士駒最反常,那田舍奴最好面子,估計就是知道上當,也不會告訴代薛陽他們,不過大伙最近要小心,陸庭兄弟也一樣。”
整個長安城都知陸庭和大長錦游俠隊走得近,以尹士駒雞肚鼠腸的個性,說不定拿最沒有背景的陸庭下手。
杜伯父被尹士駒毆打,就是尹士駒心情不好,把跟杜荷的怒火發泄在杜伯父身上。
陸庭連忙點頭,表示自己會小心。
京兆府不敢管,新上任的戶部侍郎不放在眼內,陸庭雖說進了秦王府,在尹士駒眼中還是個小人物,實力不足時,還得茍一下,猥瑣發育。
“好了,別光站著,把東西都拿出來,邊吃邊聊才有意思。”候明亮一邊打開自己帶來的食盒,一邊催促道。
這次買了很多好吃的,程處亮還從府上帶了幾個炒菜,早就饞了。
長孫沖、杜荷和和程處亮也紛紛打開食盒,很快,大廳的桌子上擺滿酒菜,燒雞、清蒸魚、鹿肉、巨勝奴、烤羊排等美食擺了一大桌,光是看到都流口水了。
陸庭有些過意不去地說:“幾位兄弟破費了,本應是我請你們的。”
“兄弟兩字都說了,套的話就免了。”杜荷馬上說。
候明遠附和道:“就是,關系這么好,再氣就生份了。”
陸庭呵呵一笑,連忙招呼幾個喝酒、吃菜。
酒過在巡,味過五番,吃得差不多,氣氛也更融洽,候處亮突然好奇地說:“陸庭兄弟,秦王府的差事不少,你為什么偏偏挑中無衣堂?”
陸庭隨口說道:“里面有很多英雄好漢啊,我很敬佩他們,去照顧他們也不錯,再說在無衣堂做事挺清閑的。”
程處亮有些不以為然地說:“無衣堂要么不出事,一出事都是不是小事。”
“哦,處亮兄弟,為什么這么說?”陸庭有些驚訝地問道。
第一次去無衣堂,時間不長,陸庭覺得自己對它還是不夠了解,像程處亮這些將門子弟,肯定了解很多,聽他說說也不錯。
程處亮點點頭說:“無衣堂有張橫坐鎮,里面的人都是服他的,只要有他在,很多事鬧不起,陸庭兄弟在無衣堂做事要小心,我聽阿耶說過,無衣堂有不少人,從戰場退下后性情大變,有時會變得不可理喻,其中一撮人,總覺得自己功勞很大,總想要很多,有次王爺去看望他們,還有人請王爺封官、賞錢賞美女,讓王爺一度難堪。”
說到這里,程處亮故意神秘地說:“陸庭兄弟人,你到無衣堂,沒看到雜婢女和雜役吧?”
“沒有,為什么?”
這事張橫說得有些模糊,陸庭也不好細問,聽程處亮的話,好像另有內情。
“那些老,平時對雜役拳打腳踢,看在他們為大唐、為王爺賣過命的份上,算了,有一個做過校尉的家伙色迷心竅,找了幾個人把那幾名女婢拖到青龍寺后面的小樹林禍禍了,被一個和尚無意中發現,當場把那和尚抹了脖子,這件事鬧得很大,王爺花了很大力氣才壓下去,那時起無衣堂就沒婢女了。”
陸庭驚訝地說:“那些犯事的呢?”
程處亮壓低聲音說:“埋在延興門外的亂葬崗上,墳頭草都二尺高了吧,是張橫親自處決的,王爺下令封口,知道的人不多,阿耶有次喝大了,無意中提到俺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