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三十多名道國天兵,以及眼前的這位道長,身為甸水縣最大的士紳,郭永齡是大氣也不敢出。
被派到甸水縣的道長是前十方國皇宮一個負責灑掃的小太監,名叫李寤生,他在宮里的職司說白了就是沒有任何前途的小太監。
但他在武學上卻展現了驚人的天賦,僅僅用了五天就將《含元練氣法》練至入門境界。
于是他便被文曲護法飛云道人擢拔為甸水縣的道長,成為了甸水縣最高的政務人員。
“根據道國律令,凡是為禍鄉里,欺壓百姓的士紳,都要抄家審判。”李寤生看著郭永齡說道。
郭永齡的夫人臉色一白,渾身一顫,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了自己的小兒子。
但郭永齡卻沒注意到自己夫人的神情,而是笑著說道:“道長,我郭永齡雖說不上清白,但欺壓鄉鄰這種事,卻是從未做過。相反,修橋鋪路,救濟困苦的事情,我卻做了不少。”
李寤生將手中的小冊子揚了揚,道:“郭翁說的不錯,我們的人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查,郭翁為人的確仗義疏財,結善良多。”
“但是...”還不等郭永齡放下心來,李寤生話鋒一轉:“郭翁自己雖然行善積德,但難保家人不會犯錯。”
郭永齡的夫人劉氏雙手緊緊地捏著衣角,而郭永齡十六歲的小兒子此刻卻低下了頭去。
李寤生翻到小冊子最后一頁,說道:“這里記錄了一樁案情,小田村有個叫‘繡娘’的姑娘,兩年前跟令郎郭珣見過一面。從此之后,這個‘繡娘’便在人間消失了。她的父母到處尋找都了無音信,郭翁可否解釋一下嗎?”
“嗯?”郭永齡眉頭一皺,轉頭看向了郭珣:“珣兒。”
郭珣低著頭應道:“爹,孩兒在。”
郭永齡道:“李道長說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如果你知道的話,就把事情說清楚便是。”
然而郭珣卻猶猶豫豫,結結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郭永齡隱約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于是一拍桌子,喝道:“快說!”
郭珣看向自己的母親劉氏,劉氏連忙對郭永齡道:“哎,老爺,急什么呢,李道長他們這些天這么幸苦,應該先讓下人們備些好酒好飯招待一下。”
郭永齡被劉氏一說,頓時反應過來,連忙朝李寤生道:“看我這,糊涂了,夫人不說我還想不起來,竟然失了禮數。”
然而李寤生卻搖頭道:“還是先把這件事說清楚吧。”
劉氏眉頭一擰,郭永齡見李寤生的樣子,心里也有些不快,覺得李寤生這些人是故意想要找事。
“既然如此,珣兒,快將這件事給李道長說清楚吧。”郭永齡說道。
郭珣躊躇半天,最后在郭永齡嚴厲的目光下,才開口說道:“我...我是見過繡娘,可就只見過一次,后面也就沒有見過了,我也奇怪呢。”
“是啊,說不定是被她父母嫁出去了。”劉氏說道:“跟珣兒可沒有關系。”
李寤生笑了笑,“是嗎?”
“嗯嗯。”郭珣點頭道:“就是這樣子的。”
郭永齡見狀笑道:“道長,這下事已經說清楚了,我去吩咐下人備宴。”
“我們不是為了吃這頓飯來的。”李寤生毫不客氣,“這件事還沒有說清楚。”
郭永齡聞言,也有些生氣了,只見他冷聲道:“李道長,據我所知,道君陛下公布的道國法令上說,只要是沒有作惡,為善一方的士紳,查清之后就不應該刁難,難道您敢無視道君的法令嗎?”
李寤生哈哈大笑,只是聲音有一些尖利。“貧道當然不敢無視道君法令,但令郎與繡娘一事,貧道卻有話要說。”
郭永齡看向李寤生,而李寤生卻拍了拍手,道:“帶進來。”
隨后,六名道國天兵押著三個渾身是血的囚徒走進了郭府大堂。
“李道長,這是什么意思?”郭永齡朝李寤生問道。
李寤生看著被丟在地上的三個囚徒,朝他們說道:“抬起頭來。”
三個囚徒立刻將頭抬起,絲毫不敢遲疑。
“郭翁,認識這三個人嗎?”李寤生朝郭永齡問道。
郭永齡仔細一看,隨即訝然道;“孫老板?于老板?還有杜夫人?”
看到這三個人,郭永齡在訝異的同時,也明白他們為什么會這個樣子。
那個于老板和杜夫人是一對夫妻,而孫老板則和兩人合伙在城里開了一家妓院。
自古做這種買賣的,手里沾的血肯定不少,但他們和自己有什么關系?
“說,是誰把繡娘賣到你們靈春苑的?”李寤生冷聲問道。
隨后,只見三人同時將目光看向了郭珣,“是他,就是他把繡娘賣到我們靈春苑的,繡娘賣身的契書早已被天兵收去了。”
“呈上契書。”李寤生說道。
一名天兵立刻上前,捧著一張按著血手印和簽著郭珣大名的契書來到李寤生面前。
李寤生接過契書,將其遞給了郭永齡。
“不,你們這是誣陷,我根本不認識你們!”
“爹,不要相信他們。”
“娘,你快說說話啊!”
而劉氏此刻卻一臉陰狠地盯著孫老板三人,因為在她的記憶中,這份契書應該早就燒掉了。
“這份契書是假的,他們想構陷珣兒。”劉氏極為冷靜地朝郭永齡和李寤生說道。
郭永齡也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干這種事,于是對李寤生道:“是啊,道長,是否再仔細查一下。”
李寤生笑道:“不急,這里還有一個人證。”
就在郭永齡和劉氏疑惑之際,又有一個人被帶了進來。
當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劉氏和郭珣徹底崩潰了。
郭永齡看著眼前這個狼狽憔悴的人,也是無比驚訝:“沈縣令?”
不錯,此人正是前甸水縣的縣令,沈榮。
“沈榮。”李寤生叫道:“關于繡娘的事,你說說吧。”
沈榮求生欲極強,李寤生話音剛落,他就說道:“是,道長。”
然后,沈榮將繡娘一案的全部過程一絲不漏地講了出來。
兩年前,出游的郭珣見到了農家女繡娘,然后將其誘騙到樹林里進行強暴。
事后為了不泄漏自己的惡行,于是聯合孫老板三人將繡娘強行賣進了靈春苑。
而賣的銀子繡娘也沒拿到,全被郭珣拿去花掉了。
后來繡娘被破在靈春苑里接客,整日以淚洗面,忽有一日郭珣心血來潮,又去靈春苑找繡娘。
繡娘看到這個害了自己的大仇人,當場忍不住爆發,在爭執的過程中,繡娘被郭珣用花瓶砸死。
殺了人,事情是很大的,于是郭珣找到自己的母親劉氏,用銀子賄賂了沈榮這個縣令,悄悄消了繡娘的籍。
然后又伙同孫老板三人,夜里悄悄將繡娘的尸體埋進了城外一座枯井里面。
可憐繡娘的父母,無數次報官進出甸水縣城,卻不知道他們朝思暮想的女兒尸骨就在經常路過的那座枯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