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們只能一邊用小旅館里面那臺老式電話來聯系仍在境內的邪教徒,一邊接著干自己的老本行,那就是入夢。
而所謂夢境節點,就是指的之前玩游戲的京香與飄帶。
太田姬作為神明,本身不應該會存在這種漏洞,但原因就出在這里,她本身又饞又懶,還超高強度觸及虛擬現實技術。
所以現在才沒有注意自己在夢里,或者是,她的潛意識以為這是虛擬現實技術。
畢竟京香本身就是因為愿這一點,才誕生的。
當然,這些夢境旅團的邪教徒根本從她的夢里也捕捉不到什么,畢竟那可是一場跨越千年的夢境了。
安道遠感受到了逸散在淺層世界的夢境壁壘被輕輕觸動,也就跟身旁的侍者點了點頭關上了屋內的燈,躺在床上。
隨后潛入了夢境中。
陣陣的松濤,伴隨著東京都山脈旁深谷下潺潺的溪流,大概只有在夜風平息的夜晚才能聽見。
太田京香不知道自己又沉睡了多久,但她如果不去睡覺,那時間總會感覺過得的很慢。
她睜開眼,眼前是木質的房屋,身下卻已經不是屬于歐羅巴的填充式席夢思軟床墊,已經被換成了鋪滿草葉與月光的木席。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是屬于古代先民的智慧,但很多人都不知道,神明也會休息,或者說,通過沉睡,來度過歲月。
“我怎么回到這里了。”
她揉了揉眼睛,卻不知為何,感覺自己還在巴伐利亞,也就自顧自的想了想:“大概是三筱的虛擬現實測試吧。”
太田姬的特點屬于在神明里都十分好吃懶做的這一類,所以她雖然天天喊窮,但哪怕餓著等睡過去,也不想找點事情工作。
當然,享樂的事情就可以另說了。
但山下出現的火光,讓她忽然多了些時空錯亂的感覺。
那是她曾經經歷的事情,但卻是在睡夢中,所以,此時的她才會感覺到了些許莫名,在那個戰火年代,沒有任何一位戰爭的發起者,能被稱為‘正義。’
高額的賦稅以及等級制已經讓民眾臉上充滿了艱辛,與對于生活的麻木,但戰火,卻還來奪走了他們最后的生存空間,甚至生命。
她不喜歡這些。
太田姬走出了自己作為‘神明’或者說‘公主’的簡陋居所,看著山下那些猙獰的色彩,將黑色的夜染成了赤紅色。
“將軍大人說的沒錯,呸、一群賤民。”
一位穿著盔甲的武士將手中的刀砍向山民,嘴里卻還說著最骯臟齷齪的話語。那些質樸的山民,被鐵騎與戰火踐踏,卻只能逃離。
太田姬看見遠處倒在血泊中的小小身影,那是一位還不到七歲的小女孩,她還能清晰的記得,那是在曾經今日的前一個月明之日,那位小女孩帶著一束白色的花,放在她的神龕前,輕輕說著,希望神明姐姐能夠保佑這個村子。
那是一個小小的木質神龕,是山里一位木匠雕刻建造的,只有十幾公分高,雕工也很差,但是,她很喜歡。
真的很喜歡。
此刻,一切的聲音都匯入她的腦海中,太田姬卻第一次露出了那樣的神情,她的臉上十分平靜,但那平靜中,隱藏著難以言喻的悲傷,愧疚與憤怒。
太田姬是不太會生氣的姑娘,畢竟天氣,本身就是包容性很強的含義,無論陰晴,但,偶有陣雨,也會映照雷霆。
夜,再一次暗了下來,漫卷的云仿佛無暇的筆觸,被墨色浸染,隨后無盡的白光閃過,將漆黑染成白夜。
正在揮舞刀劍的武士與天空中電離的空氣形成通路,在雷霆的威光下,僅僅堅持了一瞬。
而其他釋以暴行的人還不顧不得驚慌,便被隨后恍若傾盆的霹靂湮滅。
“僅僅是手中握住了刀,便以為擁有了主宰了他人生命的能力,何其可笑,也何其可怖。”安道遠站在山的另一邊,以夢境觀測者的身份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現在,是屬于太田姬的過去,她需要,也應該和過去的自己,進行和解。
他明白。
等到最后一位兵士化為地面的一縷灰燼,雷霆才漸漸收斂了威光,落雨仍在繼續,化作嘩嘩的聲音匯聚為溪流,沖刷了這座本應無人打攪的山村,也將流淌的暗紅色血液劃入水中流逝。
直到此刻,太田姬才緩緩的走到那些身影前,半跪在地上,輕輕捧起那位小女孩的臉。
雨水在神明小姐的臉上流過,但不知是否混入了其他的液體,她沒有嘗試去擦拭自己的臉龐,而是拾起地上的白色無名小花,輕輕插在自己發絲間,隨后跟早已死去的小女孩說道:“這朵花,我很喜歡。”
隨后她的臉上帶了一絲冰冷:“現在,你們窺視夠了嗎?”
暴雨傾落,無數雷霆閃過,僅僅是一瞬間,那些夢境旅團的成員便因為直面神明的威光,而全部成為了尸體。
腦死亡。
一共十三人,無一生還。
安道遠這一瞬間也第一次感受到了隱藏于那位神明小姐平日滿不在乎之下的悲傷,他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但太田姬辨認出來了他,也自然沒有動手。
既然如此,也就沒有了觀察的必要,他打著一把紙傘,走到了半跪在地上的太田姬身旁,輕輕的幫她擋住了落下的雨。
卻沒有多說什么。
太田姬抬起頭,看著安道遠的身影,卻忽然間嗤笑著自己說道:“很可笑吧,我,就是這樣一個沒有用的神明,我什么也做不到。”
“告訴我啊,我是不是很可笑!”
她沒有等安道遠回答,就帶著哭腔與些許自責又問了一遍。
“神明,也會流淚嗎?”安道遠平靜而又溫和的回答道,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傘又向著京香的方向傾斜到,“如果會,那么,我們沒有便區別,神明與凡人,沒有區別。”
“我身上承擔著責任,安君。”太田姬看著身邊雨勢逐漸縮小,而后在安道遠手中撐得的紙傘邊緣,形成了連綿而又細密的雨線,“我愧對了他們。”
“既然如此,那就背負著這些,繼續前行吧。”
“直到還清罪責,或者以另一種方式找到救贖。”
安道遠的話語從來都是如此的理性卻又溫和,他收起了傘。
因為。
雨已經停了。
“晚安,京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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