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
見岑夫子說陸放說謊,陳文宇頓時一愣。
岑夫子卻是伸手將他的話止住,目不轉睛的盯著陸放。
陸放心里也是震驚了一下,但,很快便回過神來,笑了笑道:“若非夢中,夫子以為是誰教會小子識字的?”
“好個機靈的小子!”
岑夫子一改方才的嚴厲,笑了笑道:“老夫字弘毅,名易水,你可愿拜老夫為師?”
這么容易就過關了?
陸放倒是愣了一下,想了想道:“不知先生何以教我?”
“哈哈!”
岑夫子以手捋須,大笑幾聲:“老夫添為冀州書院七儒之一,六經六藝、儒門經典無所不通!還怕教不了你個乳臭未干的娃娃?就看你想學什么了!”
“六經六藝?”
陸放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六經指的是:詩、書、禮、易、樂、春秋,而六藝,應該是禮、樂、射、御、書、數。
儒門經典他倒不是很清楚,想了想問道:“之前我觀陳學長以筆書字,便能鎮壓凈化鬼物,不知他學的是什么?”
“他已凝聚文膽,這些他自然都學過。”
岑夫子說完接著問道:“樂之可曾跟你說過,我儒門弟子,當如何修行?”
“未曾!”
陸放搖了搖頭:“陳學長說一切有關修行的事情,都必須等我到了書院之后才告訴我,路上他只給了我幾本書看。”
“哦?”
岑夫子來了興趣:“都看了些什么書?”
陸放道:“正是六經:詩、書、禮、易、樂、春秋!”
“能看的懂?可看完一本?”
岑夫子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陳文宇給他的是一些蒙學的書籍。
陸放點了點頭:“六本都差不多看完了,略懂!”
“看完了?”
岑夫子頓感驚訝:“樂之自見你到現在,應該不超過三天時間,三天你就將六經都看完了?”
“看完了,但許多都不知其精意!”
陸放修出了神識,一目十行自然不在話下,要不是這些書中內容比較晦澀,他還能看的更快些。
“能這么快看完,說明你已經不用再蒙學了,這倒是省去老夫許多功夫,呵呵……”
岑夫子笑了笑,接著道:“儒門經典浩瀚無窮,漫說老夫,便是當世少有的幾位鴻儒,也不敢說知曉全部精意!”
頓了一下,道:“你先從六經之中挑選一本,將書中內容感到困惑之處整理一下,整理完了之后,再過來尋老夫吧!”
這就開始趕人了?
陸放倒是有些意外,然后他便注意到,石桌上的茶具雖然只有一套,但,茶杯卻是有好幾只,且,其中兩只都是動過的。
難道這里還有其他人?
倒也沒敢放出神識探查,鬼知道這些大儒會有什么特殊的手段,萬一查出自己體內的真元,又該如何解釋?
也不在多想,知道他這話的意思已經將自己視作弟子,當即下拜施禮道:“陸放拜見先生!”
“嗯!”
岑夫子滿意的笑著點了點頭。
見他沒有再說話的意思,陸放又道:“那弟子這就下去整理所惑。”
“去吧!”
岑夫子對他擺了擺手,又對陳文宇道:“將你小師弟一家安頓好了再過來。”
“是,先生!”
陳文宇點了點頭,施禮后帶著陸放離開。
“學長,先生他……”
離開不遠,陸放便開口詢問,但陳文宇卻出言將他打斷,:“什么學長不學長的?陸師弟,現在你已經拜在先生門下,你應當稱我為師兄才是!”
頓了下,接著道:“先生應該是有功課要做,這才匆匆見了你一面。”
“功課?”
陸放愣了一下:“好吧,陳師兄,現在你可以告訴師弟,我們儒門是如何修煉的了吧?”
“當然!”
陳文宇對他笑了笑,然后正色道:“我儒門修行,全憑自身修煉的文氣,從境界上來說,分為引文氣、立文德、聚文膽、煉文心……
煉文心之上嘛,我也不大清楚,你現在要做的便是通讀六經,不說要明白多少其中精意,至少也要完全明白所書的意思,并且完全諳熟于心才能引動文氣入體。
文氣入體后,你便要開始修習禮、數、樂、射、御、書六藝了。
禮自不必多說,乃是我儒門必修,數呢,乃是鍛煉腦力所用,將來你要是想成為運籌帷幄的將軍、亦或者是治國安民的臣子,都很有必要修習!
至于剩下的樂、射、御、書……小師弟不妨猜猜,師兄我最擅長的技藝是什么?”
“師兄字樂之,想必,樂便是最強的一門技藝!”
“呵呵,倒是忘了先生提過為兄的字,不錯,為兄研習的最深的便是樂術,天下樂器為兄無所不通……”
兩人邊走邊聊,陸放也算是弄清楚了這六藝的作用——
樂術,若是用以體內修煉的文氣,借助樂器激發,便相當于開了BUFF,聽之,可讓人鼓舞人心,亦或者意志消沉!
射術,便是使用弓弩之類的武器,修習之后,便可輕易做到百步穿楊,更能讓箭矢附上超強的穿透之力!
御術,自然就不止是指的騎馬了,而是指的御空飛行之術,這也是最好掌握的一門。
書術,指的是以文氣為墨,用書法寫出,也就是陳文宇之前所施展的金色大字。
兩人走后,岑夫子身邊突然顯出個老者。
“你就這么怕老夫給你搶這弟子?三兩句話就將這孩子給打發了?”
“呵呵,李老說的哪里話?”
岑夫子笑了笑:“我這不是急著跟你下完這盤棋嗎?”
手上一揮,一副未下完的棋出現在石桌上。
“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
李老瞪了他一眼,接著道:“說說,看出什么來了?這小子真是生而知之之人?”
“不知道!”
岑夫子搖了搖頭。
“不知道?”
李老疑惑道:“老夫明明看到你用書卷氣探了他話語真假的!”
“沒探出來!”
“那你怎么說他那夢中傳授之說是在說謊?”
“那是感覺,感覺!你懂不懂?”
岑夫子沒好氣的說完,接著道:“他非要說自己的學識是夢中所學,老夫能有什么辦法?
逼問?
能不能逼問出來還兩說,就算問出點什么又有何意義?
未滿周歲便能識字,說話行事還如此老練,就算不是傳說中的生而知之之人,也是不弱于我等的大儒灌頂所至!
不管他為何出現在我們書院,這么好的苗子,老夫還能將他往外推不成?”
“那倒不至于,這等讀書種子,不管怎樣也得先收下才是!”
李老說完,頓了一下:“老岑,你懷疑他是被大儒灌頂了的?要不老夫去楚州跑一趟,查查近年來有哪些大儒在楚州露過面!”
“有什么好查的?就算真查到有大儒給他灌頂,他還能來我冀州書院奪人不成?剛剛這小子方才可是拜老夫為師了!你又不是沒看見?”
“這算什么拜師?漫說拜師大典,便是束修都沒準備!”
“我這弟子來自鄉野,哪懂這些繁瑣的俗禮?況且你知道的,老夫也不在意這些!”
“不對!你定是比老夫多知道些什么,是了,剛剛樂之給你傳音了,別以為老夫沒發現!”
“樂之是在請教老夫學問上的事情!”
岑夫子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這棋還下不下?不下你就回吧!這都下兩天了,老夫現在又新收一個弟子,可沒你那么多閑工夫!”
“下,怎么不下!老夫這一子落在這,老岑,到你了!”
“急什么急?老夫看看啊……”
岑夫子盯著棋局,腦子里想的卻是陸放的模樣。
呵呵,識文斷字,大儒灌頂是有可能辦到。
但,天生神力,這可不是大儒能灌頂的了!
這小子定是生而知之之人無疑了!
嘿嘿,想不到老夫這輩子還能收一位生而知之的弟子……
一月之后。
在岑夫子的教授之下,陸放已經將六經諳熟于心。
沐浴焚香之后,便獨自進入靜室,開始按照岑夫子所傳授的方式,開始嘗試引動文氣。
很快,天地間的靈氣便向他聚攏。
心中默誦六經,環繞著他身體的靈氣,便發出淡淡的青光,緩緩的涌入他的身體。
成了!
陸放知道這便是文氣,頓時心里一喜!
“噗!”
但,突然,他面色痛楚的吐出口血來!
因為文氣入體之后,直接朝著他的丹田氣海涌去。
氣海之中可是裝著真元的啊!
文氣剛一進入,他便感到了丹田一股劇痛,像是要爆開一般!
立馬反應過來,體內真元與文氣并不相融!
當即停下了吸收文氣。
心有余悸的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苦笑了一下,若非自己修煉了大猿王拳,將他的身體內外都增強了不少,或許剛剛這一下,就不止吐血這么簡單了。
真元與文氣不相融,二者便只能選其一了!
想了想,還是做出決定,將全部真元匯聚于手上,然后咬緊牙關,用力向著丹田處拍去!
“噗!”
再次吐出一大口血,面色也變得極為蒼白。
還好,還未結成金丹,不然的話,在沒有丹藥的情況下,就這么毀了道基,至少要去半條命!
歇息了好一會兒,待身體緩了過來,他才又開始引動文氣修煉了起來。
也是好在修煉了大猿王拳,不然,剛才摧毀道基,散去修為所受的傷,至少要讓他臥床幾天的。
毀了道基轉而修煉儒道文氣他也算是深思熟慮了的。
申屠玄說過,百世洞天中的一世最長不超過三百年,三百年時間,在沒有修行資源的情況下,按照他現在的修煉進度,估計最多也就修煉到化神期,這還是極為理想的情況!
但,改修儒道卻是有所不同。
他之前便大致推算過,儒道的引文氣階段,差不多相當于修真者煉氣期的實力,立文德跟筑基期也相差不多,而聚文膽,便基本等同于結成金丹的實力。
后面的煉文心境界,他雖然沒見識過,但是想來應該也不比結成元嬰差。
在玄天,一甲子結嬰便是頂級天賦了,但,在這四、五十歲便煉成文心的大有人在!
據岑夫子所說,他那便宜師兄陳文宇,也很有可能在三十余歲便煉成文心!
這比修真可快多了!
更何況,他之所以進入百世洞天,目的之一便是增長見識,儒道的修煉方法,說不定回到玄靈界也能用,他自然想修煉試試。
很快,文氣便像是真元一樣,化作水滴模樣進入氣海之中,開始滋補著方才摧毀道基受傷的丹田……
一個時辰之后,陸放便換了身衣服,起身出門。
路過廚房,對正在忙活著晚飯的兩人喊道:“爹、娘,我去趟先生那!”
“哎!早點回來吃飯,你娘今天給你熬得牛肉粥,可香了!”
唔、陸放還未滿周歲,牙齒還沒長好,自從陳文宇送來許多銀子之后,他爹娘便天天給他熬各種肉粥喝!
“香什么香,還不快把火撤一些,這么大的火,你是想讓娃喝糊粥嗎?”
他娘罵了他正在燒火的爹一句,轉身看向陸放:“咦?娃,你怎么看起來臉色有些不大好?”
“沒事!”
陸放笑了笑:“娘,先生出的題太難了,我做的有些頭疼,去跟他請教一下應該就沒事了,你們先吃,我待會兒就回來!”
然后揮了揮手,便往門口走去,身后傳來他娘抱怨的聲音:“這先生也真是的,老是出這么難的題!也不想想,咱娃還沒滿周歲呢!能識那么多字就不錯了……”
很快,陸放便來到岑夫子的住所。
“先生!”
陸放上前對著手里總是捧著一本書的岑夫子施禮。
“嗯?”
聽見聲音,岑夫子抬頭一看,頓時一愣:“你已經引文氣入體了?”
“是的,弟子此來便是想告知先生一聲!”
“不對啊!”
岑夫子放下書,瞬間便出現在陸放面前,圍著他轉了一圈,奇怪道:“別人引文氣入體一個個都紅光滿面的,為何你看起來有些氣血兩虧?”
然后眼睛一瞪:“你是不是自己瞎練什么了?”
“呃……”
陸放只好點了點頭:“瞞不過先生,文氣入體弟子實在感到奇妙,忍不住胡亂嘗試了一些!”
“胡亂嘗試?”
岑夫子看了看他,也沒再多問,解開腰間的百囊袋掏出許多人參、靈芝之類的藥材出來,找了個包袱包好,放在一邊。
“待會兒帶回去讓你娘給你燉了補補,以后別再胡亂嘗試了!若非你體內氣血充盈遠超旁人,只怕會傷及你身體本源的!”
陸放心頭一緊,這夫子難道看出點什么來了?
又見他蹲下身子,揉了揉他的頭,輕聲道:“若,若你以后真有什么想要嘗試的,必須得叫老夫在場,要是傷到這小腦瓜,為師都不知道上哪哭去!”
經過這一個月的時間接觸,他這位岑夫子也算是有所了解,實在沒想到這平時在學問上很是嚴厲的他,還有這么柔和的一面。
“知道了,先生!”
陸放對他笑了笑。
“你要知道,你是老夫親收的弟子,天、地、君、親、師!老夫是除了你父母以外,跟你最親近的人。”
陸放這一個月來熟讀儒門經典,自然知曉儒家最是講人倫,點了點頭:“弟子明白!”
“嗯!”
岑夫子點了點頭:“得良才而育之,是每個書院大儒都最為高興的事情,此生能收你入門下,老夫已是得了至圣先師眷顧!”
又輕輕地拍了拍他腦門:“放心,無論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對為師說的,關于你的事情,老夫是絕不會對第三人說的!”
能成為書院大儒的,都是至少煉就了文心的人,心不正,文心自然難成!
陸放對這位便宜師父的人品倒是不懷疑。
但,他現在已經散去了真元,除了金箍棒和他腦子里的記憶以為,也確實沒什么好說的了。
只好正色道:“謝謝先生,弟子若今后再有什么想法,肯定會事先請教先生的!”
“嗯!”
岑夫子看出他言出肺腑,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問道:“既然已經引動文氣了,按你的文脈資質,立文德也就是時間問題了。
六藝之中,禮、數兩門,你若是無興趣只需涉獵即可,而,御是所有儒門學子都必須掌握的。
那么剩下樂、射、書三門,你想要專修那門?”
“都要!”
小孩子才會做選擇,陸放自持不是小孩,自然都想要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