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五章:函谷關之戰
天統五年,五月初十日,長安城城頭上,白騏與一眾秦軍大將看成密密麻麻的鄧軍營帳,心情十分沉重,鄧軍抵達長安城外已經有數日了,但是卻沒有對長安城發起過攻勢,哪怕是一次試探式的進攻都沒有,白騏很清楚,李嗣業和鄧瀚他們是在等,等什么呢?當然是在等慕容恪和薛仁貴了。
鄧軍來到長安城下的時候,并沒有徹底的包圍了長安城,而是留下東門,所以白騏還是可以知道函谷關方向的消息的。
沈知不戰而降的消息,也在沈知投降之后的第二天,秦軍信使便快馬報于長安了,瞬間激起了秦國君臣的憤怒,怒斥沈知背祖忘宗,原本身體就不是很好的秦帝嬴莊也氣得吐血,病情加重了許多。
但是作為統帥的白騏卻十分看淡,因為在他看來,現在發生任何事都不會感到奇怪的,因為秦國已經是窮途末路了,正所謂螻蟻尚且貪生,就算是嬴莊也不可能強迫所有人為秦國效死的,特別是當西涼的司馬家和馬氏一族在投降鄧國之后,得到了優厚的待遇之后,秦國想投降鄧國的人不計其數。
對于沈知的投降,白騏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的了,半個月前,長安城突然發生暴動,隨后沈知家眷神秘失蹤,白騏就有這個猜測的了,普天之下,有能力在戒備深嚴的長安城將沈家人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出長安城的,就只有鄧國的明鏡了,而明鏡為什么會突然劫走沈家人,其目的就不言而喻了,只不過當時鄧軍即將兵臨城下,白騏也不想再去計較太多了,因為在白騏看來,就算沒有沈知主動開城投降,黽池也守不了多久的。
而對于沈知,白騏如果說沒有感到憤怒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但是白騏心中更多的是惋惜,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如今秦國大廈將傾,更何況當時沈知家眷都在鄧軍手中,沈知為了保全家眷做出投降的決定也無可厚非的,只是讓白騏惋惜的是,沈知的投降,讓秦國損失了一員統帥。
是的,沒錯,就是統帥,自從鄧秦開戰以來,秦軍屢戰屢敗,能夠獨當一面的大將,如耿躍、王楓等人先后為國捐軀,導致秦國人才出現了斷層,而秦國五十歲以下的將領里面,如李進、蒙統等人只可為將,不可為帥,除了白騏本人之外,鄧國最有能力獨領一軍的就只有沈知了,白騏對沈知的期望非常高的。
想當初,蒙戰還在的時候,他的身邊名將輩出,白騏、王楓、馬晟、耿躍、嬴淮、司馬恭等都是當世首屈一指的大將,秦軍上下人才濟濟,比之鄧趙,也不虛半分,可如今呢?馬晟、耿躍、司馬恭、王楓等人先后或戰死沙場、或病逝床榻,其后人又大多不堪大用,就連素有秦國第一猛將之稱的舍里圖也在去年就病逝了,秦國可用之人是少之又少了。
“君上,鄧軍兵臨城下已有數日,為什么還不攻城呢?”白騏身旁,蒙統不解的問道。
“他們是在等!”白騏回答道。
“等?等什么?”蒙統更加不解了,如今城外的鄧軍有近三十萬之眾,而長安城內的秦軍只有不到八萬人,鄧軍兵力三倍于秦軍,占據優勢,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趁勢而起,一舉拿下長安的嗎?那還在等什么呢?
“他們在等我軍銳氣消磨以及在等慕容恪和薛仁貴。”白騏說道:“如今鄧軍兵臨城下,城內官民雖然嘴上不說,但是那個不是瑟瑟發抖的,只不過是有我等強行壓住而已,時日一長,內心的恐慌終歸會表露出來的,二來,慕容恪、薛仁貴二人數十萬大軍夾攻函谷關,只要函谷關一破,慕容恪、薛仁貴的數十萬大軍就可以西進長安,介時,我們要面對的可就不只是李嗣業和鄧瀚了,而是超過六十萬的鄧軍,而函谷關失守,對我大秦的打擊也是巨大的,他們在等我大秦士氣達到谷底。”
“該死,若不是沈知那惡賊叛國投敵,我大秦焉能走到如此地步,如果被我再見到沈知,定將他千刀萬剮,方能解我心頭之恨!”蒙統聞言,怒罵道,鄧軍這是陽謀,就算知道了,也無法破局,蒙統只好將這一切歸咎到沈知身上了。
白騏聞言,無奈的笑了笑,蒙統這話就有失公允了,誠然,沈知的投降,對戰局有一定的影響,但是影響并不大,秦國走到今日,又豈是區區一個沈知就可以改變的,就算沈知不投降,也只不過是讓這一日遲一些到來而已。
但是白騏并沒有反駁蒙統的說法,因為秦國淪落到如此地步,就必須有一個人出來承受罵名的,而最好的人選就是沈知了,誰讓他不戰而降呢,既然選擇背叛秦國,那就得有承受秦人罵名的心理準備,不過現在沈知可不在這里,秦國并不能拿他怎么樣。
“好了,事已至此,再多說什么也無濟于事,還是好生防備,不要讓鄧軍有機可乘,我們回去吧!”說罷,白騏便走下了城頭。
在回去的路上,白騏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倒不是擔心長安城城破,因為長安城的堅固可不是說說而已,當初漢王劉邦建造長安城的時候,就是打算以長安為一國之都,統治天下的,所以規模十分宏大,長安不像晉陽、彭城、宛城這些地方,這些地方都是在原有的基礎上擴建的,由于不是推到重建,所以格局上顯得略為局促,而長安城可是一座新建的城池,一共有外城、內城、宮城,再加上漢國歷代不斷擴建,使得長安城早就已經是天下最大的城池了,不然秦國當初入關也不會放棄秦國故都咸陽而選擇了長安了,而有近八萬大軍鎮守的長安城,就算六十萬鄧軍齊聚,沒有一年半載也休想破城。
而讓白騏最擔憂的則是秦帝嬴莊的身體,據太醫所言,嬴莊的身體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雖然嬴莊還不到四十歲,但是近年來屢遭打擊,秦國國勢每況日下,嬴莊在病魔和國事的雙重壓力之下,早就快撐不住了,按照太醫的說法,嬴莊隨時都有可能駕鶴西去的。
如今秦國面臨亡國,嬴莊就是所有秦人的寄托,一旦嬴莊有個萬一,那秦人恐怕會瞬間崩塌,盡管嬴莊已經立下了太子,但是現在的太子只是一個十多歲的稚子,根本無力撐起整個秦國,到那時候,秦人到底何去何從呢?
與此同時,函谷關東西兩面皆戰火紛飛,因為駐守函谷關的主將是嬴秦宗室嬴淮,絕無投降的可能的,所以慕容恪也沒有廢話,直接大舉進攻,而在慕容恪發動進攻之后,東面的薛仁貴也命令大軍全力進攻,現在趙軍主動收縮防線,滎陽、濮陽兩座重鎮皆有鄧國重兵鎮守,薛仁貴也沒有了后顧之憂了,所以三十幾萬大軍不分晝夜的分批進攻。
函谷關只有不到三萬兵馬,面對鄧軍四十萬大軍的兩面進攻,根本無力招架,嬴淮只能將兵馬分成兩個部分,雖然函谷關西面的慕容恪兵力不如東面的薛仁貴多,但是函谷關建造的初衷就是秦國為了阻擋關東諸國的,所以東面遠比西面險峻,所以盡管慕容恪只有十萬人,但是嬴淮在西城布置的兵馬卻一點都不比東面少。
天統五年,五月十八日,鄧軍猛攻函谷關已經有近半個月了,秦軍雖然憑借地理優勢,多次擊退鄧軍的進攻,但是自身的傷亡也是非常的大。
隨著夜幕漸漸降臨,嬴淮親自坐鎮西城,再一次擊退了鄧軍的攻勢,這邊大將朱括便急匆匆的趕過來,說道:“將軍,東城傷亡太大了,鄧軍的攻勢絲毫不減,東城壓力太大了,希望將軍能夠派兵支援東城。”
“派兵?本將哪來的兵馬支援東城啊!”嬴淮一聽,氣不打一處,自己哪里還有兵馬可派啊,整個函谷關的兵馬都被嬴淮分成兩部分,全部派上用場了,而這半個月來,為了支援東城,嬴淮又從西城抽調了五千兵馬前去,導致西城壓力十分大,若不是慕容恪兵馬少,沒有辦法像薛仁貴那樣不分晝夜的發起進攻,西城早就被攻破了,現在哪里還抽得出兵馬啊。
“現在東城情況如何了?將士們傷亡很大嗎?”發了一通脾氣之后,嬴淮也漸漸地平靜下來了,開口向朱括詢問到東城的情況。
朱括回道:“傷亡很大,兩萬兵馬苦戰半月,如今只剩下不到七千人了,而且大半帶傷,就連武從將軍也傷重不治身亡了,如果沒有援軍,恐怕不用五日就會被鄧軍破城的了。”
“什么?武從他……”驟然聽聞武從身亡,嬴淮有些穩不住了,緊緊的捉住朱括的雙肩大聲問道:“這是何時發生的事?為何不早些報與本將?”
朱括回道:“前日,武從將軍中了鄧軍流矢,傷及肺腑,只不過為了不讓將軍擔心,武從將軍不讓我們稟告將軍,昨日夜里,武從將軍便走了。”說到這里,朱括眼中也流露出了傷感。
嬴淮眼含熱淚,默默地閉上了雙眼,連武從都戰死了,函谷關還有希望嗎?原本嬴淮手下一共有沈知、朱括、景路、武從、陳廣五員大將,而如今陳廣戰死虎牢關,沈知投降鄧國,現在連武從也戰死了,嬴淮手里可用的大將就只剩下朱括和景路了。
“朱括,現在鄧軍的攻勢不斷,西城只有景路一人,本將不放心,你快快回去,至于援兵的問題,本將來想辦法!”事到如今,嬴淮只好讓朱括先回去。
“喏!”朱括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朱括離開之后,嬴淮對一旁的家將嬴福說道:“嬴福,你說大秦還有機會嗎?”
嬴福是嬴淮的家將,能力一般,但是勝在忠心耿耿,所以嬴淮才會將其帶在身邊,聽到嬴淮的話,嬴福搖了搖頭,說道:“嬴福不知,但是嬴福是將軍的家奴,將軍在哪,嬴福就在哪。”
“也罷,你從西城抽調一千人去東城吧!”嬴淮笑了笑,說道。
“一千人!”嬴福十分激動,說道:“將軍,你原本在西城安排了一萬余人,后來又抽調了五千人去東城,再加上這半個月來的惡戰,現在西城的可戰之兵已經不足五千人了,再調派一千人,那西城還怎么守啊?”
西城不如東城險峻,雖然面對的鄧軍不如東城的多,但是壓力也不小的,打了半個月,西城的損失也非常大,現在再抽調一千人,那西城還怎么守啊。
嬴淮搖了搖頭,說道:“嬴福,你還是不明白,事已至此,你以為函谷關還守得住嗎?守不住的了,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拖延時間和消耗鄧軍的實力,我們拖延得越久,鄧軍的消耗就越大,給武安君準備的時間就越足,我大秦的希望也越大,所以東城絕不能又任何閃失的,而西城,說實話,四千人和五千人沒有多大區別。”
“喏,將軍,嬴福這就去調兵!”嬴福其實并不是太明白,但是身為嬴淮的家將,只要是嬴淮的決定,他都會無條件的執行的,所以便應了一聲,然后去調兵。
嬴福離開之后,嬴淮站在城頭之上,眺望遠處,仿佛看到了長安城,嘴里喃喃道:“白騏,本將會為你盡可能的爭取時間的,你一定要守住長安城啊,長安,我回不去了,一切都靠你了!”
函谷關東面,鄧軍大營,中軍大帳中,薛仁貴等一眾鄧軍大將都齊聚一堂,如今負責攻城的是神策衛上將軍單雄信和王韶,近半個月的攻城,鄧軍的傷亡也是比較大的,別看秦軍傷亡了一萬多人,但是鄧軍的損失起碼在秦軍的兩倍以上,但是這點損失對于坐擁三十多萬大軍的薛仁貴來說,并不算什么。
“我軍和慕容恪大將軍合力猛攻函谷關已經有半個月了,秦軍想必已經是強弩之末了,而李嗣業大將軍和晉王殿下也駐軍長安城下十多日,不能繼續拖延下去了,陛下已經派人給本將傳訊,李如秉在與胡人的鏖戰中,已經占據了上風,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分出勝負的,到那時候,說不定就會親率大軍南下,倘若到那時候,我們還沒有拿下長安城,就會徒增變數,所以十日之內,一定要拿下函谷關!”薛仁貴坐在主位,眼神堅定的說道。
雖然薛仁貴不在關中,但是關中各路大軍的情況,他還是清楚的,而北疆戰事的情況,明鏡也會及時的送到宛城,再由宛城送到關中前線的,在得知李如秉大軍已經占據上風之后,薛仁貴便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打一個函谷關已經花費了薛仁貴不少的時間了,而長安城有白騏親率數萬大軍坐鎮,打起來的難度只會在函谷關之上,到那時候,恐怕李如秉早就已經結束了北疆戰事了,雖然現在趙國主動收縮防線,一副要放棄秦國的態度,但是誰都知道,那是因為趙國兵力不足而已,而一旦李如秉結束了北疆戰事,數十萬大軍回師晉陽,說不定趙軍就會南下,雖然真打起來,鄧國一點都不怕趙國,但是如此一來,關中之戰就會徒增變數,消耗也會加大不少,這就不是鄧國方面想看到的了,所以薛仁貴必須要盡快攻克函谷關。
“大將軍放心,近半個月來,我軍的傷亡已經到了近四萬之眾,想必秦軍的傷亡也不小的,秦軍在函谷關內只有區區三萬兵馬,就算我軍的傷亡在秦軍三倍以上,別忘了西面還有慕容恪大將軍,據屬下估計,秦軍現在只剩下萬人左右了,只要繼續窮追猛打,十日之內拿下函谷關不成問題的。”神策衛軍師法正分析道。
薛仁貴聞言,點了點頭,雖然不清楚秦軍的具體傷亡,但是征戰沙場多年,薛仁貴對于戰場上的情況還是有一定的分析能力的,法正所說的數字,大致八九不離十了。
“既然如此,那就更加不能讓秦軍喘息的機會,傳令下去,各軍加強攻勢,一日十二個時辰,都不能停,本將要秦軍疲于奔命!”薛仁貴狠心下的說道,雖然說現在鄧軍已經不分晝夜的攻城,但是期間還是有停止的時候的,而現在為了早日攻破函谷關,薛仁貴直接命令大軍一日十二個時辰都不能停。
“喏!”眾人一聽,皆知道薛仁貴是發了狠了,薛仁貴一直都十分愛惜士兵的,很少會下這樣的命令,可見薛仁貴已經不耐煩了,幸好鄧軍足足有三十萬人,而函谷關關前地方不大,能夠容納的兵馬不多,每次投入攻城的就只有一萬人左右,雖然每次前去攻城的鄧軍有數萬人,但是都是分批進攻的,所以以鄧軍的兵力,一日十二個時辰不停地攻城完全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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