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把默啜的人頭以木盒盛裝起來,以特殊之法處理保存,派人以八百里加急快馬送回洛陽!”
“諾!”
在蘇揚的組織安排下,將士們開始打掃戰場,散落的箭矢、兵器和財物被收集起來,一些跑散的戰馬也沒能跑遠,都被將士們一一驅趕聚攏在一起。
郭知運走過來抱拳問:“兄長,要不要讓將士們挖坑把這些北蠻人的尸體掩埋?”
蘇揚搖頭:“不需要,北蠻人沒有這個習俗,莫大的草原大漠上,狼、鷹、禿鷲會替我們清理掉一切敵人的尸體!對了,我軍傷亡多少?”
郭知運回答:“我軍傷亡都是北蠻軍沖到近處之后以弓箭還擊造成的,死三十六人,傷八十二人!”
“給傷者處理傷勢,一個時辰之后大軍撤到附近山下休整!”
“遵令!”
次日,未時。
“啟稟將軍,楊玄基將軍帶著兩千人馬到了北面十里處!”
蘇揚吩咐:“帶他來見我!”
“諾!”
不久,楊玄基安頓好人馬來營中見蘇揚。
“末將參見將軍!都怪末將疏忽,致使北蠻軍深入漠南,甘愿受將軍處置!”
蘇揚抬手:“起來吧,北蠻人一直說我們狡猾,其實他們也一樣狡猾,天降大雪,他們隨時可以取水,大漠阻擋不了他們的步伐,這事不是你的錯!”
“謝將軍不罪之恩!”楊玄基說完才站起來。
蘇揚讓扈從給楊玄基倒了一碗熱肉湯,問道:“這次大雪可給將士們和牲畜造成損失?”
楊玄基黯然的點了點頭,“一支十騎的巡邏隊在天降大雪之后失去了蹤跡,他們沒有按規定的時間回來報道,末將又派了一支十騎巡邏隊滿載物資去尋找,三天之后才在一堆厚厚的積雪中找到他們的尸體,全部都凍死了!”
“當夜的風雪太大,牛棚被吹倒了,凍死了兩百二十頭牛,羊也被凍死了一千二百只!”
蘇揚起身道:“天氣會越來越冷,你回去之后要給各巡邏隊和崗哨增加御寒衣物和食物,庫房里難道沒有毛皮嗎?另外,羊圈、牛棚、馬廄一定進行加固,不能大風雪一來就被吹翻壓倒!”
“諾,末將回去就安排!”
蘇揚提醒道:“北蠻人來了一撥,但誰也無法保證他們不會來第二撥,這一次是默啜帶兵來的,下一次說不定就是骨礎祿親自帶兵了,所以不能麻痹大意,要提高警惕!”
“諾!”
大軍繼續休整了一天之后,楊玄基帶著兩千人馬返回諾真水大營,蘇揚率軍南歸。
神都洛陽。
十一月初三,皇帝又病了,而且這次病得很重。
貞觀殿內,李治半躺在榻上,太醫秦鳴鶴正在為他診脈,太子雙手緊握,神情焦急,另一個太醫張文仲背著藥箱站在不遠處一動也不動,英王李顯、豫王李旦、太平公主等人都站在一旁焦急的等候。
在御榻后面,一幕珠簾垂下,武媚娘的隱約身影坐于后。
秦鳴鶴診脈完畢,收回手問:“陛下感覺如何?”
李治道:“朕感頭重,眩暈,目不能視物!”
秦鳴鶴沉思一下,起身拱手曰:“陛下,此病依舊是風疾所致!”
李治問:“愛卿可有法子治好?”
秦鳴鶴猶豫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太醫張文仲,張文仲說:“秦兄,這都何時了?有何不能說的?”
秦鳴鶴是拜占庭人,來唐已有十幾年之久,他來唐之前就曾在拜占庭皇宮當任御用醫生,來唐之后又拜名師學習中醫,在長安和洛陽一帶,他的醫術與太醫張文仲、李虔縱、韋慈藏等人齊名。
要說起醫術,這幾個人并非是有唐一代醫術最為高超的,但他們在治療風疾方面的醫術是其他人無法超越的,也正是因為能治療風疾,他們才能被安排在皇帝身邊,因為皇帝李治的風疾是老毛病了,隨時都需要醫生。
秦鳴鶴咬牙拱手躬身道:“陛下之風疾乃舊疾、頑疾,藥石作用已不大,這一次臣以為陛下頭暈頭重,目不能視,理應是風氣上涌所致,臣有一法,乃是臣在東羅馬帝國皇宮時用過的法子!”
太子李賢忙問:“秦太醫,是何法子?”
秦鳴鶴說:“乃是以銀針刺頭頂,些許放血,當能治愈!”
坐在幕簾后的武媚娘一聽,心思急轉,她當即大喝:“大膽!用于化外蠻夷之術豈敢用于天子身上?況且要在天子頭頂刺針,此人當斬,來人,把秦鳴鶴拖出去斬了!”
幾個帶刀甲士從外面走了進來。
秦鳴鶴嚇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饒:“陛下饒命,臣是醫生,只管治病,不曾想到陛下乃九五至尊,不能行險,臣不求免死,但求活命即可!”
張文仲也急忙下跪求情:“陛下明鑒,秦太醫乃治療風疾之高人,此法既然在拜占庭使用過,想必應該有些用處,況且只是刺破頭皮放一點血,只要操作得當,當不至于出問題!”
幕簾內傳出武媚娘的呵斥聲:“張文仲,你可愿為秦鳴鶴作保?若是陛下有任何意外,本宮誅你九族!”
張文仲嚇的趴在地上,嘴動了動,卻不敢應下。
正當甲士們要把秦鳴鶴拖下去時,御榻上的李治擺了擺手:“爾等退下!”
“諾!”甲士們行禮后退了出去。
李治說:“現在也無其他法子,秦愛卿,你直管刺,治不了朕也不怪你,說不定能治好呢!”
“臣遵旨!”秦鳴鶴急忙答應,他起身取下藥箱從里面拿出銀針開始做清潔,又吩咐宮女去準備干凈的紗布
帶宮女取來紗布,秦鳴鶴就以銀針小心刺破了李治的頭頂皮膚,皮膚剛被刺破就冒出了血珠,他以雙手擠壓,擠出更多血水,再以紗布擦拭干凈;又擠,再擦拭;再擠,再擦拭,如此反復七八次之后,刺破的頭皮不再出現。
“陛下,現在感覺如何?”
李治驚喜的說:“好了,朕的頭不重了,也不眩暈了,目能視物了!”
“恭喜陛下!”
太子、豫王、英王、太平公主等人也紛紛大喜,都替皇帝高興,只有幕簾后的武媚娘經過短暫的沉默之后等太醫們離去,她才走出來關心皇帝從病情。
李治臉上露出高興的笑容,看向武媚娘的眼神之中卻是帶著冷漠,心中冰寒。
十一月十五,大朝會。
李治裹著厚實的皮裘在百官的高呼萬年聲中來到了乾元殿中,武媚娘跟在后面坐在了幕簾之后。
在各省、六部九卿各大臣們的一一稟報各項政務軍務之后,李治說:“今朕身子不適,明年封嵩山之事作罷,朕打算過兩天駕臨奉天宮,朕不在洛陽時,以太子監國,諸卿若是無其他事情,就退朝吧!”
這時外面傳來一聲長喝:“捷報——捷報——北疆捷報——”
君臣紛紛向外看去,之間一個頭戴鴻翎、身披甲胄的信使快速向乾元殿方向飛奔而來,這人進了大殿之后拜倒在地。
“啟稟陛下,北疆捷報!”
李治急忙抬手:“快拿上來!”
太監曹有德走過去取了捷報呈送到皇帝面前,皇帝打開捷報看了看,臉色大喜:“哈哈哈······好,好啊,十月二十八漠南天降大雪,蘇揚擔心北蠻趁機南下,于是領兵五千從中受降城出發巡視北疆烽燧戍堡,在牛頭朝那山東北一百里處遭遇北蠻大將默啜統帶的八千人馬,雙方一場廝殺,蘇揚以箭陣將默啜及八千北蠻騎兵盡數射殺,我軍只陣亡三十六人、傷八十二人,默啜被斬殺,頭顱已送來洛陽!”
這時一個兵士雙手托著一個木盒走進了大殿,“啟稟陛下,此盒之內就是默啜人頭!”
“打開看看!”
“諾!”兵士答應,把木盒打開,一顆面目猙獰的蠻族首領人頭出現在皇帝和眾臣面前。
李治咬牙切齒:“殺得好,殺得好,此僚時常帶兵侵擾我北疆、殺我大唐邊民和戍卒,朕早恨不能喝其血、啖其肉!來人,把此僚頭顱丟出去喂狗!”
“諾!”
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劉景先立即站出來行禮:“恭賀陛下又除去一心腹大患!”
眾臣紛紛站出來道喜。
李治大喜之下揮手:“蘇揚斬殺默啜有功,賞黃金百兩、帛百匹、錦緞百匹,封其子茂為右拾遺、武邑縣男!”
眾臣高呼:“陛下英明!”
沒過兩天,皇帝御駕又往奉天宮而去,把一攤子國事交給了太子李賢。
“這么冷的天,父皇怎么又去了奉天宮?這不正常啊!”李賢皺著眉頭在東宮大殿內走來走去。
劉納言拱手:“殿下無需多想,奉天宮奢華,許是陛下覺著住在奉天宮舒坦,人年紀大了難免想過得舒坦一些!”
李賢一想也是,也就沒再想這件事情。
劉納言察言觀色,拿著一本奏章拱手道:“殿下,工部上奏說各地河道需要清理,堤壩需要加固,各省田間需要疏通溝渠,以便明春灌溉,以防明夏河水肆虐,請調撥五百萬貫!”
李賢一聽,扭頭問:“數目如此之大?”
劉納言拱手:“殿下,疏通河道、加固河堤的工程浩大,需要動用的人力數以十萬計,歷來都是最耗錢糧的工程,河道疏通、河堤加固之后,至少十年之內就不需要再做了!”
李賢想了想,拿過奏章看了看,走到案桌邊提筆寫了一個準字,交給劉納言是:“這次款項數額龐大,孤不放心下面那些人,此事由你親自管起來,一定要嚴防有人侵吞或挪做他用!”
“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