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之意,某心中明白了。”袁紹臉上帶著笑容,看向呂布說道:“對于奉先這種忠義之舉,某深表欽佩,但處在當下這樣一個特殊時期,似奉先所想的這些,并不適合如今的漢室。”
“想必孟德對于某想表達的話,這心中比誰都要清楚。”講到這里的時候,袁紹把玩著手中的酒觴,看向曹操說道:“這世上本就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系,倘若人人都像奉先所講的那般,恐就不會有如今朝堂之上的這般紛亂時局。”
“如今這西園新軍是奉先你擺脫不了的大勢,而我等皆是這大勢下的兵將,只是有些人注定是兵,而有些人注定是將。”說到這里的時候,袁紹身上散發出幾分倨傲,這就是他們四世三公的底蘊。
“如今我漢室志士,不愿見閹宦禍亂朝綱,亂我漢室社稷,所以鉗制、鏟除十常侍之勢,是必須要要做的事情,如果說奉先想安心做這平胡校尉,某姑且明確的告訴奉先你,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且不提這平胡校尉,是在特殊時期產生的官職,單說奉先這般不配合的態度,恐這朝中的一些人,會用盡千方百計,也定能將這平胡校尉之位消失。”
既然假意的拉攏,已經不能實現,那么袁紹在這個時候,也徹底撕去了偽裝,以上位者的姿態,對呂布講述現如今這漢室的現實。
聽袁紹講到這里的時候,坐在一旁的曹操,拿著酒觴的手緊緊握著,眸中閃爍著一抹厲色。
來了。
現在才是見真章的時候。
此前這袁紹為了能夠用一種優雅的姿態,將自家三弟收服門下,畢竟這就是他們士族所謂的逼格,但是在誰的心中,都沒想到自家三弟,會表現出這般剛硬的態度,以至于袁紹這心中也失去了耐心。
這漢室的大勢,終究還是掌握在這群士族、豪強的手中。
盡管說在朝堂之上,這十常侍與士人呈現一種勢均力敵之態,可是握著大量生產資料的士族、豪強,這底蘊又是一個區區的十常侍勢力所能比的?
在莊園經濟下的漢室,擁有著家學傳承的士族,就是這個時代的大勢,即便是漢帝劉宏,亦不能與整個士族為敵。
這也是為什么朝中士人,在朝堂之上欲插手西園新軍之際,漢帝劉宏除了提前布置些先手外,并不能徹底絕了朝中士人之念。
雖說在這個世上,誰離開了誰都照活,但是上升到統治階層,這不過就是一句兒戲之言罷了。
規矩,永遠是一方勢力,想要長久不衰的運行下去的基石,活在這種游戲規則之下,除非你擁有至強的力量,否則也必須要在這規則之下博弈。
此時在這聚英舍內,似張邈、鮑鴻、趙融、夏牟等人,這臉上俱浮現出一副傲然的神色,這就是他們士族、豪強囂張的資本。
呂布笑著放下酒觴,抬頭看向袁紹說道:“本初說的很對,某承認某方才所講的那些,在本初看來不過就是一番玩笑之言。”
“既然本初把話都說開了,那某也不妨袒露心扉的說幾句,對于這朝堂權勢紛爭,某一點興趣都沒有,在本初你們的眼中,某不過只是一介武夫,這一點某心中也是非常的認可。”
“但是有句話本初不要忘了,任何朝堂權勢紛爭的基礎,是基于這天下穩定,似當下的漢室,本初認為它真的還那般穩定嗎?”
聽呂布講到這里,這聚英舍內的眾人,一個個皆神色大變,誰都沒有想到,呂布這邊塞胡兒,竟敢說出這般大逆不道之言。
這是,呂布從坐席上站起,隨手抄起一壇美酒,當著眾人的面豪飲一番,隨口說了句:“當真是痛快!”
隨后便將手中的酒壇丟下,“呠……”,酒壇碎裂的聲音,在這寂靜的聚英舍響起,呂布緩步走到這中央,桀驁的神色在臉上浮現,雙手環于胸前,看向神情間帶有異色的袁紹,隨后便繼續說道:“某,不愿成為你袁氏的門生故吏,因為那在某看來不過就是一家犬爾。”
“當然某也不想強融進你們所處的那個圈子,畢竟所處的環境不同,強行融入進去,除了會自取其辱外,似乎并不能對某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好處。”
“所以說本初有你的陽關道走,那么某就有某的獨木橋走,咱們說到底就是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因此本初你也就不要想著,利用某來鉗制那十常侍的勢力,從一開始的時候,某就知道本初你們的心思,只是出于交朋友的心態,才會隨我家大哥,一同來到這座讓雒陽城無數人都魂牽夢繞的庭閣。”
“既然本初你不把某當做朋友,那某亦沒有必要把真心掏出來,畢竟我們終究不是一路人,既如此,那某便告退了!!”
講到這里,呂布臉上浮現出幾分桀驁,隨手一甩身后的披風,接著便昂首挺胸的離開了這聚英舍。
“說的好!”一旁坐著孫堅,此時猛然間站起身來,神色間亦帶有桀驁的環視眾人,“這地方,似某這等粗鄙之人,還是早些離開為妙!”接著便隨呂布一同離去。
此時,曹操靜靜的喝了一觴美酒,隨后便緩緩起身,看了眼神情陰郁的袁紹,輕聲說道:“本初兄,這次你真的是算錯地方了。”隨手將酒觴丟掉,不顧眾人那憤怒的目光,亦離開了這聚英舍內。
看著先后離去的呂布、孫堅、曹操三人,內心憤怒的袁紹,一把將身前的酒案掀翻,隨后便憤怒的說道:“呂布,終有一日,某定讓你萬劫不復!!”
原本是看在呂布是員猛將,所以想將他招入門下為家犬,但是讓袁紹怎也沒想到的是,這個讓所有寒門庶族都趨之若鶩的存在,到了他呂布這竟成了這般不屑一顧的存在。
該死!
當真是該死!
竟敢這般蔑視四世三公的袁氏,這呂布實在是太大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