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破敗站在商容府邸門前,第一時間下馬步行上前,來到門衛處下帖拜見。
門衛不敢耽擱,火速呈報,不到片刻功夫殷破敗便站在正廳里,以弟子禮拜見商容。
商容滿面愁苦,見到他的做派不由眉頭一挑:“殷統領銜令而來,為何行此大禮?”
殷破敗道:“丞相乃是學生的座主,如今學生雖為武職,卻也片刻不敢忘卻丞相的恩義……故先私而后公……”
“胡鬧!”商容神情嚴厲地道:“身為天子近臣,豈能有這般無德思想?”
“丞相教訓得是,殷破敗受教。”
這一來一回,商容面色倒是緩和了許多,畢竟禮不外乎人情嘛。
不過依舊嚴厲:“我聽到風聲,說是天子已亡,宮中被費仲、尤渾挾持武庚把控,可有此事?”
“絕無此事。”殷破敗在路上已經想過此事泄露的結果,因此早有對策:“天子這些日子服用虎力丹過甚,被幾個侍女沖撞,龍體微恙;
那武庚雖是個庶子,卻也是個孝順的,知道天子有恙,小心在君前侍奉,事事都讓天子覺得妥帖……那殷郊殿下倒是來了一回,剛一見面就惹了天子生氣,天子便有了廢立之心……
因此事宮中鬧得很不愉快,微子啟、仲衍、亞相比干皆在宮中相勸,奈何天子廢立之心異常堅決,亞相比干認為唯有丞相您親自進宮相勸,才能阻止天子……故而令微臣銜令而來……”
如果武庚身在此處,定會大聲高呼:妙哉。
如今既然風聲已經傳出了宮門,那直接否認那肯定是不行的,但也不能全部否認,說一個模棱兩可的“有恙”,自然就能解釋清楚一切。
接著又說天子有了廢立之心,商容心懷天下,豈能不著急呢,
最后說微子啟、仲衍、亞相比干都在宮中,無形中就給商容一種宮里很安全的錯覺。
果然商容聽了這一番話,頓時就坐不住了:“你身為天子近臣,怎能任憑天子服用虎狼之藥而不加節制?算了……如今說這個也沒用,管家,拿我官服來,準備車架,本相要進宮!”
商容可是丞相,家里的東西一直都是準備著的,不到一炷香時間就穿戴整齊,坐著馬車前往皇宮。
來到宮門前,殷破敗派人持金符喊門,樓上的晁田心向殷郊,根本不肯開門。
殷破敗氣急敗壞地道:“晁田,你好大的膽子,連丞相的車架你都敢攔,你想干什么?”
晁田差點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這商容怎么回事?不是已經派人把宮里的實情都傳出去了嗎?這商丞相怎么還自投羅網了呢?
他不由得大聲疾呼道:“丞相,這殷破敗是要害你,你千萬不能聽他的呀。”
車里的商容神色一厲,道:“殷破敗,這是怎么回事?”
殷破敗早有預案,滿臉愁苦地道:“丞相你有所不知,這晁田已經被費仲、尤渾兩個奸臣收買,阻斷了宮內外的交通,今日我出城都是靠幾員舊部從左門偷偷溜出來的……我想著他敢攔阻我,但丞相的車他總不敢攔了吧,誰知道這家伙膽大包天。”
商容一想,殷破敗說得有理,
費仲、尤渾兩個奸臣想要立武庚,就必須要阻攔各位大臣靠近天子。
這晁田阻攔自己,那不就是奸黨?!
商容直接從馬車里走出來,步行走向了皇宮大門。
他一邊朝前走,一邊大聲地喊道:“晁田,朝廷法度,宮禁時朝臣持金符可自由出入,丞相亦可自由出入……如今我持金符而來,爾等還要緊閉宮門……爾等是要造反嗎?”
面對這個一加一等于幾的大難題,晁田卻是滿心委屈,我特么是為了你好啊……
“丞相,你不能進去呀,里面是陷阱。”
商容怒道:“有陷阱又如何?我商容乃是兩朝元老,帝乙托孤重臣,即使是有陷阱,那本相也去定了……開門……”
晁田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將門打開。
車架進門,晁田卻在一旁候著,大聲地道:“丞相既然不聽小臣的勸告,非要進去,那小臣也只有舍命陪君子,陪丞相走這一趟了……”
殷破敗有些急了,這人怎么跟狗皮膏藥似的呀。
“丞相,你看這……”
商容看了晁田這個做派,心中倒多了一些疑慮:“既然他想跟著,那就讓他跟著吧……”
殷破敗狠狠地瞪了晁田一眼,道:“丞相說你可以跟著,不過隨從不宜太多,以四人為限……”
“不必,我一個人跟著去就行。”
殷破敗心中閃過一絲狐疑。
他本來以為晁田肯定會據理力爭,非要帶十個八個的,還要帶上武器,沒想到他竟然一個都不帶。
這完全不是他的性格呀……
不過想了想他卻沒放在心上,又覺得既然只來他一個,那就沒啥可怕的。
丞相車架在宮中前行,殷破敗、晁田侍奉左右,其他數人跟在后面,看起來倒是挺和諧的。
不多時車架來到壽仙宮門前,還未呈報,商容便看到費仲、尤渾領著一個身姿挺拔的年輕小伙走出來,快速行到車架前。
商容暗暗打量,發現這小伙精神極好,身體也是棒棒噠,跟他父王那個被酒色掏空了的樣子完全不同。
這武庚倒是不錯。
不,不能這樣想,他始終是庶子,繼位與禮教不符。
看著武庚來到車簾子旁邊,商容已經開始考慮應該怎么樣給他個難堪了。
然而武庚并沒有看他,而是看向了車旁的人:“你就是晁田?”
晁田其實也在暗暗觀察武庚,他心中嘖嘖稱奇,畢竟他往日里也見過武庚幾面,但那時候的他唯唯諾諾,都不敢正眼看人,今日一見他身上多了一絲威嚴。
野心果然是可以改變人的。
晁田抱歉拱手,道:“正是在下,你就是武庚?”
武庚身邊的雷開怒道:“怎么跟殿下說話呢?你的禮節呢?”
武庚可是知道這兩兄弟最后當了叛賊的,也不客氣,直接呸了一聲道:“跟他廢什么話?還不把他拿下!”
幾乎是武庚下令的瞬間,晁田也是拔劍在手,口中大喊道:“庶子謀國,亂命也,今日我晁田要撥亂反正……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