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朱祁鎮朝著金英招了招手,然后便帶著金英在一干太監宮女的簇擁下離開乾清宮,朝文華殿的方向走去。
因為未登基之前的朱祁鎮便在文華殿接受宣德皇帝指派的大臣的教導,所以,朱祁鎮并不感到陌生。
途中,朱祁鎮將范弘任命為東廠提督的事和交代范弘的任務毫不隱瞞的告訴了金英,金英聞言,恭謹的開口道:“老奴定會協助范公公掌管東廠大小事務,不使廠務停滯!”
“恩,你這樣想很好,朕很滿意。”
朱祁鎮滿意的點了點頭,抬起小手在金英的肩上拍了拍,道:“不過,你的責任也不輕啊,朕決定在司禮監增設掌印太監一職,負責替朕在奏折上蓋印,你就任第一任掌印太監吧。”
“這…”
金英聞言,頓時一驚,周圍的其他太監宮女也都紛紛面色大變。
宣德皇帝朱瞻基雖然給了司禮監批紅權,但掌印的權利卻一直都緊緊攥在手中的,畢竟掌印太監的權利實在太大,可代行皇帝之權,能夠和權御天下的內閣首輔相抗衡。
萬歷朝初期馮保便是如此,以掌印太監提督東廠之威,即便強勢如張居正,也不得不對其處處忍讓!
雖然現在司禮監還沒有掌印太監一職,不過,朱祁鎮僅一句‘代朕蓋印’就足以說明這個職位的重要性,因此,金英等人紛紛感到震驚。
“怎么,想抗旨?”
朱祁鎮面色不善的瞥了一眼金英,冷聲問道。
“老奴不敢!”
此時反應過來的金英聽到朱祁鎮的話,在看朱祁鎮一臉寒霜,頓時跪伏在地,磕頭道:“老奴遵旨!”
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金英知道,一旦消息傳出,他金英將成為朝廷上下的眾矢之的,無數彈劾他的奏折就會如雪片般飛來,飛到朱祁鎮的案頭上。
“好了,你這就陪范弘去東廠交接吧。”
朱祁鎮擺了擺手,待金英從地上站起身后,又對范弘道:“范弘,你接手東廠之后便開始朕交給你的任務吧。”
“奴婢遵旨!”
金英和范弘兩人聞言,齊齊躬身領命。
隨即,朱祁鎮便帶著其他太監宮女朝文華殿走去。
文華殿內,楊士奇正滿臉無奈的負手立于殿上,等待著朱祁鎮的到來。
就在這時,滿心不耐準備前往清寧宮稟報張氏的楊士奇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殿門外響起,緊接著,一道沙啞的聲音便響了起來:“皇上駕到!”
“臣楊士奇,恭迎皇上!”
本負手立于殿上的楊士奇一聽朱祁鎮來了,急忙三步并作兩步來到殿門處,跪地磕頭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楊閣老快快請起!”
朱祁鎮剛進門,便聽到楊士奇蒼勁有力的聲音,急忙加快腳步,來到楊士奇面前便附身伸手將楊士奇攙扶起來,而后才躬身拜道:“學生朱祁鎮見過老師!”
受了朱祁鎮的禮之后,楊士奇才開口道:“坐吧,我們開始上課。”
……
一個上午,朱祁鎮都在文華殿聽著楊士奇講四書五經,只聽得他頭腦發脹、暈暈乎乎的,軍政要點還好些,沒那么磨人,不過,也讓朱祁鎮暗暗叫苦不迭,好不容易終于熬到了飯點。
“老師,學生告辭了。”
朱祁鎮恭恭敬敬的對楊士奇行了一禮,見楊士奇點頭同意后才轉身朝文華殿外走去。
“臣恭送陛下!”
文華殿內,楊士奇對著朱祁鎮離開的背影躬身道。
出了文華殿,便見被他派出宮去阮安迎了上來,向他躬身道:“啟稟陛下,會昌伯現在坤寧宮等待。”
“怎么去了坤寧宮?”
朱祁鎮一愣,有些疑惑的看著阮安。
他要會昌伯經商這事兒,還沒和孫氏商議呢,要知道,明初的皇親國戚可不想中后期那樣沒什么權利,現在的他們可是手握重權,孫忠不僅僅是孫氏的父親,更是中軍都督府的正二品都督僉事,掌著軍隊呢。
“陛下,不知太后娘娘從哪里得知了皇上召見會昌伯入宮的消息,奴婢剛剛帶著會昌伯入宮,便被太后娘娘派來的人給截住了,然后會昌伯就被太后娘娘召到坤寧宮去了。”
“罷了,反正也到午時了,朕就去坤寧宮用膳吧。”
朱祁鎮無奈的嘆了口氣,道:“正好和母后商議一下。”
說完,朱祁鎮便在一干太監宮女的簇擁下離開文華殿,朝坤寧走去。
坤寧宮。
此時一身盛裝的孫氏坐在大殿正位上,常德公主則陪伴在側,嘴里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
剛剛入宮不久的會昌伯孫忠則恭謹的坐在孫氏右下方,面帶微笑的看著圍繞在孫氏身邊的常德公主,感嘆道:“公主殿下真是活潑啊。”
“父親還說,都是被我給嬌慣壞了。”
孫氏聞言,不由抬頭白了身旁的常德公主一眼,嘆道:“您看,整天瘋瘋癲癲的,還不知道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太后娘娘言重了,公主畢竟是金枝玉葉,天下不知多少人想要迎娶公主。”
孫忠看著常德公主,對孫氏笑道:“娘娘還愁公主殿下嫁不出去嗎?”
“正因為這樣,才必須要謹慎,一誤終身啊!”
孫氏看著孫忠,道:“更何況,太祖時就有祖制,駙馬及其親屬不得為官,真正的有識之士又有誰愿意迎娶公主呢,至于其他愿意的,無不是為了榮華富貴,這樣的人是靠不住的。”
孫氏的話音剛落,不等孫忠開口回話,坤寧宮外便響起一道太監特有的沙啞聲:“皇上駕到!”
聞言,孫忠急忙起身迎接,見到朱祁鎮明黃色的身影進入坤寧宮,便跪地磕頭道:“臣孫忠,恭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外祖父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朱祁鎮急忙上前將跪在地上的孫忠攙扶起來,笑道:“朕怎敢勞外祖父跪迎,這不是折煞朕嗎!”
隨即,朱祁鎮便轉頭看向坐在大殿正位的孫氏,一撩袍便要下跪,卻被孫氏哭笑不得的伸手阻止了:“不想跪就別跪了。”
“兒臣謝母后。”
說著,朱祁鎮便躬身道。
“皇兒,不知你有何事召你外祖父入宮啊?”
坐在鳳椅上的孫氏看了一眼孫忠,便對朱祁鎮開口道:“正好,趁著你外祖父在這兒,你就直說了吧。”
朱祁鎮聞言,轉頭朝孫忠望去,卻見他小心翼翼的半坐在椅子上,任由孫氏開口,便對孫忠有了一個大致的印象,事實上,歷史上對孫忠此人也大有贊賞,稱其‘亦謙恭節儉,不曾因貴自傲’。
也正是因為這樣,朱祁鎮才會選擇讓他負責賺錢的事宜。
“是,母后。”
朱祁鎮也沒有對孫忠向孫氏求助而感到不滿,事實上,朱祁鎮也知道這種事瞞不了孫氏,再說了,這也是好事,免得孫家子弟整天無所事事的,仗著孫氏的身份在京里為非作歹、欺壓良善,孫氏是明理之人,她不會不明白這里面的好處的,也就不會不同意朱祁鎮的想法了。
“母后,兒臣前兩天在通州微服私訪的時候,發現了一些新的生活用品,只要將它們制造出來,那就是一大筆數之不盡的錢財啊!”
朱祁鎮表情夸張的開口道:“回京之后皇兒便準備讓內廷負責的,可一來內廷有自己的事,二來,皇兒的身份畢竟多有不便,因此,就想到了外祖父,所以,今天就讓人把外祖父請入宮來商議。”
“原來是這樣。”
鳳椅上的孫氏聞言,不由點了點頭,看向正襟危坐的孫忠,道:“父親這下該放心了吧。”
“臣多謝太后娘娘,多謝皇上,臣放心了。”
孫忠起身分別向孫氏和朱祁鎮躬身行禮道:“只是,臣才疏學淺,怕有負皇上的重托啊。”
“外祖父多慮了,朕會派遣內廷太監協助外祖父的。”
朱祁鎮對孫忠笑道:“所以,外祖父不必擔心,只要負責平常的經營和管理就行了,至于分成嘛,就以三七吧,你三成,朕占七成。”
“臣謝皇上看重。”
孫忠聞言,頓感滿意,雖然知道朱祁鎮派遣內廷太監肯定也有監視他的意思,但他對此卻是毫不在意,畢竟,他也沒有什么需要瞞著朱祁鎮的,因此,便面色嚴謹的對朱祁鎮躬身道:“臣定不負陛下之托!”
“好了,既然正事談完了,我們就用膳吧。”
首位上的孫氏見此,頓時笑著出聲,然后對身邊的貼身太監道:“吩咐傳膳吧!”
“皇上弟弟,姐姐我呢?”
就在這時,常德公主的聲音便在大殿中響起:“你和外祖父都有份,那我呢?”
“額…”
朱祁鎮聞言,頓時抬手扶額,心中暗道怎么把這個小魔女給忘了?
“常德別鬧,皇兒和你外祖父有正事要辦,你不能摻和。”
孫氏的聲音適時響起,制止了常德公主對朱祁鎮的步步緊逼。
“皇姐放心,忘了誰也不能忘了您啊。”
朱祁鎮早就想好了,要將現代的生活用品和奢侈品都在這個時代重現,而其中的化妝品,本是朱祁鎮為他未來的錢皇后準備的,不過,既然現在常德公主開口了,那也不妨先交給常德做兩年,等錢皇后入宮之后再收回來,給常德一部分股份就是了。
“是什么,能先給我說說嗎?”
常德公主一聽有她的份,頓時一臉開心的來到朱祁鎮的身邊,輕聲問道。
“此事事關重大,現在還不能說,等樣品出來以后,皇姐自然就知道了。”
朱祁鎮可不敢讓常德一個人亂來,畢竟現代的化妝品可不是這個時候的胭脂水粉,那可是需要加入化工品的,制作流程包括原材料都必須要嚴密監控,而且他對此也不熟悉,只能在這個時代的胭脂水粉慢慢的改進。
雖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得到朱祁鎮首肯的常德公主依然心滿意足。
而朱祁鎮也終于松了口氣,不用再忍受常德公主的折磨。
至于孫氏,則是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和自己的一雙兒女。
然而,此時在場的眾人都不知道,一股大風暴,卻在宮外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