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光放晴。
慕長生出了帳篷,傅君婥已不見了蹤影。
那蓑衣也不見了。
“哈,那惡婆娘終于走了,兇巴巴的嚇人,我們又打不過她。”
寇仲亦走出帳篷,伸了個懶腰,眉飛色舞的說道。
啪!
一團毛茸茸的東西砸在臉上,頓時就是一個跟頭。
“惡婆娘?臭小子是在說我嗎?”
傅君婥邁著修長雙腿,從林中走出,左手拎著一只死兔,右手空空,直走到寇仲面前。
寇仲低頭看了眼地上的死兔,心中暗暗叫苦。
徐子陵機靈地說道:“小仲是在說‘餓死娘’了,我們昨天到現在就吃了一塊干糧,都要餓死了。”
說完這話,正巧他肚子適時發出‘咕咕’叫聲,可信度十足。
狠狠瞪了兩人一眼,傅君婥朱唇輕啟:“還不快去把兔子烤了!”
“啊!”
兩人為難地撓了撓頭,他們是小扒手,可不是小廚師,哪里會烤肉。
“我來吧。”
慕長生嘴角含笑,走了過來,目光落在傅君婥俏臉之上,昨夜天黑,這還是首次清晰地看到:面相于寶相莊嚴之中隱含兇厲,但眼底深處卻有著一縷溫柔。
“看什么!”傅君婥臉色沉下,望著慕長生的目光凌厲起來。
“哇!原來大士姐姐這么美,我還是第一次見過世上這么美的人呢,比春風院所有當紅阿姑更美哩。”之前說人家壞話,被不小心聽到,寇仲連忙趁機討好。
啪!
左手的兔子亦砸在寇仲臉上,“你在拿我和妓女相比?”
寇仲嚇得后退一步,此時他已有武功在身,卻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念頭。
“傅姑娘又何必和小孩子一般見識,他們從小孤兒,沒見過世面,小仲只有在那里見過漂亮的女人,絕無褻瀆輕薄之意。”
慕長生開口解圍,在傅君婥神色數變,最后恢復平靜后,彎腰將地上兩只兔子拎起,“小仲跟我去烤兔子,小陵陪一下傅姑娘。”
徐子陵要乖巧清秀得多,不似寇仲那般易惹人發怒。
兩只野兔很快烤完,傅君婥獨自分得一只野兔,他們三兄弟合吃一只。
看著遞過來的完整烤兔,傅君婥目光柔和下來:“我自己一人吃不下這些。”
“一會若宇文化及的追兵到來,還得靠姑娘多多出力,你就別客氣了。”
慕長生說完,走到寇徐身邊,蹲下來和他倆姿勢保持一致,傳音道:“留著點肚子,一會到附近的小鎮,找家飯館再好好大吃一頓。”
本就吃得開心的寇徐二人,聞言更是嘻嘻直笑。
遠遠吃著烤兔的傅君婥,莫名其妙地望了過來,吃個野兔而已,就開心成這樣?
隨即想到對方兩人一定從小吃了不少苦頭,沒吃過什么好的,是以才這樣。想到這,目光越發柔和下來,她也是無父無母和妹妹相依為命,最后才被師父收留……
幾人吃完野兔,肚中稍安。
再次來到江邊附近,遠遠便可見大隋巡視的船只。
也得虧昨夜****,不然以他們小漁船的速度,遲早要被追上。
強渡是不可能強渡的,宇文化及隨時可能從任何一個地方出現,這才是最恐怖的。
四人返回森林,往東邊走去,總之先遠離揚州,江上巡視的隋軍,總不會每一處都無懈可擊。
本來傅君婥此刻已經知道宇文化及大肆搜捕的是寇徐二人,和她并無關系,但她卻并未選擇離開。
“也不知你們兩個小鬼有什么值得宇文化及出這么大力的地方,我現在護送你們到安全地界,可不是擔心你們,凡是能令宇文化及不開心的事,我都要去做。”
“也不知是誰之前信心滿滿的說,宇文化及是來找她的。”寇仲學乖了,不再說話,改為由徐子陵吐槽了。
結果可想而知,遭到了暴打,但下手卻輕了很多。
四人終于來到一處小鎮,鎮口牌匾上書“北坡縣”三個大字。
小縣不大亦不算小,鎮牌下有十余隋軍,百姓排隊而入。
“等一等!”四人被攔下,“你們是一起的?”
“不錯!”
傅君婥懶得回答,慕長生開口說道。
一個領頭的手捏下巴,毫無顧忌對身邊同事說道:“上頭通知注意兩個十六七的小子,和一個帶斗笠的白衣女子,這幾人倒是挺像的,就是多了一人,女的也不帶斗笠。”
“頭,難得小娘子這么漂亮,就算多一人,對不上目標數量……”
旁邊那小兵也被傅君婥的美貌吸引,目光直勾勾盯著,不懷好意地向頭領建議,不過只說了一半,便被慕長生一聲呵斷:
“大膽!你們幾個看門小兵也敢動此妄念!我獨孤策攜美妻路過于此,若是少了半根毫毛,小心你們腦袋。”
慕長生一邊高聲呵斥,氣勢十足,一邊抓起傅君婥纖手,置于自己雙手之間,輕輕撫摸,以示親密關系。
傅君婥身體一僵,強忍抽回手來,反手給其一掌的沖動。
幾個隋軍渾身一震,見慕長生氣度不凡,自有一股貴公子的氣質,這不是一般人所能裝出來的,當下哪敢怠慢,連連讓開,放其通過。
見四人消失在鎮中,那領頭的才連連搖頭:“唉,可惜了。我就說這么漂亮的女人,肯定早就被世家大族收為姬妾。獨孤策……獨孤策……,聽著有些耳熟,是誰來著。”
鎮門雖小,里面卻大。
北坡縣隸屬江都,因有直接外銷渠道,故手工業特別興旺,縣內人來人往的熱鬧程度,竟似絲毫不在揚州之下。
縣門最難的一關已過,這縣內想來是不會有宇文化及的追兵了,而據慕長生猜測,宇文化及多半連夜帶人追過了頭,是以四人暫時安全,在縣里放心的大搖大擺。
“傅姑娘,剛才情勢危急,情急之下做出的舉動,還望海涵。”
見傅君婥抽回了手掌,慕長生知機地連忙小聲道歉。
“你倒是有些急智,不然免不了一番沖突,勢必引來宇文化及的注意。我現在身上有傷,還需要幾天的時間來恢復。”
傅君婥顯然是首次來到這里,說完瀏目四顧,興致盎然,顯得心情不錯。
四人尋找飯館之中,隨意閑逛,走過一處街道,兩旁盡是前店后宅的店鋪,鋪面開闊,有天窗采光,擺滿著各種大小貨物和工藝制品。街上光顧游客比之外面街道要出幾分,顯得非常興旺。
傅君婥此時露著真容,艷色明顯比周圍人眾高上一籌,引得男男女女紛紛觀看,她亦毫不在意,視若無睹。
“給,送你的!”一件精美的手工編織品,方形中有福字,遞到她的面前,慕長生的聲音傳來,“既然來了,留個紀念吧。”
賣東西的大叔適時說道:“這東西好啊,有美好寓意,可保人平安。”
“好啊!”
傅君婥伸手接過,細細觀詳,嘴邊難得地勾出笑容。這么精美漂亮的東西,她十分喜歡,平時時間幾乎都用來練劍,一些私人小巧的物品,根本沒時間購買。
寇仲徐子陵在后面相視一笑,目光在傅君婥和慕長生身上來回轉移,露出一臉曖昧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