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朱祁鎮微微一愣,隨即吩咐道:“宣!”
很快,孫忠便在太監的帶領下進了乾清宮。
一進入乾清宮,孫忠便跪地拜道:“臣孫忠,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祁鎮急忙伸手虛扶:“外祖父快快請起!”
“臣謝陛下!”
孫忠站起身。
朱祁鎮面帶笑意的看著孫忠,開口問道:“不知外祖父見朕,所為何事?”
“陛下,您所說的馬車已經造出來了,臣帶來了樣品,請皇上過目!”
“哦,這么快?”
朱祁鎮微微一驚。
不過轉念一想,這畢竟是有他提供的詳細思路,以大明的工匠,完全不需要耗費太多的時間,就能制造出來。
古人并不缺技術,他們缺的只是想法!
“走,帶朕去看看!”
朱祁鎮頓時來了興趣,急忙來到帶著孫忠、金英、紫芙出了乾清宮。
從乾清宮出來,朱祁鎮一眼便看到了停在宮前的長約六米,寬約四米的馬車。
這是一輛新式的四輪馬車,前輪相較要比后輪要小一些。
但相對的,四輪馬車的車廂也要比兩輪馬車的車廂大上不小。
“先跑起來看看!”朱祁鎮興致勃勃的開口道。
其實中國古時也有四輪馬車,但是沒有轉向系統,因此才沒有普及開來。
一旁的金英急忙吩咐周圍的太監。
很快,馬車便動了起來。
朱祁鎮的注意力一直在轉向系統上,這是四輪馬車的關鍵。
因為有朱祁鎮的提前說明,所以,這輛四輪馬車直接將朱祁鎮的要求都體現了出來。
現在大明唯一限制著四輪馬車的就是道路,以目前大明的道路根本無法承受滿載的四輪馬車的碾壓,不過只要水泥路出來了,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不過,水泥路朱祁鎮要另外找人負責,不能所有的事都交給孫忠。
即便孫忠信得過,但是其他人呢?
“可以以此建造,在材料上多花點心思,價格就以現在成本價的兩倍定下!”
朱祁鎮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后對身側的孫忠開口道。
“陛下,這會不會太高了?”
孫忠有些遲疑。
“哦?這輛馬車的造價是多少?”
“回陛下,這輛馬車造價大概五十兩銀子,其中大部分都是工匠們的獎勵,還有一部分就是試驗過程中所產生的費用!”
因為是第一輛,需要試驗,不免會產生額外的人力、物力消耗,所以造價才會這么高,以后成規模之后,成本自然也就降下來了。
朱祁鎮微微沉吟了一會兒,隨后決定道:“既然如此,那就定五十兩一輛好了。”
當然,這是最高的價格,其中還有四十兩的、三十兩的、和二十兩的。
以目前大明百姓的購買力,朱祁鎮完全不用擔心沒人買。
“臣遵旨!”孫忠躬身領命。
之前孫忠只是抱著陪外孫子胡鬧的想法在干,但經過了香皂和肥皂帶來的巨大利益之后,孫忠心里對朱祁鎮已經完全信服了。
隨后,孫忠又到坤寧宮看望了孫氏,父女倆說了會兒話,然后才離開了皇宮。
“陛下,三位內閣大學士求見!”
朱祁鎮剛開始用午膳,就有太監進來稟報。
“真準時!”
朱祁鎮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碗筷,吩咐道:“宣!”
很快,三楊便進了乾清宮,看到三人進來,朱祁鎮急忙起身,以示尊重。
三楊朝朱祁鎮躬身拱手拜道:“臣等參見陛下!”
朱祁鎮抬手虛扶:“三位師傅請平身!”
“謝陛下!”
三人起身,齊刷刷的看向朱祁鎮那略顯稚嫩的面龐。
“三位師傅還沒用膳吧,一起吧!”
說罷,也不等三楊開口,便徑直對一邊隨侍的太監吩咐道:“趕緊給三位師傅上座,添碗筷!”
很快,太監們便準備好了。
“請坐!”
“謝陛下賜宴!”
三楊躬身一禮謝恩,隨后便齊齊入座,等待著朱祁鎮坐下后再坐。
與皇帝同桌用膳,這是身為臣子莫大的光榮,說明皇帝倚重。
當然,以三楊的身份地位,也完全當得起。
朱祁鎮見此,也不矯情,徑直坐下。
待朱祁鎮坐好后,三楊這才正襟危坐下來。
“三位師傅,請用膳!”
說罷,便繼續吃起來。
不過,因為有三楊在場,所以朱祁鎮沒有像私下里那樣沒有規矩。
古人講究:食不言,寢不語。
席間,朱祁鎮和三楊都沒有開口吃飯。
和朱祁鎮相比,三楊更顯拘束,并沒有吃多少,只是做了個樣子罷了。
朱祁鎮也沒有讓三楊等太久,便放下了碗筷,飲了口茶,從一旁隨侍的宮女手中接過一方手絹,擦拭著嘴角的飯漬和油漬,任由太監宮女將剩飯剩菜撤下。
“陛下,臣等三人已經將今早所議之事上稟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也已經應允了,但太皇太后詢問臣等,是否可以將襄王一并召至北京?”
楊士奇率先對朱祁鎮開口道。
“可以。”
朱祁鎮毫不猶豫的點點頭,看向三楊,開口道:“既然皇祖母已經同意了,那就由內閣擬旨吧!”
“臣等遵旨!”
三楊起身,對朱祁鎮躬身一禮。
其實三楊心中還是很擔心的,他們畢竟不像朱祁鎮那樣有著后世的記憶,對于未知的事物,他們心中本能的有些抵觸。
這也是歷朝歷代改革艱難的原因,當然,其中還有既得利益階層的阻撓。
宣德十年二月二十五日,內閣以朱祁鎮的名義接連發出兩道詔書。
第一道為召賢詔,具體內容如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秦以法強國,統一六國以來,漢高祖立國,也曾與天下百姓約法三章,今我大明蒸蒸日上,商業蓬勃,運各地之特產行走天下。陛下諭令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三法司、翰林院諸學士修訂商律,并邀天下賢德之士齊聚北京文淵閣,輔朝廷修訂商律!咸使聞之,布告天下!宣德十年二月二十五日!
第二道則是召寧王朱權、岷王朱楩、襄王朱瞻墡三王入京議事的詔書。
兩道詔書一出,不僅在北京城掀起了軒然大波,更是引得天下側目不已,其中最關心的無疑就是商人了。
商律,一聽就是專門為商人制定的法律,明朝自太祖始,商人的地位就非常低下,可以說,明朝的商人地位地位之低,在中國歷史上都是頂尖的。
無論是普通百姓,亦或者是文武勛貴,都紛紛在私底下猜測皇帝和內閣接連發出這兩道詔書背后的原因。
但顯而易見的是,大明將因此迎來大變。
轉眼間,三月及至。
三月初一,朔望朝。
如今的朔望朝因為朱祁鎮的原因,已經一改之前歌功頌德、溜須拍馬之象,一些重大軍政大事都會在朔望朝上處置。
朝會一開始,內閣首輔楊士奇便出班,雙手捧著一份奏折,向端坐在丹陛龍椅上的朱祁鎮躬身稟道:“啟稟陛下,臣有本奏!”
“哦?大學士請直言!”
“內閣奉旨,同戶部有司商議官俸實發之事現已理出了條陳,請陛下御覽!”
殿中的小太監急忙上前,接過楊士奇手中的奏折,然后送到金英手中,再由金英轉呈給朱祁鎮。
朱祁鎮接過金英呈遞上來的奏折,仔細的閱讀了起來。
奏折上的內容一如之前商議的那般,取消了官俸中的‘大明通行寶鈔’、香料,將其折算成了銀兩,但是內閣和戶部并沒有取消布帛和祿米,畢竟這兩樣都屬于必需品。
況且,大明目前只有江南地區實行的是銀稅,其余地方大多都是實物稅,在加上朱祁鎮要求的每年六百萬兩白銀的軍費,朝廷在現銀上的壓力非常大,能實物就實物。
然后就是各種規定條例,非常之詳細。
“朕準了,傳諭滿朝大小文武官員,以后官俸就以此發放!”
朱祁鎮點點頭,滿意的開口道。
當然,朱祁鎮此時看向殿中文武官員的目光就像餓急了的狼王一般,似乎下方站著的不是朝廷大臣,而是一個個渾身散發著光芒的金山銀山!
楊士奇跪地叩首,高聲道:“臣領旨!”
朱祁鎮笑著伸出雙手,對楊士奇隔空虛扶道:“大學士請起吧!”
“謝陛下!”
楊士奇站起身,躬身謝恩后退回了班中。
接下來,戶部尚書劉中敷出班跪奏:“臣有本奏!”
劉中敷可就沒有三楊的待遇了。
“劉愛卿請說!”
朱祁鎮看著劉中敷,道。
劉中敷沉聲道:“臣懇請陛下下旨,取消‘大明通行寶鈔’!”
“什么?”
“要取消‘大明通行寶鈔’?”
“劉中敷,你可知道‘大明通行寶鈔’乃是太祖皇帝下旨印造,你想蠱惑陛下棄祖制不成?”
“劉中敷,你身為戶部尚書,竟蠱惑皇上背祖忘宗!罪該萬死!”
……
劉中敷的話頓時在奉天殿中引起了眾怒,紛紛對劉中敷怒斥出聲,其中以翰林院諸學士最是憤怒。
劉中敷此時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
真當他愿意?
跪在殿中的劉中敷偷偷撇過頭,目光悄悄的看向站在原地老神在在的內閣楊士奇三人,心中充滿了后悔。
早知道就不聽三楊的蠱惑,他堂堂戶部尚書也就不至于在朔望朝上被眾人口誅筆伐。
“臣等懇請皇上治劉中敷誤君亂國之罪,將其削官入獄!”
一眾翰林學士紛紛言辭懇切的跪地磕頭。
“諸位卿家,快快請起,劉愛卿也是為國著想,且聽他有何建議再說,眾卿以為如何?”
朱祁鎮見此,心中滿是無奈,他也沒想到楊士奇三人竟然將這事兒交給了劉中敷這個戶部尚書。
當然,更讓他沒想到的是,翰林院諸學士竟然會對這事兒表現得如此激動。
和文官相比,武將則是猶如一股清流,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神情,站在一旁看熱鬧,不時的還相互悄聲談論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