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里，街上行人匆匆，有的只是濕冷的空氣和淡淡的薄霧。護城河幾近干涸，就連街邊的行道樹也光禿禿的只剩枝干，幾分蕭瑟幾分寒。
一前一后走了一會，江橋放慢腳步，直到幕小清和他肩并肩才道：“其實你錯怪周平了！”
沒想到第一句說的是這個，原本低著頭的幕小清不由抬頭看著雙手插在褲兜里的江橋，他的目光直視前方，平靜中透著幾分淡漠，之前的打架絲毫沒有波動他的內心。
“記得剛來榕城時你在一家KTV上班吧？剛才那三個人就是在議論你，結果就讓周平聽到了。”
讓江橋這么一提示，幕小清全明白了，腦海中大概勾勒出了一個畫面。表弟周平去柜臺正好碰見結賬的金鏈子等人，那三人喝多了酒嘴上難免污言穢語，或許他們曾在KTV見過自己，恰好讓弟弟聽見了，不免多想。
這時候的KTV這種場所很容易讓人想歪，況且是幾個喝醉酒的大漢，所以弟弟怒火中燒也就理所當然了，想到弟弟因為自己出頭打架受傷，自己還對他發火，幕小清瞬間就沒了力氣。
好在江橋一直注意著她，這才攙扶住了她，寬厚有力的肩膀讓幕小清很想一直這么依靠下去，但她也知道目前雙方的問題，所以很快起身。
“謝謝！”
江橋沒說話，手再度揣會褲兜，迎面站在護欄邊，看著河道對面的略顯荒涼的古城區，臟、亂、差，三字足以概括。
聽老江談起過，原本這里是古城區，連綿一片明清古建筑，十分氣派。而分發土地后，破四舊時有頭有臉的人幾乎都搬走了。現在幾乎成了貧民窟，東家砌一堵墻、西家砌一堵墻，都分成小家小宅，這邊靠著河道的一面，房子好租，院子里搭房子里的很多，又臟又亂，加上污染嚴重的護城河的臭水，夏天的蚊蟲特別毒。
就連現在，空氣中都隱隱有股怪味。
這也和上游的力能電池等污染嚴重的企業有關。
或許每一個上任城市規劃者都會有拿掉這個城市暗疾的想法。
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就會開始拆遷動員。不過或許有了改變，江橋想著因為自己的插手江州政壇已經發生了改變，原本政府首腦變成了準老丈人，也不知他會不會把三把火燒到這兒。
想到這兒江橋不由想著過去看看，隨便跟幕小清說點事。
前面不遠處有座拱橋，倒不用繞多遠的路。因為是過年，所以朝著護城河這邊的一排房子還算干凈，只是越往里走越落魄。
大概走了幾百米，當看見熟悉的小沙河時江橋才似有所悟，接而拍了拍腦袋。
這不是江州著名的臨水富人區嗎！江橋恍然大悟，要不是看見小沙河他還沒想起來這片貧民窟就是日后的富人區。
不過也正常，這片區域的格局很好，左邊是護城河，右邊是小沙河，算得上是回龍水的風水格局。
江橋來了興致，也顧不得和幕小清說事了，順著小沙河往下又走了一段，果然又給了他驚喜。
幾座保存十分良好的大院出現在他眼前，門前的獅子頭年代感十足。
江橋嘖嘖稱奇，前世怎么沒發現，不過也很正常，那時的他多單純，而且家里一堆事，哪兒關注過這片破房子。也是后來想買房的時候來瞻仰過已經拔地而起的一座座聯排別墅。
好東西要讓人分享，江橋指著院門緊閉的青磚黛瓦問道：“這院子，怎么樣？”中間還特意停頓了下。
幕小清怎么跟得上他天馬行空的想法，想了想道：“挺好的，音樂手機要換廣告嗎？”她只記得前不久的手機發布會的青花瓷廣告出現過類似的畫面。
江橋翻了個白眼，“我是說這院子住著怎么樣？”再等十年，好好包裝一下，這幾個院子均價至少上千萬。
“哦……”幕小清點點頭，反應慢半拍，恍然道：“挺好的，你要買嗎？”
江橋向后退了幾步，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幕小清，笑呵呵道：“我怎么感覺你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呢？”
幕小清被江橋輕佻的目光看得頗為不自在，忍不住抱怨道：“我又不是你肚子的蛔蟲，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越說聲音越小。
江橋聽了也不介意，轉向露出近半河床的小沙河，更遠處則是一片農田，“要不要讓周平進公司？看他的意思有點想進悅聽。”當然他也知道周平打的什么主意，不過有幕小清這個表姐盯著，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
“還是算了吧。”
“也行！”江橋本就隨口一提，轉而看向身旁的幕小清，目光變得些許柔和。
“你會不會怪我沒讓你負責悅聽。”原本按照之前的計劃應該幕小清總攬悅聽科技，把李玫調到錦江集團總部的。而現在則是李玫負責悅聽科技，幕小清僅僅只負責悅聽音樂。
如果在倆人沒發生關系之前，江橋不會解釋什么，但經過這段時間的考慮，以及老江的談心等等，江橋不自覺就變了些。
“什么？”幕小清婉約地撩了撩額前青絲，抬眼看他，她的眼睛亮晶晶，不摻雜一絲雜質，仿佛一汪清泉。
江橋不知道她是故作不知還是沒聽到，解釋道：“今年的手機市場可能會很激烈，手機技術研發上面短時間不會有太大的亮點，所以一段時間內還需要悅聽這邊扶持，悅聽今年的任務很重。
還是和去年一樣，你和我坐鎮榕城本部，李姐去盛海負責營銷中心，我會讓她把湘南臺超級女聲的項目交接給你，由你來負責。”
“沒問題，我已經訂了傍晚去榕城的票。”
“不用這么急，明天再走吧，陪陪你姨夫他們！”江橋有些心軟了，或者說他歷來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不過他也沒說讓她明天跟自己一起，雖然江橋自己明天也會開車去榕城，說起來還是因為在他心里份量不夠。
幕小清點點頭。
臨走時江橋又回頭看了看那幾座保存較完好的明清院落。
次日江橋獨自一人開車去了榕城，到了廠里正好碰見周國利等人在吃午飯，也就入鄉隨俗了。
“伙食還不錯！”江橋點點頭，食堂里不是很吵，員工們說話都是低聲交流，從這就能看出周國利的管理能力。
周國利笑了笑道：“民以食為天，吃的好才有干勁，江少你說對吧！”
江橋點點頭，夾了一塊肥膩的紅燒肉進嘴里，想了想道：“徐工他們都在吧？下午開會都通知到了吧？”
“都通知到了！”周國利回道。
“托普的消息聽到了嗎？多留意一下有關消息，他們那塊產業園的地我很感興趣。”
“好的，江少！”
下午桔子科技管理層會議，米露列席。
其中有主管技術的徐成曉，主管市場的盧偉兵，主管生產的周國利，以及主管財務的魏國忠等人。
魏國忠先說了下銷售情況。
“截止2月4號，也就是今天，桔子音樂手機35天內共銷售了16.76萬部手機，銷售額5.02億元，其中線下總量為8.94萬部，銷售額2.68億元。
線上總量為7.82萬部，2.34億元，其中尚有2.6萬部手機訂單正在交易中。”
江橋抬手問道：“尚在交易中是什么意思？”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清楚，但在座的管理層有很多人不清楚，為了更加高效，他主動提問。
魏國忠解釋道：“線上渠道交易過程較復雜，付款下單，特別是物流方面耽擱時間長，目前又處于春節期間，所以很多用戶下單到現在還沒拿到貨。”
江橋點點頭，“你繼續！”
魏國忠繼續道：“從數據上看，線上銷售雖然前期勢頭強勁，但由于目前互聯網環境以及物流方面的缺陷，上升勢頭下降了30，不過總體還呈上漲趨勢。
而線下從最初的銷售比重25，上升到目前的61，上漲勢頭很猛，這得益于音樂手機的知名度提升以及線下旗艦店開始發力，根據目前的數據來看，如果沒有什么特別情況，線上銷售持續走低的情況將很難改變，所以鋪設線下渠道很有必要。”
江橋看了眼周國利。
周國利起身說道：“目前工廠4條生產線高速運轉，日出廠量保持在2000部，勉強維持市場需求，暫時沒有必要擴產。”
“徐總有什么要說的嗎？”江橋看向徐成曉。
徐成曉搖搖頭，他一個搞技術的并不關心市場方面。
江橋又看向盧偉兵。
盧偉兵作為市場部負責人，沒話也得找話說啊，再說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我認為今年市場營銷的重點還是應該放在線上為主，”盧偉兵語出驚人，這話相當于直接否定了魏國忠的話，不過他又說道：“當然線下營銷也要加強。
桔子科技，從名字就能看出這是這個不同于傳統手機廠商的名字和定位，而目前互聯網的普及率又那么高、快，互聯網是大趨勢，所以我們應該利用起來，加之悅聽音樂那邊已經給我們打下了很好的基礎，所以不能放棄。
另外，傳統的線下渠道鋪設成本太高，目前來講并不適合我們……”
盧偉兵說了很多，從宏觀到微觀仔細闡述了他的觀點。而且他也知道江橋這個老板對互聯網行業的看中，未嘗沒有迎合的意思，在開了掛的江橋面前他一直都很謙遜。
不少人聽后也若有所思。
等眾人消化了兩分鐘，江橋這才道：“魏總和盧總的建議都很好。按照目前桔子科技的規模來看確實不太適合大規模鋪設線下渠道，不過未來在我看來是線下體驗加線上消費的大趨勢，不過線下渠道今年還是以傳統廣告為主。
手機生產主要有三大環節：研發，制造，營銷。
雖然在制造方面暫時不打算擴產，但以桔子手機目前的規模，周總，除了提高內部管理效率外，你也可以試著和那些上游的供應鏈談一談，成本方面能壓就壓。”江橋的話并不重，不過周國利很清楚他的為人，不敢怠慢。
“研發這邊，今年有可能公司會兼并力能手機電池的業務，所以徐總可以在電源管理芯片做一些布置，桔子手機目前的技術能力還很薄弱，在芯片方面的投入占總研發資金的比例不會太高……”研發這邊江橋沒有細說，在場的人比他小白的還多，說了也白說。
“至于市場營銷這邊，今年公司會加大對線下傳統廣告渠道的投入，同時在線上持續加大投入……”
下了會議后江橋直接去了徐成曉那邊。
徐成曉剛坐下就看見江橋來了，有些好奇。
江橋開門見山道：“今年在技術研發方面公司會投入5000萬左右。
我準備在東京，首爾，新加坡以及硅谷建立產品設計中心，主要以手機外觀設計為主，這也是最能讓消費者感受到的東西，大概會占到研發總投資的30，另外同時在榕城成立微電子研究所，我之前說的電池業務也會合并進微電子研究所，同時你之前負責的智能操作系統業務也會兼并進去。”
徐成曉一臉沉思的表情。
江橋繼續道：“除了外觀設計之外，在今年公司很難拿出技術上的成果，這點我也很清楚，所以我希望徐哥你能盡快從操作系統中抽身出來。
至于技術核心的SOC芯片領域，今年的投資比例只有10……”
江橋壓根就沒把桔子科技的未來放在功能機時代，準確的說他的目光是在4G時代得智能機。但這點他不可能和徐成曉說，他不確定徐成曉聽到這話以后會不會有什么別的想法。
徐成曉點點頭道：“SOC這邊確實不用急，我先帶人攻關電源管理芯片這邊吧。”
江橋笑著道：“我會盡快搞定力能手機電池的業務。”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技術分為兩個層面，一是應用型創新，流于表面，比如手機外殼設計，零部件等等。
二是科技型創新，本質上推動產業發展。
以前是屬于經濟緊缺的時代，做什么的都賺錢，力能電子就是如此。
而今年，手機市場已經大趨勢成產能過剩，加之國外巨頭猛烈反撲。所以，僅僅靠單一的產品已經不行了。
既然在元器件上面不能取得好成績，那么只能在產品設計上搞出新花樣。
所以研發資金才會朝著產品設計那邊傾斜。
出來之后江橋又去了趟盧偉兵那邊呆了半個小時，就市場營銷方面進行了一番溝通。
畢竟要加強和悅聽合作，所以細節方面還要加強合作，畢竟盧偉兵和李玫并不算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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