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功?程伯父,這話什么意思?”陸庭一臉驚訝地問道。
好端端的,突然跑到這里,就問酒的事,現在還沒正式投放市場,錢還沒影呢,哪來的功勞。
程咬金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用力拍拍陸庭的肩膀,一臉興奮地說:“你這臭小子,什么運氣,就是喝個花酒,也能把功勞給喝出來。”
別人去喝花酒,人累了不說,錢也沒少花,陸庭可不同,掛最紅花魁的席,喝最好的酒,完了一文錢也不用花,順便還撈了一個大功,這運氣沒誰了。
陸庭也沒想到有這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程伯父說笑了,也就碰了個巧。”
“呵呵,碰巧是有,但不是碰了巧就有用,怎么不見俺家老二碰巧呢,就像你跟老二說的那句什么話,俺想起來了,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程咬金一臉欣賞地說。
陸庭連忙說:“處亮兄弟最近積極上進,釀酒的糧食就是他幫忙解決的,說要功勞,少不他的那一份。”
程咬金擺擺手說:“別捧他了,俺是他老子,他是什么貨色,俺會不知道?算了,不提他,那俠酒現在有多少庫存?”
“這些天一直在擴大規模,產量也開始上來,現在庫存有上千斗酒吧。”
經過這些天的擴張,蒸餾酒的產量已經提了上來,現在一天十二時辰都在開工,庫存還會越來越多。
“很好,無論有多少,你一口咬定,酒都送到秦王府了。”程咬金一臉篤定地說。
陸庭點點頭,很快想到一個問題:“程伯父,這種事,派個人通傳一聲即可,怎么還勞你大駕呢?”
從馬匹和人員的狀態來看,程咬金一行是飛奔過來的,像這種事,隨便派個人就行,不用程咬金親自來。
程咬金咪著眼說:“俺不來,你這里怕是守不住。”
“守不住?”陸庭有些吃驚地說:“程伯父,你的意思是,買酒的并不是萬花院,而是背后另有其人,他們看軟的不行,會來硬的?”
“你這臭小子,腦瓜子就是靈,等著吧,很快就見分曉了。”程咬金點點頭說。
這小子精明啊,自己就一句話,他馬上猜到這么多,跟他聊天一點也不費勁。
程咬金的話沒錯,不到二刻鐘,一大隊人馬直奔良石山營地。
帶頭的人正是左翊衛車騎將軍馮立,從手下得知萬花院購買不成功,想了想,毅然帶一隊部下直奔是良石山。
事情拖得越久,變數越多,馮立早就打聽過,近期良石山的人沒有運酒回秦王府,也就是酒都在良石山,找個由頭把酒弄到手,剩下的事慢慢再磨,先把任務完成再說。
至于理由,簡單,就說發現一個行跡可疑的人往良石山方向跑,為了安全起見,要搜山搜營地,找到酒就當是可疑物押下,要是找不到,摸個底也不吃虧。
馮立帶著手下直奔良石山,快到良石山時突然示意部下停下,猶豫一下,命令兵曹參軍段亦行帶兵從另一側離開。
段亦行驚訝地說:“將軍,不是說要圍起良石山,翻個底朝天嗎,眼看就到了,就這樣放棄?”
“蠢貨,你沒看到誰在嗎?”馮立冷著臉喝道。
段亦行仔細一看,很快驚訝地說:“程魔王也在,這...他怎么在這里?”
營地門口處,兩隊人正在興致勃勃地打著馬球,那個動作最大、笑得最響亮的人,正是宿國公程咬金,長安赫赫有名的混世魔王。
“程處亮跟無衣堂新任主事陸庭交情甚厚,據說陸庭剛到長安時,寄住在程府一段時日,他出現在這里倒不足為奇,只是有他在,倒不好動手了。”馮立有些郁悶地說。
陸庭是一名主事,一個芝麻大的小官,對付這種人馮立很有經驗,一哄一嚇,大多見效,可程魔王不同,混世魔五、混不吝,惹煩了他,他會抄起家伙跟你拼命,那些玩馬球應是程魔王的親兵,人數還不少,沒必要跟他們發生沖突。
最重要一點,良石山算是秦王的屬地,一個處理不慎,會惹大麻煩。
突厥使者堅決要加上俠酒的事,知道的人極少,秦王府可能還沒人知道,要是自己這般一鬧,對方就是不想知道也難了。
“是,將軍。”段亦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軍禮,很快帶人離開。
等人離開后,馮立帶著四名親隨,繼續向前行。
“程國公,今日雅興不淺啊,跑到這里擊馬球。”靠近后,馮立主動跟程咬金打招呼。
雙方屬于不同陣營,但馮立對程咬金一直很欣賞,程咬金現在的榮華富貴,全是他在戰場上一刀一槍拼回來。
都來到這里,動靜還這么大,不去見個面不好,正好利用這個機會探探底。
程咬金勒住馬,看到是馮立,哈哈一笑,大聲說:“原來是老馮啊,什么風把你吹來了?”
“也就是貓了個冬,手下那些家伙一個個都養出膘了,這可怎么樣,就把他們弄到城外訓練一下,程國公,長安好的馬球場不少,怎么跑到這里來玩馬球?”
馬球最好在平地或草地上玩才好,這里地不夠平,碎石也不少,要是摔下馬就慘了,再說這種地方也容易傷馬蹄。
程咬金搖搖頭說:“那些小人,只看俺享福,沒看到俺在戰場上搏殺,硬要上奏要將俺調出長安,估計很快就有圣旨下了,趁著還沒離京,到處看看,這次外調,也不知什么時候能回來,轉到這里,興致來了,就玩一盤馬球,老馮你來得正好,一起耍。”
耍你妹,老子還有任務呢,馮立心里暗罵,不過表面還是笑著說:“好啊,一起耍,可惜這里場地太差,走,到我的營地去,我那里有最好馬球場。”
只要把程咬金哄走,自己就可以順利進行搜查。
程咬金聞言搖搖頭:“好啊,不過要改日,王爺一會要到這里。”
“秦王也要到這里?”馮立吃驚地說。
“是啊,這地是王爺賞給無衣堂,讓無衣堂的那些老兄弟有點地,種點瓜果什么的,有里有個活,不至于太無聊,老馮你看,這里原來是一塊荒地,經那些老兄弟一平整,像不像一個果園。”
“像,挺好的”馮立說完,拱拱手說:“程國公,末將在上值,公務在身,就不叨擾了。”
程咬金在這里,根本不好動手,聽他說一會秦王要來,那更不能久留。
太子府和秦王府明爭暗斗,可每個人都守著規則和底線,這里算是秦王的屬地,貿然制造事端,對太子不利,特別現在太子府風頭正盛、優勢盡顯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節外生枝。
“好,有空俺再到左翊衛的營地找你耍。”程咬金笑顏逐開地說。
等馮立走遠了,陸庭走過來,一臉慶幸地說:“程伯父,是猜對了,這個馮立分明是沖著良石山來的,要不是有你在,估計都讓他給禍害了。”
帶著那么多人馬,徑直向良石山沖來,好在有程咬金擋在前面,他們這才有何顧忌,要是程咬金不在,那個馮立早就找借口強行搜查。
“不是俺,是王爺吩咐的,王爺才是神機妙算。”程咬金一臉認真的更正。
陸庭突然一臉希冀地問:“程伯父,王爺一會真的來嗎?”
“可能吧,俺也不知,剛才只是誆他走的,不過以俺的經驗,王爺肯定有動作。”
話音剛落,只見一隊親衛向良石山的方向挺進,帶頭的正是尉遲敬德,程咬金看到,長長松一口氣。
王爺的親衛都來了,這里肯定沒問題,自己的任務也完成。
留下的眼線看到,向馮立稟報后,馮立長天仰嘆一聲,知道渾水摸魚的機會沒了,有些不死心讓萬花院的人再試探一次,失敗后,只好垂頭喪氣地回去向太子交差。
李建成得知后,抱著僥幸的心理,硬著頭皮跟契苾喬臺商量禮單上沒有俠灑的可能性。
沒想到,契苾喬臺意外的強硬,別的都可以談,就是不能少了俠酒,還暗示只要俠酒到位,禮單上的其它東西可以酌情刪減。
李建成嘗試了幾次也沒談妥,最后只能妥協。
三天過后,李二派人從倉庫運走足足三百壇俠酒,當日大唐與突厥的停戰協議也完成。
從程咬金嘴里,陸庭知道這次斗爭的結果,李二同意提拱俠酒,而太子也答應把長孫無忌、杜如晦、尉遲敬德和候君集等人留身李二身邊輔助,遺憾的是,程咬金還得回康州擔任刺史一職,像李玄道、李靖、屈突通等人,還是要調出長安。
這是李二跟太子反復談了多次,好不容易才達成的共識,對李建成來說,留下這些人已接近他的底線。
程咬金走的時間是三月初七,早春三月,楊柳青青芳草菲菲,陸庭的心情比李二還要沉重。
走就走吧,可程咬金走之前,硬是把酒庫的酒都搬上了車,說什么喝慣了這種酒,其它酒喝起都沒有味道,一點也不過癮。
房玄齡、程咬金、李玄道等骨干再次外調,秦王府一下子空了很多,李二身邊有點名氣的,只有尉遲敬德、候君集、長孫無忌和杜如晦,其實杜如晦不算,在李建成的授意下,戶部有做不完的公務、查不完的帳,平日根本走不開。
這時李建成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皇宮的人,全被自己收買,長安城的守衛力量也在李建成的掌控當中,李二雖說是天策將軍,就是天策將軍也沒用,人都在長安讓李建成盯得死死的,還真不怕李二鬧事。
長安城原來緊張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了不少,百姓的臉上也多了笑容。
陸庭有點笑不起來,間接立了那么大的功勞,可是金大腿李二只是說了一聲好,然后沒有表示,這讓陸庭有些郁悶,更讓陸庭無奈的是,那個豪門開放女鄭紫菡,自己越不理她,她反而越來勁,隔三差五拉著鄭妍芝找陸庭,弄得陸庭一個腦袋二個大。
帶刺的玫瑰啊,陸庭可不想自己死得難看。
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不對付,為爭皇位就差沒反目成仇,這件事在長安早就不是秘密的秘密,雙方陣營的人,一有機會就相互攻擊,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盡可能跟對方的人劃清界線,一些原因認識的人,見了面也不說話。
也有人例外,即使身屬不同陣營的人,也大大方方地坐在同一輛馬車說話。
例如都是出自滎陽鄭氏北祖三房的鄭元璹和鄭善果。
鄭善果年紀比鄭元璹大,倚老賣老是硬是上了鄭元璹的馬車,鄭元璹還不能趕他走。
官場的爭斗歸爭斗,血肉親情還是在的,一筆寫不出兩個鄭字,就是屬于不同陣營,也可以交流聊天。
事實上,李二和李建成之間很多協議,就是通過鄭元璹和鄭善果交流協商完成。
很明顯,無論是鄭元璹押中寶還是鄭善果押中寶,要是對方遇到清算時,都會為對方求情,這是名門大族生存的不二選擇。
雞蛋從不放在一個籃子里,分開押注,無論哪個最后勝利,滎陽鄭氏都是贏家。
馬車開動后,鄭元璹搶先說:“三哥,先說好,要是你還是為宮中那位說話的,免開尊口。”
鄭繼伯不顧一眾親友的反對,把女兒鄭觀音嫁給李建成,多年來,鄭觀音有意修補娘家人的關系,可惜以鄭元璹為首的滎陽鄭氏一族,根本不予理會,一直以來,太子李建成和太子妃鄭觀音,都希望鄭善果能說服鄭元璹,最好把鄭元璹拉到自己身邊。
可惜,鄭元璹一直不松口。
看到鄭善果有話要說,鄭元璹搶先堵住鄭善果的嘴。
“不說,不說”鄭善果擺擺手說:“璹弟,為兄這次找你,不是為了那件事,而是為了小侄女。”
“芝兒?”一提到女兒,鄭元璹馬上來了精神,笑著說:“三哥,可有如意郎君介紹?先說了啊,不是人中龍鳳,可配不上我這寶貝女兒,還有,無論是誰,還要芝兒相中才行。”
女兒一天天長大,越來越漂亮,模樣和氣質都是一等一的好,隔三差五就有人打聽、介紹,鄭元璹的心情復雜,又是高興又是不舍。
鄭善果長長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說:“璹弟,還想什么如意郎君,再不讓小侄女注意點影響,怕是天下間的如意郎君都讓她全部推走了。”
“注意影響?”鄭元璹好像被踩中尾巴的貓一樣,當然臉色就變了,臉色鐵青地說:“鄭善果,你雖說比我年長一些,但要知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芝兒怎么啦,有什么影響!”
女兒是鄭元璹的心肝兒肉,聽到有人說她的不好,就是自己人,鄭元璹也不給他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