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天罰般恐怖的雷擊很快就停息下來，籠罩在布丁城上空的超級魔法陣也漸漸消散。
經歷過黑暗巨型兵的紅光跟魔法陣的藍光照射后，布丁城再一次被明亮皎潔的月光所覆蓋。
整座城鎮陷入短暫的死寂。
盡管極具壓迫的魔力已經消散，可彌漫在高階魔法師、騎士們心頭上的恐懼感，卻遲遲沒有散去。
在超級魔法陣張開的瞬間，他們就已經被驚嚇到無法發出語言。
從來都沒有看見，甚至是聽說過，會有哪個人類魔法師，能夠創造出那種規模的魔法陣！
若是僅僅只有“縱橫千米”這概念，不少頂階魔法師就能做到。
只不過由此構建而成的魔法陣，就像將一副常規大小的畫單純地放大，只有能用來唬人，威力上并沒有太大的增強。
而他們剛才仰頭見到的那個超級魔法陣，無論是極致耀眼的深藍之光，還是那鋪天蓋地密密麻麻的陣紋、文字，都是沒有經過放大的初始狀態！
他們甚至有理由認為，剛才那聲勢駭人的落雷，多半只發揮出了那個魔法的千分之一不到。
之所以沒有完全發揮出來，純粹就是打擊的目標實在是太少了！
這個事實對他們而言，不得不說，充滿了嘲諷。
就在剛才，他們明明還在為黑暗巨型兵的數量過多而感到絕望！
站在人群中的麗碧絲眼神呆滯地望著眼前那道風輕云淡的小小身影，耳邊突然響起先前蕾亞說過的一句話。
“麗碧絲小姐，可惜你當時沒有在現場，你知道嗎？葉琳大人實在是太厲害了！一拳，就是一拳，就將那頂階惡魔打成了血霧！”
當時的她，還非常無知愚昧地認為，那是蕾亞出于對自己老師的崇拜，而夸大化地進行描述。
現在看來，蕾亞形容中的葉琳大人，只強不弱！
魔瞳司此時此刻內心的驚駭，完全不比麗碧絲弱，甚至還要更加強烈。
如果說葉林那隨手揮出去的一拳打碎了她的信念。
那么，遮天蔽日的超魔法神罰雷擊，就徹底將她對于魔王的信念打碎。
身體本能在不斷地向她釋放出一個無法接受的訊息：眼前那個人類魔法師，甚至，比魔王大人，還要強！
“是我小瞧了，不是，是我們魔界，小瞧了你們人族。”
她看向葉林，紅色的瞳孔內充滿著絕望：“您，贏了，動手吧。”
葉林聞言，自然不會跟這名已經喪失了斗志的老惡魔墨跡。
抬起精致無暇的小腳丫子，一步一步朝低垂下腦袋的魔瞳司走去。
“葉琳大人……”
本性純真善良的紫芽剛想出聲，替好朋友蕾亞幫喬伊卡婆婆求情。
但是轉念一想，她根本就沒有這個資格，也不能這么自私。
如果沒有葉琳大人，城里的防御力量根本不可能抵擋住頂階惡魔的攻擊。
真的演變到最糟糕的局面，那就是生活在整個布丁城，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全部……
都被擊殺殆盡！
很清楚這些年“喬伊卡婆婆”的為人處事的麗碧絲別過腦袋，不愿見到昔日和藹可親的婆婆，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就連布丁城的城主、護衛隊長的臉上，也都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悲傷之情。
盡管他們很清楚，惡魔就是惡魔，她在布丁城的所有行為。
無論是給無家可歸的孩子送食物，還是收養那些在外流浪的貓貓狗狗等等……
全部都只是在迷惑著周圍的人，到最后，肯定會像剛才召喚出黑暗巨型兵那般，將城里的居民滅殺！
至于從其他城過來支援的高階人族們，臉上則沒有太多感情波動。
不認識所謂的“喬伊卡婆婆”的他們，此時此刻想到的，就是盡快將這名威脅性極大、不知道有著怎樣可怕目的的次王階惡魔，徹底扼殺！
葉林就這樣在或悲傷、或遺憾、或痛快、或期盼的目光注視下，一點點來到了魔瞳司的跟前。
小小的身體跟長著殘破翅膀的惡魔比起來，要矮上一大截。
“都要死了，潛伏在人族城鎮的目的，還是不愿意說么？或許我可以因此饒你一命。”葉林出聲問道。
魔瞳司的瞳孔微微往下，跟葉林那靈動的雙眸對視。
“無可奉告。”
葉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這老惡魔，都死到臨頭了，居然還這么狂的嗎？
“那還真是遺憾。”
他一點點舉起右手，指尖絲絲縷縷的魔力交織纏繞，逐漸形成微縮的魔法陣。
注視著眼前身體佝僂不堪的老惡魔，葉林的腦海深處，浮現出在委托協會的時候，紫芽關于蕾亞與喬伊卡婆婆關系的描述：
“在蕾亞只有四歲的時候，她的父母就在一次委托執行中喪失了性命。因為父母是外地來的冒險者，所以當時城里并沒有人愿意收養蕾亞，只是出于憐憫地，給她買一些干面包跟食用水。”
“是碰巧路過的喬伊卡婆婆將她帶回了家，幫她洗掉因為流浪而沾滿全身的污垢，給她買好看的衣服，送她去啟蒙學院學習。最終，蕾亞才能正式踏進魔法的世界，成為一名初階魔法師。”
“對于蕾亞來說，喬伊卡婆婆既是非常和藹的婆婆，也可以說是將她養大的大恩人。”
“也正因為如此，每當做完委托，蕾亞都會把大部分的報酬交給喬伊卡婆婆保管，總是會將‘我一定要讓喬伊卡婆婆過上更好的生活’掛在嘴邊。”
……
葉林不知道魔瞳司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會像這樣毫無目的地，去收留一個四歲的小孩子。
可能是突然的心血來潮，可能是為了更好地樹立“人族婆婆”的形象。
也可能，僅僅只是用來打發無聊枯燥的潛伏任務……
無論是哪種原因，蕾亞對于“喬伊卡婆婆”的感情，毫無疑問是無法割舍的。
而從剛才的一系列接觸下來，葉林也能夠隱隱約約地感覺出，魔瞳司對于蕾亞區別與其他布丁城居民的特殊情感。
但是，要說葉林個人對魔瞳司這個惡魔。
那是真的一點好感都沒有！
追憶落幕，葉林的眼神漸漸變得認真、凌厲。
與此同時，指尖的微型魔法陣也已經構建完成。
望著那蘊含著濃郁魔力的魔法陣，魔瞳司輕輕地閉上了雙瞳。
在臨近死亡的最后一秒，她的腦海里浮現出來的最后一個畫面，居然是一張充滿青春與活力的少女面孔。
“喬伊卡婆婆，你快看，我成功晉升到初階魔法師啦！”
少女高高舉起手中的法師徽章，炫耀式地揮舞著手臂。
她的臉上盡是燦爛的笑容。
“早知道，當時，就不該犯賤，將那個躺在暴雨中發抖的小鬼抱起來……”
魔瞳司在心中重重地嘆了口氣。
她的耳邊，傳來了那個稚嫩，卻奪命的聲音：
“超魔法，死寂的幻想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