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秀知就這樣明晃晃地站在聚光燈底下。
頭頂上的大屏幕正回放著他擊倒巢鴨部長的精彩瞬間,身后是雙眼失去高光的對手,遠處還有弘道應援團組成的‘無敵’大字。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挑釁,國士館上下都有點發愣。
倒是難波虎丸率先反應過來,撥開擋在身前的學長就要發難。
卻被望月秀知反手一指止住來勢,傲然睥睨地看著這只幼虎,“手下敗將,這里還輪不到你說話。”
“你這家伙!”難波虎丸額間青筋暴起,門外那下明明是這混蛋偷襲,什么手下敗將根本無從談起。
他剛想沖上臺去和這家伙理論,就被齊藤將太郎一手抓住后領,提了回來。
“部長!!”難波虎丸不滿吼道。
但當他迎上齊藤將太郎的眼神時,就乖乖地低下了頭。
齊藤將太郎看了看望月秀知,又抬頭盯著大屏幕的回放畫面看了一會,始終沒有答話。
國士館教練五十嵐勇御下甚嚴,他沒表明態度,還輪不到弟子們出頭,也就是難波虎丸這個愣頭青愛的巴掌挨得太少才這般冒失。
五十嵐勇看著眼前這個倨傲的少年。
當初熱身賽時被平良用絞技絞得閉氣暈了過去,連投降認輸都不會的一年級初心者,現在卻可以干脆利落地擊敗更強的部長級選手。
而自己所看好的平良現在在國士館連替補也當不上。
雖然兩所學校之間的差距很大,不能這樣比較,但單論個人實力而言,眼前這個白帶少年確實甩了平良好幾條街。
“你們闖進決賽再說吧。”五十嵐勇淡淡回道。
柔道團體賽就不是一個個人英雄主義的賽制,只有一個人很強的隊伍是走不到最后的。
“那就這么說定了,我們先鋒戰見!”得到回復的望月秀知被黑衣裁判推拱著下了比賽場。
“太狂妄了!!”解說席上的安能都快氣炸了。
半決賽這才比完第一場,勝負未定,就敢向決賽的國士館放話。
“這是看不起誰?!以為自己贏定了嗎?!”安能一邊拍桌子,一邊拿著麥克風狂吠,“裁判就應該給這家伙開罰出局!弘道商高就不配站在賽場上!”
他現在算是看明白了。
弘道商高是在了解巢鴨體高的大致實力之后,抓準了對方不想輕易使用變陣機會的想法,在上一輪比賽故意隱藏實力,讓巢鴨體高做出錯判。
精湛的演技連自己都被騙了過去。
誰能想到,這個姓望月的一年級帶著條白帶居然能將巢鴨體高最強的部長一本擊倒,過程還不到三十秒。
自己剛評論這小子支釣込足和膝車還不一定分得清,結果這回合姓望月的就用了膝車擊倒對手,這明顯是故意的。
安能看得是睚眥欲裂,滿腔怒火。
沒想到前一秒還勝券在握的打賭約定,下一秒就被殘酷的現實狠狠甩了一巴掌。
雖然還沒有輸,但看場下那個一年級猖狂篤定的態度,后面指不定還有什么后手。
安能恨不得裁判現在就趁機把這隊伍罰出場外。
巢鴨的教練和選手也去中央裁判桌圍著組委會抗議,但是沒有什么作用,裁判只是口頭警告了一下望月秀知而已。
“黑幕!這裁判肯定”
看到這種判決,安能是氣得三尸神暴跳,七竅內生煙。
但他話還沒說完,麥克風的話筒就被身旁的田沼一手捏住。
“安能老師,這可是在直播,你可要為你說的話負責任。”田沼‘語重心長’地說道。
迎著田沼冷冽兇狠的眼神,安能如同被澆一桶冰水般瞬間清醒過來。
他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從口中吐出兩個字,“抱歉”。
田沼這才松開手,示意導播可以將畫面切回解說臺,自己又重新恢復成原先親切和藹的瞇瞇眼,語氣也如春風般溫柔。
“比賽才來到先鋒戰,望月選手就無視巢鴨體高,徑直挑釁國士館最強的齊藤選手,是他個人意志呢,還是弘道商高的又一手段,史村老師,你怎么看?”
史村作為賭約的另一方,倒沒有像安能那般激動,不是說他目前占據優勢,而是一開始就清楚弘道商高實力的他,心里早有計較。
但望月秀知的發揮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巢鴨體高的部長雖然沒有池谷學園的三船重護那般強,但也不至于這么快就落敗呀!
這只能說明這少年在這一個月里又有了顯著的成長。
“這個不好說,但次鋒戰現在也才剛剛開始,一切尚未有定論,而且巢鴨這支隊伍的平均實力非常接近,弘道商高稍不注意的話,比分很可能就會被反超。”
史村并沒有因為賭約就偏向弘道商高,而是就現場的賽況進行中肯而專業的點評。
結果他話音剛落,‘嘭’的一聲,次鋒戰也隨之結束。
宇佐美蓮太郎憑借他嫻熟的大外刈輕松一本致勝,引得場館內尖嘯歡呼不斷。
弘道商高再下一城,光速打臉弄得史村哭笑不得。
角落里的安能見此情景,心中越發灰暗,原本蜷縮著的身子顯得更加瘦小。
“這種霸道跋扈的總裁人設一點也不適合我!”
退回到弘道商高待機區的望月秀知再次來到藤原十五夜身旁交差,他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臉蛋,不滿地抱怨道:“演起來太累了!”
“手下敗將,這里還輪不到你說話。”望月秀知又自顧自地重復了一遍,尷尬得自己渾身冒雞皮疙瘩,抱著肩膀搓了搓才好點。
見身邊的藤原十五夜沒有搭話,他又開口問道:“怎么樣,你覺得五十嵐會上勾嗎?”
隔著大半個場館,五十嵐勇正饒有興趣地看著場上身若扶柳但卻能夠連戰連勝的宇佐美。
“很難說。”藤原十五夜平靜回道,“那種身經百戰的教練,會擺出什么樣的陣容都有可能。”
她并沒有觀看比賽,而是一直躲在角落里觀察五十嵐勇的動靜,既要不被對方發現,又不能放過他的一舉一動。
這種需要偵查與反偵察的分析應變工作也就藤原十五夜做得來。
在她看來,戰勝沒有變陣的巢鴨體高問題不大,八成勝率,剩下兩成看天意。
國士館才是接下來的重頭戲,而五十嵐勇的排兵布陣更是重中之重。
如果能讓國士館的齊藤對上自己隊的津尾裕介或者大柴寬,那就再好不過了。
“我連臉皮都豁出去了,大小姐您一定要猜中呀!”望月秀知懇切說道。
雖說一開始是為了錢才加入的柔道部,中間還有幫美波復仇的原因,但不知不覺走到現在,一路摔摔打打,自己的勝負心也逐漸顯現出來了。
我也想...
‘嘭!’
又是一下重重的倒地聲打斷了望月秀知的思緒。
東喜多陽輸了,而且是被拿了一本。
“怎么回事?”望月秀知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藤原十五夜。
發現她也同樣皺著眉。
——難道事情也超出了她的預料?
這可不妙呀!
2:1的比分可一點也不保險!
要知道弘道商高一直以來就是靠著前三手的穩定得分晉級的。
“部長,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壓制著對方的嗎?”望月秀知將下場后的東喜多陽迎了進來,急切地詢問這事情經過。
“對不起!”東喜多陽垂頭喪氣地向同伴們鞠躬道歉,坐下后抱著頭十分黯然。
還是難波丸美率先反應過來,拉著大柴寬到前面交代接下來的布置。
正如藤原十五夜負責觀察敵情收集情報一樣,難波丸美一直呆在前線指揮隊員,臨陣調整戰術,賽后總結分析。
無奈于望月秀知與宇佐美蓮太郎兩個天賦型選手,導致難波丸美沒有什么存在感。
但是大家這段時間以來的進步與難波丸美是分不開的。
東喜多陽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臉,振作精神,這才說道:“是對手突然性的爆發,我來不及反應就輸了,實在...對不起。”
他突然想到之前《現代柔道》里對于自己的點評——穩。
能贏的穩贏,會輸的穩輸。
原本自己作為隊伍里最穩定的那個點,來到五回戰,這種級別的對手只要稍微爆發,超常發揮,自己就完全招架不住。
一想到好不容易來到這一步,隊伍有可能因為自己的失誤導致出局,愧疚就涌滿了東喜多陽的胸口。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一遍又一遍,低聲重復著。
望月秀知也略感無奈,有可能是自己那番目中無人的表演刺痛了巢鴨體高,也有可能是二比零的比分迫使他們背水一戰。
遇上對手爆種這種事情,誰也不可能事先預料到。
他也只能搭著東喜多陽的后背,給予他無聲的安慰。
——該不會自己那么囂張的放話之后,就立刻被淘汰了吧?!
解說席上的安能也燃起了一絲生的希望,腰桿慢慢挺了起來。
觀眾席上的武田茂典也面露喜色。
自己的棒球部止步地區預選賽五回戰,柔道部如果同樣折旗于此,雖然贏不了社團賭約,但也不會輸在藤原那臭丫頭的手上。
棒球部還會是我武田茂典的棒球部,是我的天下。
可惜,現實很快擊碎了他們的美夢,大柴寬同樣爆種,在體力不支的情況下驟然爆發,以片羽絞擊敗對手。
巢鴨選手也是硬氣,直到暈過去也沒選擇雙拍投降。
至此,弘道商高憑借三個一本在手奠定勝局,確保晉級。
待機區的東喜多陽這個時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緩了過來。
應援方陣也像是沸油里灑了一滴水,整個炸裂起來。
‘萬歲!’‘萬歲!’震耳欲聾,響遏行云。
望月秀知也是笑著走上前與難波丸美擊掌相慶,冷不丁與一臉憤懣的難波虎丸對上了視線,和睦地給了他一個國際友好手勢。
而津尾裕介就是在這種無人關注,無關大局,無足輕重的三無情況下拼著拿了兩個‘指導’犯規,耗盡五分鐘與對手成功兌子。
“結束了,弘道商高以3:1的總比分淘汰去年東東京代表巢鴨體高,晉級決賽。”田沼一口官腔宣布賽果,“弘道商高對陣國士館的決賽,將在十五分鐘后舉行,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敬請期待。”
相比弘道商高只有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國士館中間多了一整場比賽的時間調整狀態。
但這就是一號種子的隱形優勢。
“史村老師如何看待接下來的決賽?”田沼問道。
“勝者毫無疑問是國士館,”史村回答道,“雖然我一路看著弘道商高晉級,但這支新軍和國士館實力還是相差太大,決賽基本沒有什么懸念。”
解說席上只剩下兩個位置,安能直拓因為自己不成熟的態度,還有電視臺陸續接到的觀眾投訴,解說到一半位置就已經被撤下去了。
決賽解說也就只有田沼與史村兩人,他們也很有默契的不再提及安能與剛剛打賭的事情,專注于比賽。
“誒!那樣決賽豈不是沒有什么看頭!”田沼表情夸張地嫌棄道,“但是我很好奇五十嵐教練會不會回應望月選手的期望,將齊藤選手放到先鋒戰上去。”
“我覺得不大可能,五十嵐教練一直是唯勝利論,他可不注重什么決斗挑戰之類的,什么樣的陣容勝率最高,他就會以此安排。”
“那我換一種問法,如果望月選手真的對上了齊藤選手,史村老師覺得誰能勝出?”田沼又翻了翻手中資料,繼續說道,
“齊藤選手就不用介紹了,望月選手這里有一個很有趣的知識點給觀眾們科普一下,望月選手五場預選賽已經擊敗了四位三年級部長選手,史村老師覺得齊藤選手會是下一位嗎?”
史村沒有立刻回答,反倒是靜下來安靜思考,望月秀知戰勝齊藤將太郎的勝算有多少。
“哦吼!”田沼看到史村思考的這一幕驚訝地叫出了聲,“我原以為一年級的望月選手是根本沒有勝算的,但看史村老師這幅表情,望月選手真的有可能戰勝國士館最強的部長級選手齊藤將太郎嗎?”
“但我們現在先停止討論這個話題,國士館向中央裁判桌遞交變陣申請了,好,弘道商高緊隨其后也同樣遞交申請了!”
比賽場館內正處于休息時間。
現場并沒有播放解說席的討論,而是播放著輕柔的純音樂《Summer》(菊次郎的夏天配樂)。
觀眾們趁著中場休息時間暫時離開座位,就廁的,活動身體的,購買零食飲料的。
觀眾席上零零散散,場內也只剩下兩支隊伍。
望月秀知被大戰來臨前的沉重氣氛壓抑得透不過氣,離開弘道商高待機區四處溜達。
來到選手通道時,正好看到圍在一起抱頭痛哭的巢鴨體高眾人。
他原本是想找巢鴨體高的部長為之前的無視狂妄道歉的,現在變陣申請都已經遞交上去,計策也就沒有什么可隱瞞的了。
但看到一群痛哭流涕的大男人,他一時也開不了口。
至于嗎?
哭成這個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廣播里放著的是‘菊次郎的頭七’。
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吼一句失敗乃成功之母,振作精神,明年再戰的嗎!
哭能有什么用呀!
這時,齊藤將太郎突然從巢鴨體高得身后走了出來,看樣子應該是去廁所了。
他面無表情地掠過正在嚎啕大哭的巢鴨體高,與望月秀知錯身而過時也沒有放慢絲毫腳步,
“放心,你們的夏天也很快就會結束。”
望月秀知怒而轉身,“你這家伙!”
但齊藤將太郎沒有停下腳步,徑直離開了通道。
該死!
望月秀知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吐了出來。
原本是來舒緩心情的,結果被弄得更壓抑了。
很快,比賽即將開始,對陣順序也公布出來了。
決賽:國士館VS弘道商高
先鋒戰:
犬飼佑二vs大柴寬
次鋒戰:
豬木博也vs宇佐美蓮太郎
中堅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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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波虎丸vs東喜多陽
副將戰:
橫山康駒vs津尾裕介
大將戰:
齊藤將太郎vs望月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