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本來就不大，即使往后十多年一再擴張從這頭到那頭開車也最多15分鐘——不堵車的前提下。
十大碗距離一中也不算遠，加上等紅綠燈時間，也沒超十分鐘。
飯店門口。
這個時間點，距離上客大概還需要個半小時，等學生都考完了才會慢慢上人，孫姨提前打了電話，飯店的老板正在門口里面侯著。
見到孫姨帶著幾個人走過來，趕緊幫忙推開門：“孫局來了，包廂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這就是你家陳希吧？長得跟您真像，又高又帥。
還有這兩位同學也都很帥，趕緊到里面來，這天兒外面太熱了，里面開著空調涼快。”
不光對孫姨熱情，對三個學生也非常客氣，一看就知道是會說話的。
“麻煩你了，老鐘。”
孫姨沖他點點頭，隨后介紹，“這是飯店老板，你們叫鐘叔就好了。”
老鐘大約五十來歲，身材胖成了個球，滿臉橫肉板起臉應該非常唬人。
此時，則顯得憨態可掬。
“鐘叔。”
溫良三人沖他打招呼。
“哎～不用客氣，不用客氣，你們都是一中的尖子生，來我這店是給我添福氣。我老鐘看得很準，你們這次肯定考的不錯，定會金榜題名。”
老鐘臉上快笑出褶子，說著恭維的話，一邊引著他們上去二樓，一個門口龍飛鳳舞寫著三個金色的字。
狀元廳！
嘖，看人家這生意做的，按說以鐘老板這水準生意應該挺不錯，不知道后來為什么走了下坡路到最后黃了。
推開門，是一個中等包廂，里面已經散過味兒了，空調也開著，絲絲涼意從里面直往外鉆。
鐘老板親自幫忙點菜：“孫局你們請坐，看看想吃什么，我趕緊安排廚房去做。”
“來個紅燒鯉魚吧。”
“鯉魚好，正好是今天剛送過來的紅鯉魚，就被孫局您點了，這是什么，鯉魚躍龍門啊，這個好這個好。”
如果是一般的高中生，對于鐘老板這么市儈諂媚肯定會非常鄙視，但溫良三個沒有，陳老師和大胖都見怪不怪，以他們的家庭沒少見到。
溫良前世更是習以為常，他奉承過別人，也被別人奉承過，沒有什么鄙視看不起的。
沒有人天生喜歡奉承人，還不都是被生活壓彎了腰。
所有為了生活正在拼盡全力的人，無論他從事什么職業，他都應該得到尊敬。
這是基本的教養。
孫姨是衛生局副局長，鐘叔是開飯店的，真要不小心得罪了，在這縣城里可能一句話他這個飯店就開不下去。
成年人的世界，從沒有容易二字。
“老鐘，你這張嘴，還是老樣子，死的都能被你說成活的。”
孫姨打趣了一下，老鐘裝作憨厚的樣子，沒接話。
他可不是亂說話，從孫局一直沒有消失的笑容里就能看出來她家小子考得不錯。
察言觀色，基操而已。
“陳希，小良和小舸你們也看看，想吃啥點啥。”
中等包廂一般是8-12人的座位，他們四個就不必如正常飯局那般分什么主次，也沒有分開做，孫姨的菜單遞過來，三基友也不客氣，照著就是一頓點。
一共是六個菜，倆湯。
以現在的縣城物價來說，150以內輕松搞定，而且分量絕對足。
飲料是冰好的可樂，就是要這么快樂，這種天氣就是要大魚大肉配可樂才好。
酒要留著肚子晚上喝。
點好菜之后，鐘老板出去，溫良等一會兒也打聲招呼出了門。
他下樓找到了鐘老板。
哪怕獨自面對他一個學生，鐘老板態度跟剛才也沒有任何變化，不會擺出兩幅面孔，態度依舊和善。
曾經的溫良沒有注意過這些細節，如今才感覺到每個人能做到一定地步，都不簡單。
“鐘叔，我看你們這菜單上有油炸金蟬？”
“你們要點這個？嗨，你直接叫一聲服務員幫忙加上就行，還跑下來一趟。”
“鐘叔誤會了，我們這不是高考完了想找點事做，勤工儉學就當體驗一下生活。
現在不是正產知了猴嗎？
我就想問問，你這兒收知了猴是怎么個價格，市場是什么價，我回頭下鄉去收，然后再想辦法賣出去，也能賺個差價。”
溫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他并不擔心鐘叔會搶他的生意，因為有不少人都在做這個事。
這種生意，就是賺一個信息差加辛苦錢。
為什么說辛苦呢？
因為你要去鄉下拿個擴音器一家家收，然后再拉到城里賣，一家飯店每天能消化的量有限，有時候清晨去市場買菜的時候就順便買了，還有的飯店專門有人送。
信息差是一個，銷售渠道才是最主要的。
“原來是這回事，我們這有人專門來送，一個知了猴我們是四毛收，外面市場上稍微便宜一些也差不多。
他們下鄉的話，我聽他們提過一嘴，說是2毛多一個，我估計實際價格肯定比這個低。”
什么兩毛多，不掙錢，當然是故意說給他這個老板聽的了，這些鐘叔自然懂。
他們4毛錢收，一盤大概20個，賣三十，拋開這個成本毛利能賺22。
“好，那就謝謝鐘叔了。”溫良轉身欲走。
鐘叔又叫住了他：“你要是想做這生意，可以晚上去燒烤檔問問，或者去市里，他們那價格肯定更高。”
“成，我記住了，謝謝鐘叔啊。”
“客氣客氣，你們這些未來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樣，才畢業就想這么遠。”
“我們還差的遠，還得向鐘叔你多學習才行。”
聊完上樓。
……
……
回到包間。
第一個菜，涼拌牛肉已經上來了。
旁邊還有一圈小孩巴掌大小的玉米面餅，把這里特產的黃牛肉夾在餅里，咬上一口又酥又香，唇齒生津。
“溫良，你干啥去了？我剛才去洗手間咋沒見到你。”
陳老師一邊吃一邊問。
溫良就把他的想法說了一遍，這倆沙雕立馬就沒有了興趣，有這個時間他們還不如玩游戲，只有孫姨看溫良的眼神更亮了一些。
更是夸獎了他一頓。
溫良很謙虛：“其實，我也就是想鍛煉一下自己能力，看看能不能讀大學前把自己的學費生活費掙出來。”
別看這是很不起眼的小買賣，但真要做起來，比去打暑假工要強很多，主要還是一個思維。
孫姨隨口就拋個人情出來：“小良，姨給你個電話，你要是去市里燒烤檔，就打他電話，說是姨介紹的。”
“哎～那就謝謝姨了，有您這個電話，我得省不少事，我拿可樂當酒，敬您一杯。”溫良沒有拒絕。
“呵呵呵，你這個孩子，啥時候我們希希要像你這么會說話就好了。”
所謂人情來往，就是有來有往。
溫良之前幫助陳老師提高成績，這就是來。孫姨幫跟駕校打招呼以及這個電話，那就是往。
來來回回，人情就變成了交情，關系也就更近了。
溫良以后要去外面發展，但根在這里，這個關系肯定是要維護住的。
他們說話的功夫，又一道菜上來，真正的硬菜——水晶肘子！
嚯！
那個香氣，一下子在整個包廂散開，肘子上還冒著熱氣，表皮粉嫩光滑有彈性，就跟果凍似的，肘子燉得滾爛，用筷子輕輕一撕，滿滿的膠原蛋白。夾一塊放嘴里，絲毫不膩，肉入口即化表皮嚼起來彈性十足，恨不得舌頭都吞下去，簡直人間美味。
再來上一大口冰闊落，那滋味，只羨人間不羨仙……
——不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