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兩邊的農場地里種的豌豆已經成熟了,幾個年輕的女工在采摘豌豆。她們每個人提著一個籃筐,將一串串清翠的豌豆摘下來,放進籃筐內。
阿諾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女工摘豌豆看的出神。蘿拉坐在他旁邊,她在接聽電話,是一個客戶打給她的,是咨詢遺產稅的問題。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她永遠都是那么忙碌,忙的連包里的文件掉在地上也毫不知情。
阿諾幫她撿起來,放進她的包里。
這時車身猛地晃了一下,它在躲避一輛橫沖直撞的警車,它正往市中心開去,開的非常快,好像要去執行緊急任務。
“看,那有輛警車。”他推了推蘿拉的胳膊。
蘿拉抬起頭看了一眼,淡然地說:“這好像沒什么奇怪的。”
“會不會是在我們家附近的警車?”阿諾說。
“不會吧,哪有這么巧?”蘿拉說完,繼續拿起手機和客戶聊天。
車子拐了一個彎,進入到市中心大街。
阿諾看到了那片工地,那些商鋪已經完全拆除了,附近幾棟高樓全部被化為了平地。一大群一大群穿著藍色工衣戴著橙色安全帽的工人像螞蟻一樣,在工地上來來去去的走動。
馬克也在他們中間,他現在在干什么呢?他今天會問到有用的信息嗎?阿諾想。
這時他又看到了那堆像山一樣的小石子,就是昨天羅賓和波比打他的地方。那里有好幾個工人在干活,他們用推車裝那些小石子,一車又一車,就像魚兒穿梭一樣,將小石子運送到有需要的地方。
“你在看什么呢?”蘿拉終于打完電話,歪著頭問。
“看,就是那里,我和米婭昨天挨打的地方。”阿諾指了指那堆小石子說。
蘿拉說:“等會去學校該怎么做,你知道了嗎?”
“知道,爸爸已經問過我了。”
“好的,我該下車了,你自己保重。晚上放學不要一個人回家,在學校門口等爸爸跟媽媽來接你。”
“好的。”阿諾點了點頭。
公交巴士停下了,蘿拉拍了拍阿諾的肩膀,一個人走了下去。
阿諾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陽光穿過馬路邊的大樹,將她的后腦勺和背部映照成了一片金色。
蘿拉急匆匆地走著,她的步伐看起來很倉促也很堅定,高昂著頭,背挺得直直的,完全符合她的律師身份。
走到一個拐彎處,那里有一個漂亮的人工湖。湖水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片片的亮光,看上去波光粼粼。她似乎感覺到阿諾在車里注視著她,她回過頭,對他揮了揮手,露出潔白的牙齒笑了笑,然后在一片蒼翠欲滴的杉樹后面消失了。
阿諾轉過頭,這時他看到了波比,他和昨天跟他一起打架的矮個子男生在一起,兩個人在路邊激烈地爭吵著什么。波比看起來很生氣,一張圓咕隆咚的胖臉被氣得通紅,鼓著的腮幫子就像兩個被吹起來的紅氣球,在對矮個子男生大聲吼叫著。
雖然隔了十幾米遠,阿諾卻好像看到波比把泡沫星子噴到了矮個子男生的臉上。說著說著,他還伸出胳膊推攘矮個子男生,幾乎快把矮個子男生推到路邊的水槽里去了。
矮個子男生顯然不是波比的對手,兩只手背在身后,一臉茫然地望著波比,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一張瘦削的小臉漲得通紅。
看到他可憐兮兮的樣子,阿諾很想下車去幫他。可是想到他昨天晚上追打米婭,用小石頭塊砸米婭的樣子,他又覺得他活該。
巴士到站了,阿諾拎著書包,從車上走下來。
波比和矮個子男生這時也走了過來。
“嗨,你們在干嘛呢?”阿諾問。
波比和矮個子男生看了他一眼,表情很驚訝,然后突然拔起腿就往學校門口跑去。
“真是不可理喻。”阿諾搖了搖頭,走進學校大門。
學校今天好像有什么活動,門口掛了一條鮮紅的橫幅,上面寫著歡迎某某學校的學生來哈里小學參觀。阿諾走進看了看,原來是明倫小學。明倫小學離哈里小學不遠,只隔幾站地,那里的學生要來哈里小學參觀什么呢?
這時幾個男生從后面走了上來,其中有兩個是阿諾班上的。他們看到阿諾臉上的傷,表情有些錯愕,也有些幸災樂禍。
“是羅賓干的嗎?”一個瘦得跟猴子一樣、尖尖的下巴上還粘著一點面包屑和奶油的男生問。
他叫安東尼,長了一頭亂糟糟的紅發,蒼白的皮膚上有幾顆雀斑。他很會滑滑板,就住在學校旁邊一棟灰綠色的大樓里。阿諾有幾次在放學的路上碰到他滑滑板,他喜歡在別人面前炫耀,有一次騰空躍起的時候撞到了一根電線桿,差點把鼻子撞破。
“是的沒錯。”阿諾對安東尼點了點頭,他一點和他說話的心情都沒有。
“我就知道。”安東尼一副什么都懂的表情,對旁邊幾個好奇的探著腦袋的男生哈哈大笑起來,幾個人一共而散。
阿諾感到這簡直是無聊透了。
“阿諾,等等我。”是丹尼爾的聲音。
阿諾回過頭,馬上看到丹尼爾從馬路對面的斑馬線上跑了過來。他看上去熱極了,頭發還滴著汗,兩個臉蛋就像被秋霜打過的紅蘋果一樣,又紅又鼓。
他一邊跑著,一邊小心地用兩只手呵護著他的新書包。那是一款剛剛上市的書包,上面有魔鬼鱷魚的圖章,還掛了兩個海盜標志的黑色掛件,看起來酷極了。
“嗨,丹尼爾。”阿諾開心地跑過去。沒有什么比見到丹尼爾更令人開心的事了,尤其是剛剛品嘗到被安東尼那伙人群嘲的滋味之后。
“天啦,我的好哥們,你的臉是怎么啦?”丹尼爾驚訝地看著阿諾的臉,“是誰把你打成這樣?”
“是羅賓和波比他們幾個干的,米婭沒有告訴你嗎?”阿諾說。
“沒有。”丹尼爾一把擦掉臉上的汗珠子,氣喘吁吁地說,“昨天下午我媽媽帶我去醫院做了體檢,醫生說我可以結婚。哈哈,真是太好了!”
阿諾愣了一下,說:“結婚?跟誰結婚,我們還只是小孩子……”
丹尼爾說:“哎呀,你可真是,昨天的事你忘了嗎?那家伙,他踢我這里,搞的我很痛。我以為我……然后我媽媽帶我去做了體檢,醫生說沒事,只是傷了一點表皮。”
“那就好。”阿諾沮喪地說,“可我跟米婭就倒霉了,他們趁你沒在,把我倆圍在工地小石子那里打了一頓。幸虧遇到了馬克,他幫了我們。”
“誰是馬克?”丹尼爾問。
“是一個看起來很兇很壞但其實也并沒有那么壞得家伙,他現在在幫我打聽那個工地大老板的信息。”
“哦,你搞的玩意兒可真多。咱們趕快到教室去吧,我迫不及待地要去修理波比那個惡棍,我要讓他嘗嘗我的鐵拳的味道,我非把他的腦袋打成瓜瓤不可。”
丹尼爾說著拉起阿諾的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