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師,您是一些投資機構投的很好的公司,但在督導看來很可能是爛企業,內部治理很不規范,風險很大?”李倩雯若有所思地問。
“差不多,不愧是江教授的學生。”
“那固收呢?”
“固定收益部的歷史也不長,只有大券商才會設置,就是把投行發債和承銷拿出來一塊,再把自營的債券交易拿出來,進行統一管理。主要定位是債券的承銷、交易。涉及銷售、交易和發行,甚至要研究等多個細分領域,很鍛煉人,成長空間也大。”
“明白了,謝謝韓老師。”李倩雯不想就這么走,又鼓起勇氣舉起手機問:“韓老師,能不能賞光合個影?您是我的偶像,我早就想跟您合影了!”
看著伴娘滿是期待的樣子,儲嬋娟不動聲色:“曉武,別讓李姐失望。李姐,把手機給我吧,我幫你們拍。”
“謝謝儲姐,儲姐您人真好。能找到您這樣的女朋友,韓老師真有福氣!”
伴娘很忙,跟韓曉武合完影就匆匆跑了。
跑出不遠又跑回來再次表示感謝,以后少不了要打擾“韓老師”,請“韓老師”千萬不要嫌她煩。
儲嬋娟徹底服了,正不知道該點什么好,韓曉武竟朝相反的方向跑去,一口氣跑出十幾米,然后像患上呼吸不暢的疾病般地,扶著一顆樹大口喘氣。
儲嬋娟嚇了一跳,趕緊追上來輕拍著他的背問:“沒事吧?”
“沒事,好多了。”
“哪兒不舒服?”
韓曉武轉過身,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苦笑道:“剛才那個女人究竟噴了多少香水?嗆得我喘不過氣,嗆得我頭疼!”
“你聞不了香水味?”儲嬋娟將信將疑。
“聞不了太濃的,就因為噴香水,我差點把覓趕出門。不過她現在老實多了,基本上不敢再噴。”韓曉武感覺還是有些不舒服,又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
儲嬋娟不由地想你之所以盯上我難道因為我平時不噴香水?
韓曉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想解釋下剛才的“誤會”遙望著伴娘跑走的方向恨恨地:“剛才那個女人不簡單啊,一肚子心眼!”
“什么女人人家是女生好不好?”
“她比你大多了,至少比你大三歲。”
“韓老師你連這都看得出來?”
“這用得著看嗎照她的學歷推算下就知道了。”
“哦,差點忘了,人家上過清華,清華畢業之后又考研讀研。”想到剛才那個伴娘所念的研究生儲嬋娟好奇地問:“韓老師高金是什么學校,你還去給她們上過課?”
“就是我們交大的高級金融學院。”韓曉武摸摸鼻子,補充道:“學院領導經常請各金融機構的人去交流交流,我只去過一次,并且是幫老王去的。”
“比清華北大還牛?”
“也不能比清華北大牛因為是研究院,又不是本科不太好比較。”見統戰姐姐若有所思,韓曉武耐心地解釋道:“高金主要收推免生統招的很少。尤其金融PhD項目,只收推免生清北復交生源占比達七八成。剩下的兩三成好像是人大、財大、武大等高校一家一個。”
“只收頂級名校的畢業生?”儲嬋娟驚問道。
“嗯老仝就是在高金出來的。”
“可他混得也不見得比你好。”
“這不好比,人有時候是要靠機遇的。”
儲嬋娟想想又好奇地問:“韓老師,你剛才那個伴娘不簡單,她怎么個不簡單了?”
“她是高金的研究生,校友圈多厲害啊,再她又不是沒去證券公司實習過,怎么可能不知道督導員錢少事多責任大,又怎可能不知道做督導沒前途?”
“她剛才是明知故問?”
“所以她一肚子心眼兒。”
“可惜她百密一疏,機會是把握住了,卻不知道韓老師你聞不了很濃的香水味,以至于功虧一簣。”
韓曉武豈能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急忙道:“領導,真不是你想得那樣。”
儲嬋娟笑看著他問:“那人家為什么來追過來找你?還要加你的微信,跟你合影,甚至想成為你的人!”
“什么成為我的人?領導,你可不能斷章取義,她明明得是想成為我這樣的人。”韓曉武覺得這件事必須清楚,一邊陪著她往前面的長凳走,一邊解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我以前從事的那一行,競爭非常激烈。所以人脈資源,尤其客戶資源,是我們在圈內混的重要資本。”
“她想要你的資源?”
“我能有什么資源?可能她覺得認識我,跟我成為朋友,就等于建立了一條人脈。也可能知道我已經離職了,但我以前建立的人脈還在,要是遇上什么項目,不準會介紹給她。”
“來去,還不是想要你的人脈資源!”儲嬋娟停住腳步,緊盯著他意味深長地:“韓老師,你連上市公司的獨董都不愿意做,那些人脈資源反正不需要了,不如君子成人之美。要是覺得虧,可以讓她……讓她拿出點東西來交換啊。”
“她有什么?”韓曉武笑問道。
“你呢?”
“領導,且不人家不是這樣的人,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做這種事。不是自吹自擂,我韓曉武的作風是出了名的正派,現在更是每上學習強國,政治覺悟和道德水準在不斷提高,怎么可能會做出那種事!”
“韓老師,冒昧地問一下,你的學習積分多少了?”
“兩千一百六十五。”
儲嬋娟禁不住問:“你知道我多少?”
韓曉武樂了,挽著她胳膊笑道:“領導,您參加革命比我早,積分肯定比我高。不過您放心,我已經把學習變成了一種生活方式,我會聽您的話跟您走,堅持學習!”
“別得寸進尺!”儲嬋娟既是在警告他也是在提醒自己,抽出胳膊趕緊換了個話題:“韓老師,你剛才李姐不是那樣的人,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她是江教授的學生,白了是在跟我打校友牌。她也不想想,我既沒上過高金,也沒上過清華,江教授一樣沒給我上過課,我跟她算哪門子校友?”
“那你督導錢少事多責任大,這個督導究竟是做什么的?”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韓曉武實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不回答又不好,只能悻悻地:“新三板你應該聽過,賁總的公司就是在新三板掛牌的。但你可能不敢相信,自從推出新三板之后,只用了短短的兩三年,就憑空冒出一萬多家掛牌公司!”
“全國有一萬多家在新三板上市的公司?”儲嬋娟雖然不懂金融股票,但依然覺得這個數字有點夸張。
“新三板掛牌企業跟上市公司是兩個概念,確切地新三板掛牌企業并不是上市公司。”韓曉武笑了笑,接著道:“這一萬多家新三板公司,幾乎囊括了全國所有的行業和地域,有像賁總那樣在縣城搞文化的,有在帝都魔搞技術研發,也有在中俄邊境種地的,甚至有在不知名城市包裝紙袋的。
這一萬多家公司背后的董事長,大多數是在決定掛牌前才知道有限責任公司和股份公司之間的區別。就這么在自家作坊里甚至工地上,換上新買的西服,從祖國的四面八方,奔赴帝都的金陽大廈敲鐘了。”
“很倉促,不太規范?”儲嬋娟低聲問。
“也不能不規范,真要是不合規他們也掛不了牌,至少在掛牌時他們是合規的。但在掛牌之后的經營管理上,他們非常不專業。老板不懂也就罷了,甚至連董秘大多是半路出家。可能是深得老板信任但連股票都沒炒過的會計,可能是老板的老婆、舅子,也可能是大學剛畢業的兒子或女兒,不熟悉甚至不懂相關的政策、財務和法律法規。”
韓曉武頓了頓,接著道:“總之,新三板市場可能是世界上最大最復雜的體系,一就會產生三四千份公告,相當于每半分鐘就產出一份公告。這么龐大得市場,怎么高效運轉,又怎么監管?”
儲嬋娟反應過來:“所以需要督導員?”
“差不多,”韓曉武微微點點頭,坐下笑道:“監管部門根本忙不過來,也不愿意讓企業去他們那里,一是掛牌企業太多了,他們接待不過來。二是那些草根老板喜歡纏著監管部門‘擺事實、講道理’,搞得監管部門苦不堪言。
我們這樣的人就不一樣了,我們既專業,又講道理,還聽話!相比那些草根老板,監管層更喜歡跟我們打交道,于是持續督導制度就這么誕生了。一環吃一環,監管部門吃定了券商,讓券商去督導好你們的企業,督導不好就要處罰。”
“這么券商的督導員,雖然不是公務員,卻要干公務員的事?”高跟鞋走路特別累,儲嬋娟也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