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垂象,見吉兇,圣人象之。
終南山,云中子閉關一月,忽心血來潮出門,站在洞外,仰頭觀望星辰,這一看,他不由臉色大變,只見盤踞紫微星旁的星星,赫然有兩顆暗淡無光,周圍的金色細流也紛紛干涸斷裂,此外,原本還有幾顆燦若北斗的巨星,在這個時候,卻也出現了微微的搖晃和閃爍,其光芒在閃動過后,由原本的金黃色化作了米色。
這番情景,云中子重重吸了一口氣。
通過星象,可以占測人事的吉兇禍福,自拜入玉虛門下開始,云中子一直有著仰觀星象的習慣,因為從星象的規律中,他能找到屬于自己的真義。
那隕落的兩顆巨星,有一顆乃是將星,這顆將星,云中子注視它十幾年了,沒想到在這一刻突然隕落,難道這意味著天數變化。
“金霞童兒,你速去一趟西岐城,找你師叔了解情況。”
剛才,云中子推衍天機,天機一片混沌,令他無處著手,今晚的天象太過詭異,若是不弄清楚,他也無法安心修行,于是便喚來了金霞童子。
金霞童子不解道:“師父,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云中子喟嘆道:“為師觀其星象,乃大兇之兆,心中掛念你師兄雷震子,你不必多問,速去速回。”
“弟子領命。”
金霞童子拜別了云中子,借土遁直往西岐方向趕去。
“怪哉,怪哉!周代成湯,玉虛十二仙歷完殺劫,姜子牙封神,享人間富貴,正應垂天之象。為何這個時候,突然出現變故。”
想到這,云中子不禁憂心忡忡。
……
同一時間發現天象有異的還有女媧娘娘,自行宮主殿被毀,她只能暫時住在偏殿,可偏殿太小,各種陳設布局,難如她意,她心中不悅。
道場是神仙的門戶所在,女媧宮在此享受人間香火六百哉,已經成了世間一等一的仙鄉圣地,可恨那廣成子管教不嚴,他弟子犯下這等禍事。
即便南極仙翁提出一個解決辦法,可女媧娘娘還是感覺心中那口惡氣難消。
她坐不住,便現出真身,離了女媧宮,準備去一趟火云洞,找三皇敘舊。
在幾場驚天動地的洪荒戰役中,所存留下來的上古高真只有幾位,由于出生不同,行事作風迥異,私下又劃分為三派。西方教二圣一派,東方三位教主一派,火云洞三皇又是一派,女媧娘娘屬于游離三派之外,與火云洞這派交好。至于天庭勢力,在三教沒有簽訂封神榜前,女媧娘娘根本未把它放在眼里,自然不會算成一派。
三派之間,雖說表面和平共處,經常去大羅天講道,共參宇宙奧秘,但由于思想教義不同,彼此又有著門戶之見,所交流也是一些淺嘗輒止的道,誰也不肯拿出自己的悟道精髓。
畢竟人都是有失心的,除了鴻鈞老祖,誰敢將自己的悟道心得拿來分享,這樣做豈不是將自己的弱點暴露給了對方。
“怪哉,看這天象,分明是有闡教弟子損落。”
女媧娘娘道行深厚,對于星象吉兇窺視,遠勝云中子百倍,她一眼能看出問題所在。
闡教在這年,為了封神大任,可謂是苦心謀劃,眼見大浪淘沙下的闡教,未來氣運一飛沖天,為何會出現如此不祥之兆。
女媧娘娘百思不得其解,心道:“伏羲懂先天八卦,他的推衍能力,天下無雙,自己何不將這等異象說于他聽,好求證原因。
……
姜子牙回到西岐后,已經臥病在床了,哪怕廣成子為他服下了金丹,也不見他好轉。此刻的他,雙目緊閉,眉宇皺起,似乎有著化解不開的心結。
廣成子和懼留孫人老成精,兩人對視了一眼,便離開了姜子牙的房間,但并未走遠。
“道友,看來子牙是患了心病,我雖能治些疾病,但這等病,卻是無能為力。”
廣成子喟嘆一聲,剛才,他從韋護口中得知了大戰的經過,沒想到雷震子被殺,木吒受傷,三十萬大軍一敗涂地。這種局面,只怕是姜子牙掌兵以來,第一次損失如此慘重。
懼留孫道:“子牙氣及攻心,不妨讓他修養幾天。”
在西岐待了幾個月,懼留孫對西岐城的情況還是比較清楚的,這一敗,姬發在西鎮丟失了威信,天下諸侯對他的態度也將發生巨大轉變。可以說,以后跟朝廷打仗,西岐將再無援手。
聽到兩人說話,姜子牙猛的睜開雙眼,臉上露出尷尬之色。他不是病了,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對姬發,故才裝病,拖延進宮的時間。
此戰,雖然是李靖指揮,可姜子牙深知自己脫不開干系,三十萬,大王動用西岐的人脈,幫自己籌集人馬,還動用了崇黑虎這層關系,指望自己一戰定乾坤,結果倒好,一仗葬送兵馬十六七萬。
蔣雄乃是崇黑虎手下大將,他臨陣倒戈,說明青龍關發生了巨變,金吒一去不返,只怕是兇多吉少。
壞事接踵而來,姜子牙心情郁悶到了極點,此刻他只想將自己關在房間,閉門謝客。
這時,只聽廣成子說道:“修養幾天并無不可,但是軍中不可一日無主,子牙遲早要振作起來主持大局,面對韓榮這路大軍的。”
姜子牙心中一驚,這話讓他壓力山大。
懼留孫嘆道:“道兄,子牙需要一個清靜的環境,我們去大廳詳談。”
話音剛落,腳步聲漸漸遠去,姜子牙不禁松了口氣,他緩緩起身,走到茶案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只覺寡淡無味,心中郁悶,便拿起一本古籍看了起來。
廣成子和懼留孫正說著話,得知終南山來人,懼留孫眉頭一皺,命管家將人領進來。
“弟子見過兩位師伯,愿兩位師伯萬壽無疆。”
金霞童子瞧見廣成子、懼留孫,不由大吃一驚,這兩位積年大仙很少在人間走動,今日為何齊聚這相府,難不成西岐真有大事發生。
廣成子沉吟道:“金霞,你師父讓你來何事。”
金霞童子道:“回師伯,師父夜觀星象,覺得不妙,于是讓弟子找姜師叔了解一下,看雷震子師兄是否安然無恙。”
兩人一聽,面面相覷,連忙走出大廳,抬頭觀望天象,這一看,果然發現有些不同。
“將星隕落,看來指的是雷震子,那另一顆同時隕落的巨星是誰了。”
廣成子喃喃自語,突然眼中泛起駭人的精光,大叫道:“我知道了,另一顆必是金吒,只有他還未歸營。”
“什么,師伯你說,雷震子師兄,他……”
金霞童子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死死盯著廣成子。
廣成子嘆息一聲,說道:“不錯,雷震子,他已經陣亡了!”
云中子的弟子,文殊廣法天尊的弟子,雙雙身死,懼留孫的弟子叛變,而自己的弟子,如今下落不明,這種種亦象,莫不是預示著天數另有變化。
金霞童子悲痛欲絕,整個精氣神仿佛被人抽之一空,癱倒在地,眼淚潸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