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贍部洲,九仙山桃源洞中。
“師父,您讓弟子關注的事情有眉目了!”
一名身著青色道袍的童子,興沖沖從外面闖入洞府,向上首盤坐云臺的廣成子叫道。
廣成子的臉色此刻看起來頗為蒼白,赤著的身上,胸前有著一道可怖的尺許長傷口,那傷口上的血水雖然止住,但卻依舊翻卷著,毫無任何愈合的跡象。
此時,廣成子正愁眉不展,臉色陰郁,聽到童子的話,他抬了抬眉,抬手一揮,身上憑空多了一團云霞,遮住了傷勢。
“告訴過你多少遍了,怎地還如此冒冒失失?”
廣成子皺眉看著下方天真爛漫的童子,忍不住訓斥道。
看樣子也是時候該再次尋找幾個趁手合用的弟子了,否則,他堂堂闡教第一門徒,洞府中整日里只有一個看門的童子,也太凄慘了,實在不像話。
一想著自己這些年的經歷,廣成子心中便十分憋屈。
作為闡教大弟子,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原本應該最先證道成圣,但封神大劫,他的結局最為凄慘,不僅被削了頂上三花,去了胸中五氣,連唯一的弟子也反叛于他,最終落得個身死封神的下場。
封神之后,他好不容易閉關修養恢復過來,出關后卻發現,自己的師弟師妹們,都比他混的好多了,甚至就連曾經截教中自己最大的對手多寶道人,加入西方教后,居然混成了一把手。
再看看自己依舊還停留在大羅金仙的層次處于半隱退狀態洞府中連個伺候說話的童子都沒有。
西方教更名為佛門后的又一次的天地功德之爭,他也因閉關養傷而錯過了,以致錯失了證道成為準圣的大好機會。
不甘心之下在西游之后廣成子分出兩大化身,四處游歷,尋求機會。
結果正趕上新一次的殺劫于是便徑往祖洲島希望不再錯過這次攫取功德的機會。
哪料到一個不防寶物沒取到反倒被巫族復活的大巫刑天所傷再次暗淡收場。
好在這一次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事先煉制了一枚替死道符,雖被刑天的神斧劈中,有替死符擋了一下,因此得以傷而不死逃過一劫。
只要再修養一段時間傷勢應該就能慢慢恢復過來。
唯一麻煩的則是身上的這道傷口此傷屬于道傷道不可修復,只能領悟。
什么時候他能領悟了準圣之道,什么時候這傷勢才能消失。
他也不是沒想過回昆侖一趟向自己的老師請教一番新一輪量劫之事,并請師傅幫忙,去了身上的道傷。
可惜老師似乎一直都在閉關,他沒能見到自己的老師,只能回轉洞府,另尋他策。
憑著自己以前所學過的推衍道法,廣成子推算出,此次的量劫功德,乃是跟新興起的人巫一族氣運有關。
因此的,廣成子又動了收徒的念頭,想要在人巫一族中,收個稱心的弟子,作為將來收割功德氣運之用。
當年封神大劫之前,人族尚未崛起時,他便是用了同樣的方法,收人族的人皇為弟子,輔助人族在洪荒中崛起,以此功德,從而由天仙而證道成了金仙。
而今他還想用同樣的方法,繼續做人皇帝師,因此便點化了洞府門前一株千年桃樹為童子,放他去東海一帶,時刻關注著那邊的動靜。
可惜這桃童并不機靈,做事情也是冒冒失失,很讓他不滿意。
“你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回稟師父,祖洲未來的人皇,不久前離開祖洲,已經來了南贍部洲,據說是要去蜀山!”
桃童獻寶似的向廣成子說道。
“去蜀山?他為何要去蜀山?”
廣成子皺眉道。
他心中隱約有種不大妙的感覺,自己好像再次錯失了什么。
可惜現在身上有傷,而且還是道傷,暫時沒辦法動用天機推衍之術,普通推衍術,卻又沒辦法推衍出確切信息,否則也不至于這么被動。
“不知道。”桃童小臉一呆,好像忘了這茬。
其實,祖洲未來人皇之事,還是廣成子告知的桃童,否則他根本不可能知道該去關注誰。
而有了先前被刑天斧劈的經歷,廣成子也不敢再貿然進入祖洲,以至于沒辦法親自去收人巫一族的未來人皇為弟子。
現在只能退而求其次,命童子時刻關注祖洲人皇動向,以便尋找機會。
“對了,弟子還打聽到一件事兒,那個祖洲未來的人皇,聽說最近被東華神殿的帝君喊了去,認了那姜師叔帝君為老師。”
桃童偏著腦袋,一臉蠢萌的看著師父廣成子,又獻寶似的說出一個消息。
“你說什么?!他拜了姜子牙為師?什么時候的事情?你怎么不早來報我?”
廣成子臉色大變,再也顧不上壓制身上的傷勢,身影一閃,已然落地,拎著桃童的衣領,把他掂了起來,拎到自己眼前,震怒的喝道。
桃童嚇壞了,無辜的看著廣成子,憋憋嘴道:“師父您也沒說啊。”
“蠢材,要你何用?!”
廣成子差點沒忍住噴出一口老血。
無怪乎老師最瞧不上那些披毛帶鱗的妖族,現在他才意識到,原來老師他老人家果然善知萬靈,知道大凡妖族,皆是蠢材,不堪大用!
連這么小的一件事兒都辦不好,實在太蠢笨了!
一怒之下,廣成子收了點化桃童的道符,直接把它種在了洞府外的石壁上,日日遭受風吹日曬,卻不得雨露靈水補充之罰。
“竟然被姜子牙那廝搶了先!這可如何是好?”
若是在以前,他根本不會如此在意這樣一件小事兒。
以他堂堂大羅金仙,想要收一個小小的人皇為弟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可今時不同往日了。
自封神之后,師尊便一直在閉關,到現在都沒任何消息。
沒有了師尊的撐持,闡教弟子各自為政,為了利益明爭暗斗,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團結。
他這個闡教首徒的話,如今根本不好使。
在闡教內部,誰不知道他廣成子才是人皇帝師?
現在連最小的師弟姜子牙,都敢爭人皇帝師之位了。
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么?
真是人心不古啊。
“不行,不能就這么把人皇帝師的功德,白白拱手讓人!”
廣成子思量再三,決定不能就這么算了,必須要爭!
想到這里,廣成子再也坐不住了。
他決定派出一個分身,潛入蜀山,去探探那個未來人皇的底細,再派出一個分身去紫府洲東華神殿,搞清楚那邊的狀況。
廣成子掐訣做法,片刻后,兩道人影先后從體內遁出,分別化作一青一黃兩名道人,相貌與廣成子并不相同。
青袍道人灰發蒼顏,如同七老八十的耄耋老人,身上氣息也是若有若無,黃袍道人則鶴發童顏,仿佛長生有道。
“有勞二位道友了!”
廣成子向兩名道人打了個稽首施禮道。
“道友見外了,同勞,同勞!吾去東海也!”
青袍道人掐訣施法,向東海遁離而走。
“吾去蜀山也!”
白發道人打了個稽首,身影滴溜溜一轉,遁入地下,消失無蹤。
做完這些,廣成子神色未見松弛,依舊眉頭緊鎖,重新回到云臺,打坐壓制道傷,并希望從這道傷中,窺探得一絲準圣之道的契機。
他很清楚自身現在的情況,別看那日在祖洲外的虛空內,自己很強勢,但若不盡快尋得恢復傷勢之法,未來一旦出現變數,他依舊無力應對。
能在準圣級別的大巫手下傷而不死,他仰仗的不僅僅只是替死道符,其實更多的還是靠他從師尊那里學來的玄門三生道術。
此術與太上道祖的一氣化三清神通,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嚴格說起來,也算是同源道法,二者各有玄妙,同屬玄門正宗。
其他師弟師妹們,都不會這門道術,老師曾對他言,這門道術只傳給了他,這才是他作為闡教首徒的立身之本。
本來他看那殷郊資質不壞,且又是大皇子,以為可堪造就,有意想提點教導,日后尋機傳他這門道術,以傳揚自己大名的,哪料自己識人不明,憑白惹人恥笑了。
紫府洲,東華神殿。
姜子牙正在批閱東華神殿積壓的公文奏章。
這些奏章大多是各靈官神府積年老案,皆是神殿轄下各神府送來,交由他定奪的。
下面那些人究竟打著什么主意,姜子牙太清楚了,但卻并沒放在心上。
當年封神大劫前,他奉師命下山歷練,經歷的情況比現在要困難多了,都沒有嚇住他,何況區區現在這點事情?
這些人不就是故意整出一堆麻煩事兒,想看自己的笑話么?
自己豈能如他們的愿?
他耐心的批閱著文書奏章,時不時取出神印,在一些奏章上加蓋印記,加上自己的處理意見,一條條一件件皆嚴格遵循天條地規,誰都指不出任何毛病。
“弟子龍須虎拜見師尊!”
一名身高過丈,魁梧雄壯的虎頭龍須金甲大漢走了進來,向姜子牙躬身行禮道。
“唔,是龍須虎啊,免禮,事情辦得可還順利?”
姜子牙抬了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弟子,溫聲問道。
“回稟師尊,弟子沒能辦好師尊您吩咐的事情。此次去南極神殿,弟子并未能見到南極師伯,聽其門下師兄說,大師伯似乎受了傷,正在閉關養傷。弟子猜測,他老人家應該是不愿意插手東海事務,所以才不愿意見弟子。”
龍須虎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姜子牙連眼皮也沒抬一下,似乎對這一結果并不感到多少意外。
前次他派南極師兄的分身去祖洲,故意說讓他去找八部天龍珠的下落,本意是想給師兄一個機會,讓他做那人巫一族的人皇帝師,以攫取證道準圣的功德,好還了當年人情。
哪料南極師兄似乎并未領會到自己的意圖,在祖洲那邊的事情辦得并不順利,且還意外分身被斬。
看這情形,南極師兄好像還怨上了自己?
連自己門徒去拜會送信,都閉門不見,實在有些出乎他所料。
不見就不見吧,機會自己已經給過了,可惜南極師兄靈臺蒙蔽,氣運不足,沒抓住,卻怨不得他。
“不愿意見就算了。畢竟,南極神殿那邊也有一攤子事兒,而這邊的情況,也同樣很復雜,他不愿意來也正常。正好,為師最近又新收了一個學生,聽說他要去蜀山,你替為師走一趟,暗中為他保駕護航,別讓他出現了什么意外。”
龍須虎如今也有著天仙初期的修為,在地仙界內,足以應付大多局面。
在姜子牙看來,派他去暗中保護楊錚,也夠用了。
龍須虎頓時露出驚喜之色,道:“這么說,弟子又多了一個小師弟?那感情好,弟子這就去!”
說罷,龍須虎興沖沖便要轉身離開。
“急什么?你知道他長什么樣么?”
姜子牙沒好氣的搖頭失笑,屈指彈出一枚玉簡,丟給龍須虎。
“玉簡里有他的詳細資料和相貌留影。”
“好的,師尊!”
龍須虎接了玉簡,興沖沖離開了東華神殿。
“人皇帝師啊,想必這消息若傳入大師兄耳中,肯定會惹的他十分不快吧?看樣子還是得給他去一封信。不過,我所求不過證道金仙的契機,至于大劫的功德氣運,不妨就讓給大師兄,他也不容易。”
姜子牙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放下了手中的玉筆,思量片刻后,取出一枚傳信玉符,神識探進去片刻后,留了一道訊息,然后催動法力,把玉符激發了出去。
玉符頓時化作一道黃光,破開虛空,遁向南贍部洲方向。
南贍部洲,東土大唐西南蜀中。
蜀山派的外圍坊市錦林城。
城內最中央處,聳立著一座高大的寶塔靈殿,正是蜀山派的四方傳送陣所在之地。
此時,數名身穿水火道袍的仙人,皆神色肅然,站在傳送靈殿內,一個個神色各異的在留意著傳送陣上的動靜。
大殿中,閑雜人等已被清除了出去,只剩下負責傳送靈殿的一位外門長老許博陽在。
許博陽如今是大乘期巔峰的修為,師從掌門羅真仙人。
羅真仙人此時自然也在靈殿內,正站在尊首的位置。
能讓自己的師尊親自來接,看樣子門派對那位小師叔還真是夠重視的。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
太上長老這些年一直閉關不出,修道數千年,才只收了羅真一個弟子,而今又收了一個小弟子,闔派上下若不重視,那才真怪了。
寶塔靈殿內,五光閃爍中,數道人影出現在了中央的傳送臺上。
見到幾人,寶殿內的眾人神色皆是一動,紛紛看向了傳送陣中,站在最中央處,身上華光內斂,相貌俊美風流的錦衣少年。
不過,很快的,那少年旁邊的另外兩人,也引起了眾人高度關注。
“咦!”
蜀山派掌門羅真仙人,忍不住暗暗驚呼一聲。
他修煉有天目神眼,一眼就認出了小師弟楊錚,同時也看出了他身旁兩人的不凡。
“這另一個儒門的少女,身上寶光內斂,周身有某種隱晦圣道氣機纏繞,莫非是哪位圣人門徒不成?”
“那個青年莫不是太清道祖早預定下的弟子呂巖?他怎么會跟小師弟攪在了一起?”
盡管心中疑竇叢生,但羅真掌門還是笑呵呵一捋須,向楊錚一行人表示了隆重的歡迎。
“貧道羅真,忝為蜀山派掌門,歡迎小師弟和列為來到蜀山。”
傳送臺上,才剛剛從超遠距離傳送穩住心神的楊錚,驟然聽到此言,不由吃了一驚。
他的目光在大殿中一掃,最后落在了滿臉笑呵呵,站在最前面的那位老道身上。
此道人容貌與羅公遠有幾分相似,風骨更是神似,立時便猜到,他必是羅公遠的兒子兼弟子了。
“晚輩尚未正式拜見太上長老,如何敢當掌門如此大禮厚待?”
到了蜀山,楊錚也不敢怠慢,趕緊上前向羅真行了一禮,客套的道。
“小師弟見到了師尊神念化身,便等同于見到了師尊本人。走,先回山,貧道已為諸位準備好了接風洗塵的宴席。”
羅真捋須笑呵呵的看著楊錚道。
“掌門師兄先安排人招待一下小弟這幾位朋友,至于小弟,若掌門師兄有空,不如現在就帶小弟去拜見師尊如何?”
既然羅真都已稱呼他為小師弟,看樣子自己這個太上長老門徒,在蜀山派內部已成了共識,自己也就沒必要再糾結什么稱呼,順著叫就是了。
羅真眼角浮現出一絲滿意之色,笑道:“好。張師弟,麻煩你先招待一下小師弟的朋友們,為兄先帶小師弟去見太上長老。”
“是。”
羅真身后閃出一人,同樣也是一位仙人,肅然答應一聲,然后向呂巖等人拱手道:“諸位,請這邊來!”
人群中的呂巖,見蜀山派的仙人,故作沒認出自己的樣子,真把他當做了楊錚的朋友對待,心下對此頗為贊賞。
他們若點出自己得身份,只怕沒來由,自己還要先去拜會一下鐵拐李。
他現在是真不愿意跟鐵拐李和漢鐘離等人照面。
“有勞了!”
呂巖和沈若言向蜀山派諸仙人客氣道。
至于黃霄等人,此刻皆大氣也不敢出,待幾人敘罷話,正要上前行禮拜見時,卻見那張長老笑瞇瞇一擺手,道:“爾等既已被小師弟看中,選為親隨,本派自不會慢待你們,且先隨貧道來,稍后自有安排。”
“多謝師叔祖!”
幾人頓時大喜,恭敬行禮后,跟著張仙人離去。
“小師弟,咱們也走吧。”羅真道。
“有勞師兄了。”
羅真大袖一卷,化出一道仙云,裹著他和楊錚,遁出傳送殿,朝蜀山內山遁去。
(ps:這一章出現了第一部劇情中,幾個重要的人物,以及一些事件的起因伏筆,咱琢磨再三,幾番更改,所以昨天沒能完成,今天更的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