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你不用開發票吧？”
雖然和林小建沒見過幾次，但鐘玲玲覺得和他談話挺輕松的，隨口開了個幽默的小玩笑。
“呃……應該用不著吧。”
林小建沒有感受到這個話題的笑點，只是訕訕的咧了咧嘴，表示自己有在認真傾聽。
發票他當然知道是什么東西，不過印象里只有醫院這樣的國家單位才有資格開具，給病人做憑證報銷用，擺攤也用的到發票？
小林麻辣燙連營業執照都沒有——這始終是盧鎮長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絕大多數擺攤的都是無證經營，只有有店面的“正規軍”才會被要求辦理相關證照。
從法律意義上來說，沒有執照，連經營資格都沒有，也就不是經營主體，日后北山夜市做出名氣了，怎么好意思說是在他的領導下發展壯大的呢？
“ok，你確定要做的話，這是我們的合同模板，你看一下，沒問題就簽個字。”
鐘玲玲準備的很周到，見林小建意向明確，從邊上的文件夾里拿出一份合同，共三頁a4紙。
“呃……”
上午林小建跟房東簽合同的時候，還在吐槽格式太不正規，攏共就手寫了三行，姓名地址房租年限付款方式寫上就沒了。驟然看到這份整整齊齊，從甲方到乙方條款分門別類，義務和責任清清楚楚的合同，頓時有些心慌。
沒簽過合同的人，對于正式合同，心里總是懷著幾分忐忑，生怕被人下了套賣掉，最后還幫人數錢。這類新聞抖音上數不勝數，有些購房合同、理財合同動趨十幾頁紙，看完就要半小時，許多條款繞來繞去，不是懂行的，給你看上三天三夜也看不出其中的門道。
面對這類合同，大部分人都是在基于信任的業務員催促下，匆匆忙忙的看也不看就在賣身契上簽下自己名字。
林小建眉頭稍微一皺，鐘玲玲便察覺到了他的心思，拿起邊上的一次性紙杯，在嬌嫩的嘴唇邊抿了一口，輕輕的說：“你不用急，慢慢看，有什么異議的地方我跟你解釋，這只是一份模板，并不一定就得按上面的條款簽。”
她跟其他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大學生不同，從小在工廠長大，對農民工這個群體自認還是比較了解的。像簽合同這種事，對有些人來說真的是非常難以抉擇。就拿勞務合同來說，大家都知道是保護務工人員的，但廠里有幾個人就是死活不簽，怕簽下的是賣身契，到時候被黑心資本家給賣了。讓他們帶回去給老鄉參考下都不同意，堅決的搖頭。
他們本能的對外界的事物抱著強烈的警惕心理，別說簽合同了，有兩個人，在廠里干了四五年，連真名叫啥都不知道，無論對同事還是領導，都自稱“小五”“大柱子”這樣的外號。鐘玲玲忍不住想，他倆是不是以為老板會什么邪惡的巫術，拿到生辰八字后會詛咒他們永世不得脫離這個黑暗工廠？
林小建好歹是高中文化程度的，三頁紙的合同，走馬觀花，幾分鐘就看完了，只是看到最后的交貨時限，驚訝道：“準備素材要一個月？這么久！？”
“是啊，全渠道這么多項目，不可能一直空著等你啊，要協調檔期的。”
“制作方面，光拍攝后期，就得五天，還要算上前面三四家的排隊時間。”
鐘玲玲耐心解釋道。
她的普通話帶有風州當地的軟糯口音，跟西南省那邊的口音比起來，似乎多了幾分江南水鄉女子的柔美。
“這不行啊……”
林小建確實是不懂這行，他以為就跟他拍個自娛自樂的抖音視頻一樣，三五分鐘就能弄好。話說回來，要是照他這樣的速度，成本價別說2800，280都足夠了。
“怎么了，你趕時間？”
鐘玲玲好奇的看著林小建，在她的印象里，除非是定好開業時間的，才會糾結這個拍攝周期，已經開門營業的商家都不會在意早點晚點。
“是，是啊……”
林小建想解釋下自己趕時間的原因，一時間找不到合理的借口，干脆便不提，只是點點頭表明自己的態度。
“這樣就麻煩了。”
“我們的訂單都是一個個排下來的，畢竟跟客戶和其他平臺都已經談好了檔期……”
“你最晚可以等到幾號？”
鐘玲玲微微蹙起眉頭，她的眉毛和林思思不同，林思思是柳葉眉，她是平直的一字眉，更加增添她女強人的風采。
還在上學，就創立了一家名揚全風州市的自媒體，在林小建的心目中，這絕對稱得上是女強人了，自己跟她完全沒法比。
“嗯……最晚五，三天！”
他本來想說五天，但想到看過許多短視頻，都開玩笑說媒體人的最晚時間和普通人截然不同，不到deadline的那一刻都是時間充裕。為了防止意外，他改口說是三天。
“這么趕？”
鐘玲玲眉頭深深的皺起，來之前，她本以為這會是一場輕松的會談，沒想到是給自己找了個麻煩。
“我看看檔期。”
她拿出工作手機，打開工作群，看起了最近的安排，嘴里念念有詞：“黑瀧堂奶茶，周末。烤王烤串是下周一……”
“風州論壇這一期還有四天到期……”
“理論上，加個班是來得及，不過同時上兩期……”
盤算幾分鐘后，鐘玲玲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盯著林小建說：“三天可以，調個檔，再讓同事給你加兩天晚班。不過要800塊加班費，這個費用得你出。”
談起錢，她并沒有絲毫不好意思，語氣很稀松平常。
“800嗎？應該……可以！”
林小建盤算了下，現在找別的媒體多半也是來不及，還不如在這位熱愛家鄉的大小姐身上下下功夫。
不做推廣的話，以自己的運營水平和資源，七天內肯定是做不到1000真粉的。第一天拉下臉發了qq空間和朋友圈，也就收獲幾十個關注，以后再發，效果只會越來越差。
如果時間能寬限到一個月，他有信心靠自己慢慢蹭熱度，刷人氣，1000真粉有可能達到，但一星期的時間實在太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