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跟楊錚猜測的差不多。
陸沖如此急切的尋找他有兩個目的。
其一是希望能夠再購買一批辟邪符和金剛符,越多越好,錢不是問題。
其二則是邀請楊錚,希望他能跟自己親自去一趟,此事有極大的風險,因此他們暗門會相應的給出豐厚的酬勞。
盡管陸沖都還沒說邀請他辦什么事,但楊錚幾乎是想都沒想便直接拒絕了他的邀請。
楊錚自家事自家清楚,他才不過擁有巫靈中期的境界,而且還沒有修出法力,除了辟邪符和金剛符外,根本沒有其他自保之力,尚不具備參與任何爭斗的實力,根本不想卷入任何危險事件中。
酬勞再豐厚,也得有命享用才行,命都沒了,要錢何用?
“正好,這段時間我又制作了一批辟邪符和金剛符,既然陸堂主需要,那就一并全部賣給貴門吧。”
楊錚從身上取出一個普通的布囊,里面裝著二十張辟邪符,十五張金剛符。
“這可是鄭某的全部存貨了。可惜符箓制作太耗精神,這已經是我目前所能達到的極限,若還不夠用,那就沒辦法了。”
陸沖拿起布囊,抽出里面的符箓數了數,頓時露出驚喜之色。
“雖然還是少了點,但有了這批符箓,倒也暫時解了陸某的燃眉之急,鄭兄,多謝了!這是三千五百兩銀票,你點點。”
陸沖掏出一疊銀票,數出三十五張,交給了楊錚。
楊錚接過來仔細數了數,收進兜里。
“鄭兄,你真不考慮一下陸某的邀請?陸某敢保證,若鄭兄真肯一起的話,無論是否能夠成事,我們暗門皆會奉上豐厚的酬勞。”
陸沖繼續極力游說著楊錚,看樣子,他們的確應該是碰上了普通人沒辦法解決的東西,但自己眼下也無能為力,只能拒絕。
楊錚搖了搖頭,苦笑道:“陸堂主,你太高看鄭某了。鄭某除了能制作些符箓外,其他本領稀松平常,根本幫不上什么忙,真的很抱歉。”
“對了,上次那種安神符,不知鄭兄可還有?”
陸沖見楊錚拒絕的如此干脆,料想對方或許真沒有說謊,便也沒再勉強,話鋒一轉,又問起了安神符的事情。
“安神符么?抱歉,已經沒有了。此符制作起來,原本比金剛符和辟邪符還要麻煩,我原本就只制作了兩張,此前賣給了陸堂主一張,另一張給鄭某的一個朋友用了。陸堂主若需要,待日后鄭某再想辦法制作幾張出來。”
弱化版的安神符,他的確只繪制了兩張,但正品的安神符,楊錚卻還有不少,且一張都尚未動用。
此符不同于辟邪符和金剛符,正品的治療效果非常強,一旦被人察覺,很可能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楊錚輕易并不打算出售。
陸沖臉上頓時露出遺憾之色,沉吟了一下后,他又道:“不知鄭兄如今在何處落腳?若是方便的話,能否留個聯系的地址,下次若再有事,陸某也好及時找到鄭兄?”
楊錚在來的路上,也考慮過這個問題,見陸沖問起,便道:“鄭某目前并無固定居所,不過,我最近打算在東城租個小院。不如等鄭某安頓好之后,再跟陸堂主聯系如何?”
“東城?”陸沖皺了皺眉,狐疑的看著楊錚,頗為不解道:“鄭兄為何要在東城那邊租房?據陸某所知,那邊的房屋只怕不好租賃,畢竟,我聽說,最近有大批生員涌入襄陽城,要參加鄉試,那邊現在只怕應該快人滿為患了吧?
鄭兄反正也要時常來四海坊,何不就近在這邊租房?其實,若鄭兄不嫌棄,四海坊內就有我們暗門的不少產業,直接為鄭兄提供一處僻靜的院落也沒問題。”
“不必了。鄭某還是更喜歡東城那邊的環境,陸堂主的好意,鄭某心領了。”
四海坊這邊太過魚龍混雜,很容易暴露自己,楊錚并不想讓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楊錚故作猶豫了片刻,推辭了陸沖的好意。
“也罷,那陸某就不勉強鄭兄了。不過,還希望鄭兄找到落腳處后,通知陸某一聲,不瞞鄭兄,這段時間,我們暗門的確太需要鄭兄制作的符箓了。”
“我明白,陸堂主放心,一旦鄭某煉制出新的符箓,一定第一時間來暗門街。若無其他事情,鄭某先告辭了!”
楊錚起身拱手告辭。
陸沖親自把楊錚送出暗門分堂的小樓,看著陸沖消失的背影,神色有些莫名。
“堂主,屬下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派出了黑犬門的追蹤高手。”
一道黑影閃出,向陸沖躬身低聲道。
陸沖在方才的銀票上動了點手腳,有黑犬門的追蹤高手,只需循著微弱的氣味兒,就能迅速的追蹤到楊錚的下落。
這一點,楊錚顯然并不清楚。
陸沖微微一頷首,轉身返回小樓。
……
楊錚離開四海坊后,并未回轉南城住處,而是雇了一輛馬車,直奔東城而去。
從眼下情形來看,暗門接下來很有可能會派人盯著他了。
這種情況,在他跟暗門做生意后,就有了心理準備。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等參加完鄉試,便立刻帶著楊大海離開襄陽。
在沒有強大實力之前,他不想卷入任何江湖風波之中。
其實,若非鄉試每三年才舉行一次的話,他甚至想現在就立刻帶著楊大海離開。
無論是去洛陽龍門,投奔自己的小姑也好,或者去其他地方暫時先避一段時間也罷,都比待在襄陽要好。
辟邪符和金剛符是他賣給暗門的,而暗門現在肯定是惹上了什么事情,只要他繼續留在襄陽,無論愿不愿意,早晚會被卷進去。
楊錚到了東城,先是直接在東城的各家客棧轉了一圈,發現整個東城所有的客棧,竟是全都住滿了。
甚至經過打聽之后得知,除了較為混雜的西城外,其余南城,北城的客棧也同樣如此,全都被各地來的生員給包圓了。
不僅如此,事實上,但凡對外出租的房屋院落,無論位置偏僻與否,基本也快住滿了。
楊錚幾乎跑遍了整個東城,總算是在日落前,花高價租到了一處極其偏僻的小院。
這處小院不僅偏僻,且房屋還只有兩間,十分陳舊破落,似乎幾年都沒住過人,可即便如此,一個月的租金也要十兩銀子,簡直就是明著搶錢。
租下小院,簡單的收拾一番后,楊錚這才卸了偽裝,準備休息一陣后,就回南城。
出于習慣使然,楊錚在休息的時候,放出了自己的靈識,以所住小院為中心,向四周探查了起來。
忽然,一個奇怪的黑影,出現在了他靈識的感應之中。
不過很快,楊錚發現,那個黑影只是一條大黑狗,也不知是附近誰家養的,應該是沒拴牢,跑出來了。
他并未放在心上,依舊放出靈識,繼續探查著四周。
在觀察了半刻鐘后,楊錚已然熟悉了周圍的環境,準備收回外放的靈識,離開這處地方。
就在這時,在靈識的特殊視線中,那條大黑狗做出了一個讓楊錚極為驚訝的動作。
它居然像人一樣的站立起來,一溜小跑的朝著某個方向離開了。
“我擦,什么情況?這是……一條黑狗妖?這世上居然真有妖精?”
楊錚登時被這一幕驚住了。
他一個激靈跳了起來,準備追上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兒。
為了防止意外,楊錚各取出一張金剛符和辟邪符,都貼在了身上,并直接用靈識激發,做好了全面的防護。
此時天色已晚,他租住的這片地帶,屬于襄陽城內非常偏僻之地,因此大多地方都是黑漆漆一片。
好在楊錚有靈識,即便眼睛什么都看不清,但靈識依舊能夠準確的捕捉到黑狗妖的蹤跡。
那條黑狗妖對城里的道路似乎極其熟悉,七拐八繞,目標居然是西城方向。
楊錚越發感到古怪,一路緊追不舍,綴在黑狗妖的后面。
半個多時辰后,黑狗妖竟踏入四海坊,朝著暗門街的方向跑去。
在黑狗妖身后跟了半個多時辰的楊錚,其實早就看出了一些問題。
那根本就不是狗妖,而是一個披著黑狗皮,偽裝成大黑狗的人!
一直目睹那個偽裝成大黑狗的人進到暗門分堂,楊錚此時已然明白了一切。
“他果然還是派人跟蹤我了!”
楊錚站在暗門街外一處黑暗的陰影中,臉色陰沉的盯著暗門分堂的方向,心中一陣暗怒和后怕。
果然還是自己經驗太淺,竟忘了江湖路險,人心叵測這等至理名言。
他仔細把今日與陸沖接觸的過往,全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自問除開最初被一個暗門武者抓了一下胳膊外,再沒有與其他人有過肢體接觸。
而自己因為心有顧慮,擔心會有暴露的危險,每次與暗門的人接觸,都是格外小心,靈識隨時都處于放開的狀態,自問應該沒有什么疏漏,不可能被人在身上留下什么暗手。
“難道是那三十五張銀票?”
思來想去,楊錚最終想到了唯一的一種可能。
看來,問題極有可能出現在陸沖給的那三十五張銀票上。
想到這種可能,楊錚不由再次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楊錚不由暗暗感慨,老江湖的手段還真是令人防不勝防啊。
一股前所未有的緊迫感油然而生。
必須盡快提升自己的實力。
若他只是一個人,自也不會太擔心,但眼下身邊還有一個楊大海,就不能有任何松懈了。
楊錚決定不參加鄉試了,盡快提升實力,擁有自保之力才最要緊。
原本他是打算,等過了鄉試,有了舉人的身份,然后再去京城晉國公府,要回楊大海的奴契,但經過仔細琢磨,也想明白一些事,恐怕即便自己真的中舉,此事也未必能辦成。
晉國公府是什么地方?
無論是官面上,還是江湖上,它都絕對是龐然大物。
楊大海也說過,京城里的那些王公貴族,門閥世家,不僅豢養有武道高手,還聘請的有修道者,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招惹的。
自己的身份一直不被接受,恐怕即便是真中舉,甚至考中了進士,在晉國公府面前,也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或許唯有強大到一定程度的實力,才能凌駕于世俗的王權之上。
一旦自己擁有了足以藐視王權的實力,他完全可以直接找上晉國公府,用武力強行逼迫楊家交出楊大海的奴契。
或許到了那個時候,即便他根本不想回歸楊家,楊家也會求著巴結他回歸。
想明白其中的關竅后,楊錚整個人的精神徹底通透了。
楊錚迅速返回南城的住處。
此時,楊大海早做好了晚飯,正翹首以待,等候著楊錚回家。
見到楊錚后,楊大海頓時露出驚喜和擔憂之色。
“少爺,你今日怎地回來這么晚?怎么樣?報完名了嗎?快進屋,老奴給你盛飯去!”
“海叔,你相信我嗎?”
楊錚顧不得其他,拉著楊大海,一臉肅然的直視著他。
“老奴自然相信少爺。少爺,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楊大海見楊錚如此模樣,仿佛猜到了什么,神色頓時變得無比關切緊張。
“海叔,有些事我暫時沒辦法跟您解釋,不過海叔你放心,無論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不會有事兒。最近一段時間,我只怕沒辦法再回來。今年的鄉試,恐怕我也沒辦法參加了。這些銀子你拿著,照顧好自己,等過一段時間,我在回來看您。”
楊錚取出一包銀子,這些都是他買書和租房,別人找兌的銀子,不大可能被做什么手腳。
“少爺,你……到底怎么回事兒?莫不是少爺你攤上了官司?還是得罪了什么江湖人物?”
楊大海臉上的擔憂之色越發重了,急切追問道。
自白日里得知少爺學了仙人的手段,楊大海高興的同時,內心里其實也一直存在著隱隱的擔憂。
他年輕時跟著楊錚的父親也見識過一些風浪,自能猜到某些事情。
“海叔,放心吧,我不會有事兒的。別忘了,我可是學過仙人的手段,一般人傷不了我。我只是不想讓你也卷進風波中。照顧好自己,過段時間我就會回來。”
楊錚又叮囑了一番,回房簡單收拾一番,在楊大海無比擔憂的神色中,毅然離開了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小院。
眼下已是夜晚,襄陽城夜間實行宵禁,到處都是一片漆黑。
好在楊錚擁有靈識,有驚無險的避開了夜間巡邏的兵丁更夫,于夜半時分,終于回到了東城租住之地。
此番經歷令他對暗門產生了極強的不滿,心中暗暗決定,等日后有了實力,一定要給陸沖和暗門一個深刻的教訓,讓他們明白,膽敢惦記修仙者的后果!
楊錚心中其實也明白,或許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壞,但兩世為人,遇事他寧愿往最壞的方向打算,也絕不肯掉以輕心。
中午和晚上都沒吃飯,楊錚早就餓的前胸貼后背,住的地方,環境又十分的糟糕,他根本睡不著覺。
又累又餓,提心吊膽了大半天,楊錚心底的怒火可想而知。
既然睡不著覺,楊錚索性在破敗的院子里,琢磨起了才解開的煉氣術。
那煉氣術的內容不少,楊錚其實只解開了其中的前兩句話,總結一下,也就是兩個“祭靈之舞”的動作而已。
反復揣摩了半個多時辰,楊錚自認已經徹底領悟了文字中蘊含的信息,于是便決定嘗試著在院子里,修煉這兩個“祭靈之舞”的動作。
只不過,修煉之前,他還需要準備一些東西。
說來也是奇怪,這巫道煉氣術,最初吸收煉化的,竟并不是天地靈氣,而是五行火之力,“祭靈之舞”,需要在有火焰的地方才能夠修煉。
楊錚滿院子屋子找了一陣,才收集到數十塊破舊的木頭,一股腦都堆到了院子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