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也怕巷子深,那個看似不起眼的破酒鋪,誰能想到卻能釀造出香醇至極的美酒出來,要不是許氏住在附近,你還別說,蛤蟆真有可能就錯過了這春嵐關城里的獨一份。
所以當黃昏時分的時候,宋鈺再次踏入到這條臭氣熏天的巷子里之際,第一時間就買了兩大壇子的美酒佳釀,外帶兩斤的醬牛肉,哼著臭詞酸曲的便回到了娘倆的住處。
虎娃子一見是他回來了,蹦著高的往屋子里跑,大喊著“他”回來了,“他回來了”的顯得極其興奮。
再然后又是一個飛奔,興高采烈的跑到了宋鈺的近前,幫他提起酒,再拿起肉的小臉紅撲撲的。
許氏聞聲站到門外,依舊是一身掉了色的粗布裙,臉上亦有靦腆的笑,眼中卻是閃爍著無法掩飾的光亮。
夕陽西下,人面染紅云,那一刻里的宋大蛤蟆,不知道為什么,竟然有了些許的恍惚。
可能是因為那巷子里難得照進來的暖意,也可能是由于門廊屋檐下的那位美婦人,或者說對于這樣的生活,蛤蟆的心底本就一直有著這樣的奢望?
所以他也笑了,不自覺的咧開了嘴,又不自覺道了一聲:“我回來了……”
許氏“嗯”的一聲,接過依舊興高采烈的虎娃子手里的酒,難掩歡喜的說了一聲:“我把酒給你熱熱。”
至于虎娃子,蛤蟆則毫不客氣的給了他一個腦瓜崩:“不是不讓你出門嗎?”
虎娃子一臉的委屈,心想你哪里知道,自從你走了之后我和娘有多擔心。
然而宋鈺似乎又看出了什么,無非就是這傻小子對于自己的態度上,讓他不知道這種被期待的滋味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而且不知是什么原因,就是剛剛的那一幕,又讓蛤蟆的心里邊生出了些許的惆悵感。
因為是想起了那個她,當年的當年,那個從慕云峰上飛奔而下的她,在人群里尋覓著他的她。
是期待,還是渴望?
宋鈺似乎能夠體會到她當時的心情了,卻是在今天才忽然想起,不禁讓其一陣的酸楚。
所以再進屋的時候,他便先喝起了酒,一碗又一碗,在許氏和虎娃子的注視下,蛤蟆依舊是一副笑臉,盡管心里真的很痛,可他很會偽裝,偽裝出幸福的笑,不為外人所知的疼。
以及和以及……
他似乎很容易欠下人的情啊!
宋鈺如此的思量著,不僅僅是岳琳瑯……
亦有死于靈泉湖畔的她!
此去經年,那一日之別,卻成了永遠……
好像也是黃昏落日下的傍晚,一條路途上的兩個方向……
如果在界河道上,那個時候的宋鈺選擇了停下,又或者是在即將分別的一刻轉過了身子,是否意味著,他的以后,不會是眼下的這個樣子。
而她也不至于在靈泉湖畔下,在期盼之中苦等而死?
可惜沒有如果啊……
那些愛過他的人……
那些尋覓過和苦等著他的人……
宋鈺依舊一邊笑著的一邊喝著酒,耳邊響起的是虎娃子的聲音,但他卻聽不清他到底在說著什么。
喝酒至深夜的時候,虎娃子已經睡下了,而就在他仰躺在床之際,一股幽香卻是飄忽了過來,然后是軟香的身子……
這一晚,他什么也未干,不是興趣缺缺,而是心已然冷了下來。
即便他真的喝了好多的酒,可肚子里還是涼涼的,真的很冷。
于是閃爍在黑夜里的目光,再一次變得堅定,也下定了決心,就是這一夜,也是第二天的清晨之時,當許氏幽幽醒來的時候,卻哪里還有宋鈺的影子。
有的只是桌上的一大袋靈石,以及數枚玉簡,包括四個寒冰玉盒,里邊裝的全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卻一字未留。
許氏默不作聲的走到了桌前,望著這些東西,不多時,眼睛已然被淚水所模糊,無聲的哭泣著,就在那晨光照進來的時候,雙肩顫抖的一聲不吭……
血染半邊天的奇景并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有所消散,反倒是越發濃郁的血腥味開始彌漫于春嵐關城里。
原本宋鈺還挺想見識一下天盟在此地的作為,畢竟哥們自己在小云天的時候,可是那頂上的通緝要犯。
但是這幾天不同尋常的變化,又淡化了他的這個心思。
因為不止是他,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修者似乎已經覺察出了如此的不同尋常,甚至有人已經開始以躲避災禍為由,而選擇離開了北境之地。
但宋鈺并沒有,卻也不在城中,而是尋氣望源的穿梭于大山之間。
并不是毫無油頭,因為就在不久之前,也就是城里的血腥味越發濃郁,并且這天色再也不見光亮的時候,距離春嵐關的北境山脈里,一座頗負盛名的鎮極山,不知怎的就忽然的發生了巨大的山崩。
如果僅僅只是普通的山體崩裂,也不會引起一眾修者的注意,關鍵是這山居然由內而外的徹底的崩解了。
就在毫無征兆之下,發生了絕非尋常的大爆炸,不僅直接導致了隱居于此的修者遭了無妄之災,就連原本進駐此山已久的靈秀宗,也一起的消失不見,如此怪事怎能不讓人心下起疑?
這在春嵐關城里的立馬引起了不小的震蕩,更是流言蜚語的說什么的都有。
但話題性最多的,還是歸結到了妖族使壞的這個方向,然而宋大蛤蟆卻不敢如此快速的就下定了結論。
即便種種的跡象表明,確實是有所勾連,畢竟發自天越城方位的血氣,似乎在云海上空之中,已經開始有了往鎮極山凝聚的動向。
但并不能主觀的認為就一定是妖族所為。
而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妖,也是此妖非彼妖!
這是蛤蟆自己的看法,所以當云海之中的血氣,在過了一段時間,真就開始絲絲縷縷的飄然而下的同時,宋鈺的人就已經身至此方的上空云海之中,俯視而下的時候,瞅見的卻是一方無比巨大的黑色深澗。
從手中的地圖得知,那里原本應該就是鎮極山的方位,一旁雖然也有一條深澗,但相隔甚遠,不似現在,居然連通整體的化為了一片!
亦如一張巨獸之口一樣,仿佛是要吞天一般,讓人一眼望下去,便遍體生寒,一股發自靈魂深處的冷,更使其忍不住的顫栗。
“雜家是在恐懼嗎?”
宋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那張臉,再瞧瞧那漆黑無比的深澗,不見一絲一毫的光亮,居然是一咧嘴的笑了。
“確實是有些害怕啊!”
宋大蛤蟆的瞳孔里閃爍出了詭異的綠光,再瞧瞧周遭開始有人深入的行跡,真就身形一動的從高空云海里一墜而下。
“危險的氣息!”
他喃喃自語的同時,臉上卻閃爍出一抹頗為興奮的異色道:“那就是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