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閉門是密碼鎖，需要輸入六位密碼。根據劉復興的筆記，這個密碼就是合照的拍攝日期。”
安學東拿出那張從院長室找到的合照，翻轉后在一角找到了六個數字。
“這樣就行了。”
隨著封閉門的發出“嗤”的氣流輕響，精鋼的大門完全敞開。絲絲白霧從通道里肆無忌憚地沖出，就像是封在棺槨里的魂靈終于逃出生天。
“是一段消毒通道。”
安學東拿走了楊民諺的五四式手槍，他謹慎地持槍進入金屬通道，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消毒通道寬敞明亮，即使沒有人操作，也自動進行著預定的程序：頭頂的噴頭噴出消毒液體，進氣口吹入了清潔的空氣。
沒有穿戴防化服的安學東被突如其來的消毒噴霧給嗆得連連咳嗽，他勉強伸手遮住眼睛，在刺激性的水霧中前進。
消毒完成后，清潔的空氣讓安學東好受了一些，他推開通道終端的大門，來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電線、藍光、深不可測的星宇蒼穹，這是一間用“宏大”都遠不足以形容的巨大圓形廣場。
四周的墻壁貼合著金屬塊，從中伸出大量的電線往中央延伸，一座巨型的圓球形發電機正將電力輸送至整個實驗場，滿含電弧的藍光從地面直沖穹頂。
“這是一棵……樹？！”
首先吸引到安學東的不是周圍的高科技設備，也不是那如同血管一樣運輸著電力的龐大電線網絡，甚至不是那如同星空一樣躍動著弧光的穹頂，而是一棵樹。
圓形廣場的正中央，矗立著一棵如水晶般通體透明閃亮的大樹，它的根部屹立于球形發電機之上——看來，這個發電機大部分的電力都用來為這棵巨樹供電了。78
巨樹的樹干流光溢彩，大量的電弧在它的表面閃爍，強烈的電光甚至扭曲了部分空氣，讓這棵樹看起來就像是屹立于幻覺之中。
巨樹高不見頂，只能從一根根黑暗中閃爍的電弧看出它的高不可測。無數枝丫在樹干上蔓延開來，如玉般晶瑩剔透的樹杈蔭蔽著整個廣場，看起來氣勢恢宏。
“世界……樹？”
安學東找不到其它詞匯來形容這一棵令人感到震撼的巨樹，他呆立片刻后，靠近了一些。
“這是……！”
安學東猛地瞪大了眼睛——這棵“世界樹”的樹杈上，竟然已經結滿了“果子”。
一個個晶瑩透明的圓球狀果實，正懸掛在枝丫之上：它們渾圓剔透，表面流過一波波的電弧，像是圣誕球一樣散發著繽紛的色彩。
安學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深怕自己看錯了任何一個細節——每一個吊在樹杈上的圓球里，竟然都躺著一個孩子！
上百個圓球中，其中五十個已經注滿了維生液體，其中的孩子像是在水中深潛一樣漂浮著，他們閉上雙眼猶如在夢中遨游。
絲絲白霧從圓球中滿溢出來，霧氣與電弧交相輝映，美輪美奐如同踏入了伊甸仙境。
很明顯，噩夢之源、濃霧之地，一切就源自于這里。
“看夠了么。”
一聲清冷的少年音，將呆滯的安學東拉回了現實。他立刻舉起五四式手槍，指向了身后的位置。166
一個穿著英倫風獵裝，渾身浴血的少年正站在安學東的身后：他左手拿著一把染血的鋸肉刀，右手提著一只不知名羊頭怪物的頭顱。
“啪嘰！”
少年將怪物的頭顱仍在地板上，濺射出一大片腥臭的血跡。
“你能看清楚，對吧？”
少年冷漠地說完這句話后，安學東才發現：那顆在光滑地板上滾動的怪物頭顱，竟然變成了一團糾纏在一起的電線。
“就如莊周夢蝶：彼世莊周，此世之蝶。夢與現實的投影，都需要載體。”
少年松開手，那把鋸肉刀掉落在地后變成了一根纏繞著霧氣的長傘，他的獵裝也在霧氣中變回了病號服。
“初次見面，我的名字叫林閑。”
劍眉星目的少年來到了世界樹下，他那冷漠中透露著疲憊的表情，似乎并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年紀的臉上。
“我是……”
“安學東，我知道。”
林閑凝視著樹上掛著的圓球，他打斷了安學東的話：“我看見了部分未來，這個世界的未來。”
“看見未來？”
安學東覺得自己的腦子又開始隱隱發疼了：“楊隊和莫林他們說的‘孩子’，是不是你？”
“是我和葉如墨，我們兩人引導你們救出了劉復興，并最終來到了這里——夜宮的核心，‘虛樹’。”
林閑看著電光閃閃的“虛樹”，搖了搖頭：“目前，所有的實驗體都在‘虛樹之果’中沉睡，經歷了‘血源’事件后，他們的精神已經受到了重創，再加上維生裝置被人為污染，短時間這些孩子們都醒不來了。”
“‘虛樹之果’？‘血源’？‘污染’？”安學東聽的莫名其妙，“你先告訴我：你是誰？在這里扮演什么角色？我該做什么？”
林閑回頭，用漆黑的眸子對上了安學東的雙眼：“我是守墓人，群星的守墓人。”
“有一些本該埋葬在群星間的怪物，它們想從墳墓中爬出來，而我的職責就是把它們再按回去。”
說完之后，林閑指了指虛樹：“看見了嗎？虛樹之果上刻著‘A5’和‘Z4’的果實里，沉睡的人。”
安學東瞇了瞇眼，他朝著林閑指向的位置看去：“那是……”
在那兩個球體里關著的孩子，赫然就是林閑和葉如墨！
“是你……？”
林閑點了點頭：“沒錯。我的肉體還在那里，無法醒來——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段夢境的殘余而已。”
“在你的其他同事眼里，現在的我是一個面目模糊，渾身慘白的倒影，胡亂地做著一些簡單而意義不明的指引。只有靈視足夠的你，才能看見我和葉如墨的夢境化身，并聽懂我們的話。”
“安學東，時間已經不多了。”
林閑臉色暗淡，一些青黑色的紋路順著他的皮膚延伸。
“被污染的星空血液，正在毫無節制地注入虛樹的根基。所有孩子被過量的污血所感染，只是時間上的問題——到那時候，噩夢會徹底崩潰，形成于其中的怪物會吞沒一切霧中的生靈。”
“安學東，快去維生艙室，破壞掉血源注入艙，將血液的輸送中斷！！”
說完這句話后，林閑頓了頓。
“記住，這一切污染都是‘人為’的，冤有頭債有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