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你快醒醒!”
一睜眼,林閑看見了柜臺前焦急的娜塔莎,還有灑滿一地的鮮血。
“出血量超大的。”
林閑自嘲地笑了笑,他本想站起來,卻在一陣頭暈目眩之下摔回了椅子。
“老師,你別動!你剛才流……噴的血太多了,現在嚴重貧血不能亂動!”娜塔莎的額頭出現了細密的汗液,她喘著粗氣,“我剛才一直……一直施放治愈法術,才勉強穩住……”
娜塔莎的大量魔力轉化為了林閑體內的血液,才堪堪保住了他的性命。
林閑對娜塔莎的話充耳未聞,他拿出影刃,毫不猶豫地朝著自己的手臂劃了一刀。
林閑手臂上的鮮血很快溢了出來,娜塔莎連忙喊道:“老師,你在干嘛?!我好不容易才幫你止住血……啊!”
娜塔莎驚訝地止住了聲:因為在她眼里,林閑那滴落在地的血液,竟然發出“嗤嗤”的響聲,將地板溶蝕出了一個個孔洞!
“果然……”
“血質改變了……”
林閑將影刃收了回去,他疲憊地將手撐在膝蓋上,拿出了手機。
“鈴蘭。”
“嗯。”
“你沒什么想說的嗎?”
“我正在解決這個問題,明天下午就好了。”
“等回去了,我需要一個解釋。”
“沒問題,你還記得我說過的‘禮物’么?”
“我正等著呢。”
“血質改變了。”
林閑坐在椅子上,直到他傷口里那些腐蝕地板的血液全部流干,流出的是新鮮的人類之血后,他才開始慢慢為自己包扎。
“我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夢境開始影響現實。”
林閑默默纏著繃帶,腦中回憶起曾經在夢中發生的事。
“曾經,我在噩夢中對抗的怪物越來越強,直到以人類的極限都無法匹敵的時候,鈴蘭‘大發慈悲’地給我一項新的能力。”
“‘血質應用’,這就是它的名字。”
“鈴蘭告訴我,要打敗噩夢的化身,就要學會掠奪噩夢的力量。”
“對血質的靈活應用,能讓我將殺死的噩夢化為自己的力量:掠奪怪物的血,并化為自己的武器。”
搖晃著站起來后,林閑慘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對噩夢一無所知,還以為這是鈴蘭的游戲——一個夢中的RPG游戲。”
“因此,我貪婪地在夢中擊敗怪物,恣意地掠奪它們的血液,享受到了一點點變強,變成‘非人類’的樂趣。”
“那,本是我在枯燥的噩夢中為數不多的,自娛自樂的樂趣。”
“但是,那只是夢!我不想在現實的身體里,依舊流淌著怪物的血!”
“貧血癥?這哪里是貧血癥!噩夢開始侵入我的身體,怪物的血液已經鳩占鵲巢,在排擠出我自己的血!”
“我……最后會變成怪物嗎?”
“反噬來的這么快么?”
星核,鈴蘭坐在高背木椅上,她通過熒幕看著自己“主人”的一舉一動。
“他的肉體已經被古神的血液侵蝕得太深了,”鈴蘭皺緊眉頭,咬著指甲,“如果不馬上將‘夢境’倒灌進去的話,他很快就會因為‘血療’而獸化的!”
站起身,鈴蘭在花海中踱步。和林閑的胡思亂想不同,鈴蘭了解他身體上的每一寸,甚至比他自己還要了解。
“七年前為了保住他的意識,莊康莽撞地為他注入了濃度極高的古神之血,但是,古神的血液可不是安全的藥物!就如人的智慧會撐爆螞蟻的腦子一樣,古神血液在人體內無法消化的知識,最終會將一個人逼至瘋狂!”
“七年來,古神之血在他體內污染侵蝕,已經快要突破臨界點了!馬上,污穢的血液就將喚醒那只沉睡于他身體中的野獸……”
鈴蘭回頭,看向了莊園的山巔。
“這七年間,我將古神的瘋狂轉化為噩夢,他的理智武裝為獵人:每一夜的噩夢獵殺,其實就是他的理智和瘋狂間的對抗。”
“他每一次完成狩獵,所飲下的‘醒夢酒’,其實就是古神智慧的沉淀。等到他吸干所有古神的意志,那么他的理智就將徹底支配血液的侵蝕。”
“如果理智支配了瘋狂,就意味著‘凈化’了古神的血。等到那個時候,即使身體因為污穢的血液獸化了,但是理智還是他自己的,這就相當于徹底掌控了‘怪物的力量’。”
“這就是一場賽跑:在現實世界里,他的血液被古神侵蝕,逐漸獸化的速度;還有夢境中,他獵殺噩夢,吸收瘋狂的速度。”
“可惜,作為容器,始終有裝滿的那天。”
“現在,他的理智慢了一步,身體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如果他的身體先一步化為野獸,那么夢境再怎么干凈也無濟于事——畢竟,他不可能一輩子躲在夢里!”
“身體成為一個沒有理智的怪物在世間徘徊,意識躲在夢境里成為永恒,恐怕他也不會同意吧?”
鈴蘭看著慘白的月光,她笑了笑:“他現在可是很恨我呢,和我兩人共度悠久歲月?絕對不可能。”
端起一杯血色紅茶,鈴蘭舉杯與月共飲。
“那么,準備進行‘夢境倒灌’吧!”
血流,停下了。
林閑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娜塔莎也嚇得不敢說話。
經過短時間的休息,林閑的疲憊和虛脫感消散了一些,但是頭痛卻如潮水般涌來。
正巧,此時一只喪尸晃晃悠悠地走進了水果店。
“我們也在這待了有倆小時了吧?有喪尸溜進來也正常。”
“呲!”
影刃劃過腐爛脖頸的聲音,就像是撕裂一張揉皺的紙。
“走吧,該出發了。”
林閑朝著娜塔莎伸出了手:“我們繼續去東區小學。”
娜塔莎看起來被林閑之前的狀態嚇壞了,現在還小臉蒼白:“那個,老師,你的身體沒事吧?剛才,你的眼睛都變成金色的了,就像野獸一樣……”
“沒事了,就是……正常的流血,男人每個月都有幾天的。”
“……你別唬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娜塔莎叉著腰:“男人成年后就不會流血了!你難道是一頭未成年豬豬?”
林閑面色不善地彎了彎食指,娜塔莎則連忙捂住額頭。
“我們該走了!查爾斯的隱藏任務雖來者不善,但我必須要做!”
雙S任務一直壓著林閑,如果達不到S級評價,林閑就算活到任務最后,回到星核也是一個死字。
去洗手間清洗了一下身上的血漬后,林閑拿過了一個藍色的大桶,他指了指空蕩蕩的桶內:“以后你就坐這個里面。”
這個原本用來裝水果的大桶已經被林閑改裝過了:外側打通了四個孔,穿出兩條麻繩,組成了一個簡易的背帶。同時,林閑還細心地在桶前面挖了兩個洞,能增大通氣量的同時,也能當做觀察孔。
“我……我坐垃圾桶?”
“不然呢?坐輪椅的話逃跑都不好跑,背著你的話如果你一手滑沒抓穩就完了,這個正好。”
說著,林閑抱起一臉不情愿的娜塔莎,將她塞進了大桶,順便還蓋上了蓋子。
背靠著大桶,林閑看了看自己逐漸充盈上血色的皮膚。
“還有,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