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勉看著王瑾離開的背影,臉色越發的變得難看起來,心中更是驚懼異常。
“臣錦衣衛指揮使劉勉,求見陛下!”
劉勉猛地跪地磕頭,高呼道。
劉勉突然的動作讓宮門前的太監們大驚,但由于劉勉的舉動太過突然,他們根本就來不及阻攔,因此,再看向劉勉的目光中滿是不善。
這要是驚到了里面的皇帝,他們就算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震怒中的皇帝砍的。
“外面怎么了?”
就在這時,金英那尖銳沙啞的嗓音帶著濃濃的不滿,聽起來讓人忍不住心頭發顫。
“回金公公的話,劉指揮使在外跪求皇爺召見!”
乾清宮門口處的小太監急忙躬身開口回道。
“呵呵,晾了這么久也夠了。”
乾清宮內,端坐在龍椅上的朱祁鎮聞言,忍不住輕笑道:“讓他進來吧。”
“是!”
一旁的金英微微躬身領命,隨后直起身子高聲道:“皇上口諭,宣錦衣衛指揮使劉勉覲見!”
跪在乾清宮外的劉勉聞言,頓時面色一喜,不待宮門外的小太監傳話,便滿心激動的跳了起來,迫不及待的朝乾清宮內走去。
“臣錦衣衛指揮使劉勉,參見皇上!”
劉勉一進入乾清宮,便一下跪倒在地,磕頭恭聲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知劉指揮使前來覲見所為何事啊?”
朱祁鎮不咸不淡的開口問道。
“臣有罪!臣有罪!”
劉勉連連磕頭,聲音急促的告罪道:“臣沒有第一時間向陛下稟報私產,請陛下降罪!”
“哦,你都說是你的私產了,為何又要稟報于朕,難道朕在你眼中就是如此貪財之君!?”
朱祁鎮雙眼滿是戲謔的看著劉勉,但臉上卻是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喝道:“你該當何罪!”
“臣…臣…不…不是…”
劉勉猛然間竟被尚只九歲幼齡的朱祁鎮嚇住,跪伏在地的身軀不斷的微微顫抖,口中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是一個勁兒的磕著頭,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咚咚咚~’的磕頭聲不斷的在殿中響起。
“罷了罷了!”
朱祁鎮見劉勉額頭都磕出血了,這才擺手開口制止,嘆道:“看在你多年盡忠的份上,朕就饒過你這一次,若有下次,就別怪朕不念舊情!”
“臣謝皇上不罪天恩!謝皇上不罪天恩!”
汗流浹背的劉勉頓時熱淚盈眶的連連磕頭謝恩。
“裕豐酒樓朕準備給常德皇姐,至于其他的私產,你就都留著吧,算朕賞你的。”
朱祁鎮望了劉勉一眼,淡淡的道。
“臣謝陛下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勉再次激動磕頭謝恩。
“起來吧。”
朱祁鎮沒好氣的看著劉勉,道:“趕緊去把頭上的傷處理一下,不知道的還以為朕把你這個堂堂的錦衣衛指揮使怎么著了呢!”
“是,是。”
劉勉急忙顫顫巍巍的慢慢站起身來:“臣告退!”
說罷,劉勉便在朱祁鎮的點頭示意下躬身離開。
劉勉退出了乾清宮,便毫不停留的徑直出宮。
盡管劉勉并沒有穿大紅蟒袍這一顯眼的朝服,但他那身補紅飛魚服,依然非常顯眼,特別是他額頭上那鮮紅的一片,更是引人注目。
“金英,派人去錦衣衛傳諭徐恭,讓他帶人到宮門前等著,龍旗帶上,朕要去巡查京營!”
本來朱祁鎮原本打算明天再去軍營的,但他轉念一想,明天上午是那些二代們入宮陪讀的第一天,他這個皇帝作為正主,肯定是要到場的。
下午也要教內書堂小太監們的現代數學知識,因為是十進制,所以前期必須要由朱祁鎮親自教導才行。
“老奴這就派人去傳諭。”
金英急忙躬身領命,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恭謹的向朱祁鎮開口請示道:“陛下,這次還是著便衣嗎?”
“不必。”
朱祁鎮擺了擺手,對金英叮囑道:“但也不要過于張揚!”
“老奴領旨!”
金英躬身一禮,徑直退出乾清宮差人出宮傳諭去了,并沒有問朱祁鎮為什么剛才不直接向身為錦衣衛指揮使的劉勉下旨。
沒一會兒,紫芙便來到朱祁鎮的身邊,輕聲問道:“陛下,今天午膳在乾清宮用嗎?”
朱祁鎮搖搖頭:“去坤寧宮吧,下午去軍營的事要先給母后稟報一聲。”
“是,陛下!”
紫芙福身應道。
“啟稟陛下,老奴已經派人去向徐恭鎮撫使傳諭去了。”
就在這時,金英回到了乾清宮。
“金英,你過來。”
朱祁鎮一臉神秘的對金英招了招手,示意讓他上前來。
金英拘謹的來到朱祁鎮面前,躬身等待著朱祁鎮的吩咐。
“你知道鄭和下西洋呈上來的航海圖和寶船圖紙都存放在哪嗎?”
朱祁鎮開口輕聲問道。
“回稟陛下,航海圖存放在兵部,寶船圖紙工部應該也有存稿,龍江船廠也應該有。”
金英恭聲回道。
“如此甚好。”
朱祁鎮面色一喜,急忙道:“你下午就去將那些東西找到并帶回來。”
朱祁鎮怕的就是因為朝中大臣鑒于永樂時期七下西洋耗資巨大而將航海圖都給銷毀,那樣的話,對大明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損失。
畢竟那是鄭和七次下西洋耗費了無數資源得到的,不以此來強國就算了,竟還抱著天朝上國的腐朽思想無視他人的強大,嘉靖時期葡萄牙人更是打到國門了。
當然,這也是因為當時朱老四不會玩兒有關系,一個勁兒的讓鄭和做散財童子,拉回來的香料特產放在倉庫里爛了也不知道賣了換錢,竟然用來抵朝廷官員的俸祿,也虧得他想得出來,朝中重臣不反對出海才怪。
但朱祁鎮不知道的是,現在還有一只船隊在海上飄著呢,是宣德九年六月派出的南京守備太監王景弘船隊!
“老奴遵旨!”
金英面色嚴肅的躬身應道。
從永樂時期過來的他很清楚朝中官員對于鄭和下西洋到底是有多么的深惡痛絕,仁宗時期,大明取消了出海,所有跟隨鄭和出過海的寶船和人員都被分配到南方沿海衛所閑置。
但后來得到了宣德皇帝的大力支持,不顧眾多大臣的反對,這才有了鄭和七下西洋的歷史壯舉!
而現在,宣德皇帝已經不在了,他卻沒有宣德皇帝在朝中的威望!
所以,他很清楚,這件事一旦傳揚出去,定會鬧得滿城風雨。
“對了,宮內整頓得怎么樣了?”
突然,朱祁鎮想到了宮內保密的事,便繼續對金英開口問道。
“回陛下,老奴準備明天就結束整頓。”
金英恭聲回道:“此次一共杖斃犯事太監宮女共五百余人,五千余人被逐出宮,剩下的都是可靠的了。”
“恩?”
朱祁鎮臉色突然一變,沉聲問道:“怎么會杖斃這么多人?”
來自現代的他對這個時代視人命如草芥的現象很是反感,他的本意是將這些人逐出宮去了事,即便如此,對于那些被逐出宮去的太監宮女來說也是一場生死考驗。
在整個北京城沒人敢明目張膽的收留因犯事被逐出宮的太監宮女,除非那個人真的不怕皇帝給他小鞋穿。
“回陛下,那些被杖斃的太監宮女不僅私下向宮外傳遞宮內消息,還偷盜宮內珍貴物品出去販賣,所以,老奴按照以往規矩稟報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因為陛下年幼,老奴沒敢向陛下匯報。”
說罷,金英直接跪地請罪:“請陛下降罪!”
“唉~罷了,罷了~”
朱祁鎮仰天嘆了口氣:“只是你要記住,上天有好生之德,以后非大奸大惡之人,盡量慎用酷刑!”
“陛下仁慈,老奴謹記在心!”
金英磕頭,贊揚了一聲。
“起來吧。”
朱祁鎮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待金英站起身后,才輕笑道:“就怕有人不領朕的情,向不歸之路一路狂奔,朕就是想拉都拉不回來,對于這樣不知好歹的人,就應該以極刑處置,決不能留情!”
“老奴謹遵陛下教誨!”
“你先下去吧。”
朱祁鎮對金英擺了擺手。
待得金英離開乾清宮后,朱祁鎮轉頭對紫芙吩咐道:“走吧,陪朕先去清寧宮向皇祖母請示一下,再去坤寧宮吧。”
朱祁鎮抬步便朝乾清宮外走去,卻不想,剛走了兩步,還沒到門口呢,乾清宮外的小太監的身影便出現在他的視線中,腳下步伐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只聽小太監恭聲開口道:“啟稟陛下,司禮監秉筆阮浪公公覲見!”
“阮浪?”
朱祁鎮微微一愣,略帶疑惑的喃喃自語道:“他來干什么?難道是他那出問題了,可這才幾天,沒這么快啊?”
朱祁鎮的第一反應就是阮浪在鋼鐵冶煉上出現了問題,使得他的心都不由一揪,但目前正處于剛剛開始,雖說出現意外不是什么好兆頭,但損失肯定不會太大,也算是讓他放心不少。
“陛下,陛下。”
紫芙見朱祁鎮失神,不由開口在他耳邊輕聲提醒。
“啊?”
朱祁鎮回過神來先是一愣,朝身邊的紫芙望去,見紫芙不斷的給他使眼色,便轉頭朝小太監望去,當他看到小太監時,這才反應過來,阮浪還在外聽宣呢。
“立刻宣他進來吧。”
朱祁鎮立即開口吩咐道。
鋼鐵的冶煉對于大明是非常重要的,絕不能有絲毫閃失!
“奴婢遵旨!”
小太監躬身領旨后便退出乾清宮,向在外等待著的阮浪傳諭去了。
很快,阮浪便從外面進了乾清宮。
一進入乾清宮,阮浪便準備跪地叩首,卻被朱祁鎮抬手制止:“免禮、免禮。”
不等阮浪開口謝恩,朱祁鎮便略顯急切的開口問道:“你這么急著見朕,是不是皇莊出問題了?”
也不能怪朱祁鎮沒定力,實在是鋼鐵對于一個大明來說實在是太過重要,大明在和北元的戰爭中之所以能夠屢屢占優,那完全都是火炮利器的功勞。
而想要制造出更好的火炮,就需要有更加先進的鋼鐵,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即是如此。
“陛下,奴婢已經按照陛下的方法建好了鋼鐵冶煉作坊!”
聽到朱祁鎮的問話,阮浪一臉激動的回。
“朕知道了。從今天起,你就是御用監掌印太監了,派幾個得力的人幫你代管吧!”
朱祁鎮一副平靜的點了點頭,風輕云淡的開口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吧,該休息休息,別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只要你干好了朕交給你的差事,朕自然不會忘了你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