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了,可不算。”
帶著一絲慘笑,劉燁的眼眸里閃耀出的第九種顏色,深邃的紫。
在這紫色出現的剎那,劉燁全身上下頓時噴出一陣血霧,那是他身上各處的傷口,由于封閉在上面的魔力于此刻徹底消失殆盡,那些裂口立刻被撕開。
他一個踉蹌,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但卻有一股意志強行使得身軀不倒。
灰衣中年搖了搖頭,就在這一剎那,劉燁身軀所在范圍內的空間轟然間大范圍的崩潰,他那握著枯木杖的右臂更是直接整個爆開。
枯木杖瞬息間爆發出了更加炫目的光彩,九色之光環繞在灰衣中年的身邊,直奔其而去。
“叮——!”
一聲嗡鳴,震撼天地的沖擊,猛然間擴散到了整個里約,遍布大街小巷的灰白色粉末,更是在這沖擊之下漫天飛卷而起,方圓百里盡皆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上去就像是下起了漫天大雪。
“劉燁!”宋流蕓和莫妮卡此刻衣衫上盡是血跡,兩人呆呆地站在原先盧駝峰的山腳之下,仰望著天空之上隔著無底深淵的爆炸中心,在那劉燁與灰衣人所在之處,一股無法想象的魔力風波在爆炸中沖天而起,這風暴連接著天與地,在這一剎那,仿佛兩人腳下的大陸都在劇烈顫抖著。
大地崩潰,風云色變,彌漫在整個南美洲大陸上方的烏云竟然在這一刻出現了一個十字狀的裂口,露出了其后,那璀璨的星河。
然而,沖擊過后,那灰衣中年神色平靜地站在原地,唯有兩人腳下的那一方巖石在這不可思議的爆炸中保持了完好,而在他的手中,卻是出現了一把散發著黑色霧氣的猙獰骨杖,比之先前那根略帶虛幻之影的幻相,多了一股濃濃的滄桑之意。
但他并非毫發無傷,隨著一陣灼熱的風掠過他的身子,他那灰色的巫師長袍便如同飛灰一般隕滅了大半,就連他臉上、手臂上的皮膚,都卷起了不少,在風中破碎、消散。
劉燁的身子,帶著一絲不甘心的意志,向后緩緩地倒下,他的身體從高聳入云的飛巖之上,向著下方無底的黑暗深淵,墜落。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劉燁的身子不斷地下降,灼熱的、冰冷的風交替著拂過他的全身,渾身上下的傷口在這一刻傳來了鉆心的疼痛,意識在崩潰的邊緣,模糊的視線里隱隱約約地看到了天空中那巨大的十字裂口后的星空。依稀之間,他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初入博云城的時候,剛剛答應和他在一起的百里茗,還有陳思允,三個人坐在學校操場上的長椅上,仰望著的,似乎也是這樣璀璨的星河。
還有更早的時候,那時候他還沒有來博云,那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父母還在他的身邊,他們在向他招手,臉上露出了那種他很久很久,沒有親眼看到的微笑。
這種微笑,只有在他的記憶深處才會存在,這是他最為珍貴的回憶。
好久……好久沒有回過家了……
原本打算在去年過年的時候回去一趟的,結果后來便碰上了這些事,誰能想到,四年前見父母的那一面,竟然是最后一面……
“就這樣了嗎……”
“詩嵐……對不起……我的承諾……完不成了……”
劉燁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眼角淌下兩行清淚。
但就在他閉上雙眼的那一剎那,天空之上,驀然間出現了一個戴著哭臉面具的黑衣身影。
那窈窕的身姿,那一頭飄搖的白發,還有手中那散發著純白之光的手杖。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百里茗!
面具之下,百里茗的絕世容顏,那仿佛永遠不會消失的淺笑,在這一刻,在看到劉燁的身體從高空浮石上跌落深淵的那一瞬間,徹底消失了。
一種無法抑制的怒火,涌現在了她的心間,她的身體在這一瞬間,仿若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一步之下,立刻閃爍,再出現之時,右臂已然攬在了劉燁的腰間。
百里茗就好像一只張開了雙翅的飛鳥,緊緊地摟住了懷中的青年,她眼中流露出無法言說的復雜之色。
這并非是她第一次以魔法師的身份和劉燁見面,可這一次,她仍然無法向他親口吐露真相……
幽幽一聲輕嘆,百里茗的手中那黑色手杖在劉燁身上輕輕一劃,立刻無數微小的陣列化作柔光沒入了他那全身大大小小上百處的傷口之內。
“放心,有我在,誰都殺不了你。”百里茗默默地抬起了頭,一雙足以讓所有見到的人都怦然心動的紫晶眸子,盯著上方的灰衣中年。露出了無法抑制的殺意!
“你是什么人!!”灰衣中年的神色立刻變得凝重,手握著骨杖向后退了一步,目光一掃之下,落在了百里茗那詭異的哭臉面具和黑色手杖之上。
“這些……為什么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我見過這些東西……但以前,它們似乎不是這副模樣……”灰衣中年的目光不斷變幻,最后朗聲說道,“這位朋友,不管你是誰,南美洲大陸現如今都是屬于巫毒教派的控制之地,與我為敵對你沒有任何好處,請你三思而后行。”
“不是我要與你為敵,而是,你要與我為敵!”百里茗輕咬著唇。深吸了一口氣,身形一晃之中騰空而起,眨眼間已然臨近了灰衣中年的身旁,“你要殺他,我就殺你。”
百里茗右手黑杖一晃,立刻便有大量虛幻的陣列之影一閃而過,一頁半透明的書頁浮現在她身前,玉手一抖,這書頁展開的剎那,立刻便有一道無法形容的光束,直奔灰衣中年的身體而去。
“這是……”看到那半透明書頁出現的剎那,灰衣中年立刻面色大變,“速記簡書!這是速記簡書!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這一剎那,整個天地,甚至就連星空之上,都不約而同的有一股神秘浩瀚的力量匯聚而來,瞬息之間更是引發了某種劇變,于百里茗那手中的半透明書頁之上,緩緩地展開。
“我,是來殺你的人。”百里茗隔著面容詭異的哭臉面具望著灰衣中年,語氣冰冷地說道,蘊含了一種不容置喙不可違抗的意志!
在這一瞬間,灰衣中年身上的魔力仿佛在呼吸間便被全部抽離開來,他在這一刻宛如變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面對著這股神明一般的氣勢,一雙膝蓋在顫抖之中,竟然直接跪在了懸空飛石之上!
這匪夷所思的魔法讓下方遠處因為被魔力風暴隔開而無法接近無法看清狀況的宋流蕓和莫妮卡同時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心驚。
直接剝離對方的魔力,這種魔法,根本是聞所未聞,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你……這是……這是……這不可能!”灰衣中年猛地抬起了頭,死死地盯著下方那黑衣人詭異的哭臉面具,一雙眼中血色繚繞。
此刻與百里茗對視的,早已不是這被控制的孱弱肉身,而是在那巫毒教派總部,那陰森的黑色城堡地下祭壇之中盤膝而坐的青年。
“這種術式……這種術式……這是那個人的術式……”
青年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的眼中流露著難以置信的光芒,手中的白色骨杖閃耀著璀璨的黑光,無盡的魔力源源不斷地通過他身下的魔法陣輸送向遠方的那具身軀之內。
終于,灰衣中年的身軀緩緩地站立了起來。
“巫毒教派的巫主,卡里羅斯·威爾塔,莫非你真的以為,我已經死了?”
“詹姆斯J.克勞倫,你不可能還活著!不可能!我們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那一天世界的變化,我們所有人都驗證了你的死亡!”
“可我還活著,并且就站在你的面前,卡里羅斯,拋棄你那浮華的幻想吧,在卡爾穆諾眼里,你不過是實現他計劃的一個無足輕重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罷了。”百里茗冷冷冷地說道,“遲早有一天,他的屠刀會落到你的頭上,到那個時候,沒有人能夠救得了你。”
“哼,克勞倫,就算你真的還活著,那又怎樣。”灰衣中年忽然間放聲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如果你還有當年的實力,那又何必在這里和我廢話,沒有人,除了那一位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你的腳步,這個世界是你的,沒有人可以和你搶。”
百里茗沒有說話,只是手中驀然間多了一把晶光閃爍的七彩匕首。
“在這里和我廢話,甚至都沒有直接殺死我的這具投影之身,足以說明,當年的失敗,對你造成了不可忽視不可逆轉的影響,現在的你,已經不是當年無敵的你了。”卡里羅斯·威爾塔的嘴角掛起一抹微笑,“不然別說是我,就算是卡爾穆諾來了,也不敢在你的面前多做停留……”
“就算是我,就算是我的一具投影之身,都足以與你叫板一二……”
“卡里羅斯。”百里茗打斷了他,同時擲出了手里晶光閃爍的七彩匕首。
灰衣中年的眼里瞳孔驟然一縮,他看到了一個絢爛的世界在急速展開,可周圍的景色卻沒有任何變化,仿佛這世界只針對他一人而來,只鎖定了他一人代表的可能性!
“你低估了我,也低估了卡爾穆諾,卻高估了你自己。”就在這一瞬間,灰衣中年眼里的那道七彩匕首化作一道道長虹,剎那間便穿透沒入了他的身體,消失不見,“就算我變弱了,也不代表你變強了。”
“這……怎么……可能……”
灰衣中年的眼里仿佛有一個個煙花在炸開一般,一個無盡龐大的世界直接在他的體內展開,擠壓碾碎的不只是他的身軀,更是他隱藏在大腦深處的,靈魂陣列!
“區區一個靈魂投影,也敢在我面前裝蒜。就算是你本體親自前來,如果我想殺,也是一樣殺。”百里茗冷聲一哼,一步踏出,立刻嘩嘩嘩三張半透明的書頁閃爍著落在了卡里羅斯的額頭上,“你既然找死,我就成全你!”
巫毒教派之內,那處幽暗古堡的地下,盤坐于祭壇正中的那名青年面色立刻蒼白若紙,沉默中整個人竟然站了起來,連連倒退數步,最后竟然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雙手抱著頭顱,白色骨杖從指間滑脫,滾落在了一旁。
他牙關緊咬,眼眶,鼻孔,雙耳之中盡皆有鮮血淌下,面色猙獰無比,看上去仿佛要吃人一般,那年輕的容顏更是在急劇衰老,短短幾秒之間,便已皺紋密布,大量黑色的扭曲的線條慢慢在他的皮膚上浮現出來,看上去極為詭異恐怖。
直指靈魂的疼痛,那仿佛用鈍刀在不斷摩擦神經的痛楚,若非親身經歷,誰都無法想象其萬一。
“克勞倫!詹姆斯J.克勞倫!”
他發出了一聲聲凄厲的嘶吼,瘋狂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地下祭壇,強大的魔力激蕩回環之下,竟然形成了一股猛烈的風暴!
“巫主大人,發生什么事了?”一個穿著紅袍的中年人腳步匆匆地從這片地下空間的一角沿著灰石樓梯走了下來,然而在他踏入此地的一瞬間,身軀便如同被火焰焚燒過后的枯木一樣寸寸碎裂成灰,隨風飄散。
而卡里羅斯的容顏,則是在那中年死亡的一瞬間,恢復到了青年的模樣。
“克勞倫……”他睜開了緊閉的雙眼,輕輕地吐了一口氣,眸中幽光閃爍,“沒想到,他竟然真的還活著,卡爾穆諾之前的猜測是對的,這個消息,我到底要不要現在就通知他……”
百里茗再打出所有術式之后,看都沒有去看一眼,便轉過身穿梭回了劉燁的身邊,她輕輕地抱著青年的腰間,眼里閃著溫柔的光。
她愛他。
這心意從未改變,從未。
但是,他們還沒有到相見的時候。
為了救他,為了從這扭曲的世界中救下他,百里茗她,還有許多的事要去做。
“我一定會救你的,一定。”
百里茗的身影漸漸隱去,一陣柔和的微風托著劉燁的身體穿越了尚未停息的風暴,沒有任何東西能夠穿透著看似柔弱的微風,這風守護著他,直至他平穩地落在了大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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