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個無比尋常的歷史性時刻都需要有足夠的時間來醞釀,每一樁具有重大意義的事件都得經歷一個發展過程。對于一個民族,一個天才的產生,必得有幾百萬人的協助。一個真正的具有世界性意義的時刻在世人面前展現之前,必然也會有漫長的歲月悄然而逝。
不過,猶如在藝術上只要一個天才出現之后就會流芳百世,一個具有世界性意義的歷史時刻一旦發生,就會決定之后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歷史進程。正像避雷針的尖端擊中了整個大氣層中的電流一樣,那些不勝枚舉的事件也往往集聚在最短的時間內發作。那些平時循規蹈矩按順序發生或是并列發生的事,都會濃縮在這樣一個具有決定性的短暫時刻表現出來。這一時刻的決定對后世有著巨大的作用,它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一個民族的興衰甚至整個人類社會的命運。
這種充滿戲劇性的以及命運生死攸關的時刻無論在個體的生命中還是歷史的衍變中都是不可多得的。這種時刻有時發生在某一天、某一小時、有時只發生在很短的某一瞬間,但是這種決定性的影響卻是能超越時空的。
承載著沉重的宿命,詹姆斯J.克勞倫,在2086年十一月十八日,于英國西部的一個教堂內來到了這個世界。
從那一刻起,這個名字,就注定將閃耀在魔法歷史的畫卷之上。
“相信我,瑪莎,這個孩子能夠改變世界。”
“我不希望他被迫去承受這么重的責任,艾麗婭,他還是個剛出生的孩子,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是我的孩子。”
紅崖教堂(St.MaryRedcliffe)內,兩個穿著穿著修女服的人站在教堂大廳的門前正在爭論著什么,當然,她們不是修女,而是魔法師。
兩人身前的墻壁上,有一個天平一樣的裝飾,天平是一根剖成一半的管子,上面有水流下來,水流在管子里先還能保持平衡,但水再多流一些,積累在一邊,那一邊就會沉下去,等水都倒出去了又再次平衡。道理很簡單,但你永遠都不知道水會往哪邊流,哪邊的管子會沉下去。天平的下面寫了一段話,形容生活就像這個管子,往哪邊傾斜都是不可預見的。
“瑪莎,他并不是被迫去承受這么重的責任的,而是他具有這樣的天賦,所以他就應該有去改變世界的義務。”其中那個看上去較為年長的女士語重心長地說道,“那個孩子,哦,對了,你們給他取名字了嗎?”
“詹姆斯,他叫詹姆斯,很普通的名字,哦,艾麗婭,我真的希望他能夠好好地做一個平凡人就好,你知道的,這是我和扎克共同的愿望。”
“這不可能,瑪莎,作為魔法協會中稀少的S級魔法師,你應該清楚地知道‘絕對掌控’天賦對一個魔法師來說意味著什么。”被稱作艾麗婭的中年女士鄭重地說道,“古往今來,像這樣的天賦一共只出現了八次,那個孩子,哦,詹姆斯,他具有這樣不可思議的能力。這也就決定了他絕對不可能度過平凡的一生,他的命途必定充滿了坎坷和奇跡,這是無可更改的必然。”
“我知道,艾麗婭,我都明白,扎克他也明白。”瑪莎低聲道,這位美麗的魔法師微微顫抖著長長的睫毛,她有很漂亮的眼睛,“但是,我想請求教會暫時不要公開他的存在,至少,我想讓他能夠度過一個簡單平靜的童年。”
“我沒有這樣的權力,瑪莎。”艾麗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神色,“好吧,我會試著幫你們爭取,但是我不能保證一定成功。”
“謝謝你!艾麗婭!祝福你。”瑪莎雙手合在肩上,恭敬地向艾麗婭低頭致意。
“不用這么做,我理解你們的心情,我從小看著你長大,你心中的那份情感,我也曾經體會過。”艾麗婭輕輕地揮了揮手,“好了,你先回去吧,我這邊有消息了會立即通知你們的,現在,我該去向主教大人匯報情況了。”
兩天之后,艾麗婭給扎克和瑪莎夫婦二人帶來了消息,主教大人同意暫時隱瞞詹姆斯J.克勞倫的天賦,但是由于魔法協會十年一度的大審查將在五年之后到來,所以,這一隱瞞的期限最多也只有五年這么長。
也就是說,那個孩子,必定會在童年尚未結束的年歲,被迫擺在萬眾矚目的聚光燈下,接受全世界魔法師的審視。
“這只是暫時的方法,維持不了多久。”艾麗婭告訴瑪莎,“五年只是理論上的最長期限,而秘密真正能夠守住的時間要短得多得多,也許第二天,就會有人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也許第三天,就會有懷有嫉妒和怨恨之心的人來襲擊他。瑪莎,很多時候,對一個人產生惡意并不需要多么強烈的理由,人就是這樣一種卑劣的動物,即使他們擁有高貴的靈魂。”
作為歐洲魔法協會十三位執劍人之一的瑪莎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惡是無處不在的污穢,因為在有光的地方就一定會存在陰影,而沒有光的地方那更是一片黑暗的寂土。即使是她自己的心中也偶爾會有惡念出現,更何況其他人。
但是,她擁有著極為強大的魔法力量,足以保護她的孩子不守外界的侵擾和傷害,所以詹姆斯J.克勞倫最終還是度過了一個平靜且勉強還算得上是幸福的童年。五歲那年,在紅崖教堂的正殿之上,主教大人親自為他舉行了入會儀式。
對于那一天,年幼的克勞倫并沒有留下太深的記憶,他只記得那是一個有著漂亮穹頂的大廳。大廳很深,有兩排柱子。柱子也是勾勒得精細,很多向上的線條最后結在一起,前方和兩旁都用漂亮的彩色玻璃裝飾,這兩排大柱子的幫助下,大廳顯得很細長,典型的哥特風格。再怎么轉個彎,就能看到一大排管風琴管,好像火車的煙囪排成一排,傳出悠長的音樂,當管風琴奏響的時候,仿佛覺得呼吸都和它是在一起的。
自此之后,克勞倫開始學習魔法,無與倫比的天賦使得他進境神速,“天才”二字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天賦,在短短的三年之內,克勞倫的魔法造詣已經超越了他的父親——扎克K.克勞倫——歐洲魔法協會的中層干部——A級別的魔法師。
萬眾矚目的克勞倫很快便收到了來自歐洲魔法協會總部特別學校的邀約,年少的他欣然接受了這一邀請。因為他所在的卡爾頓水晶教會是一個非常傳統的魔法教派,雖然歸屬于魔法協會管轄,但卻擁有著許多古老繁雜的教條,這些條條框框讓克勞倫不勝其煩,如今得到一個擺脫的機會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但是,令克勞倫沒有想到的是,最大的阻力竟然來自于他的母親瑪莎,歐洲魔法協會現任執劍人中第七位的特級魔法師。
憑借著自己的職權和實力地位,瑪莎強硬地阻止了克勞倫的這次進修,將孩子留在了家中,讓他繼續研讀教會內的魔法典籍,至于這么做的原因,瑪莎并沒有向孩子解釋。但每當日后克勞倫回憶起那時母親站在門前望向自己的眼神的時候,他都不禁會想,也許,母親早就對未來將要發生的那件事有了預感——憑借頂尖魔法師的直覺。
事實也確實如此,瑪莎早就知道,在歐洲魔法協會內部,派系之爭已然演化到了無法調和的地步,理事長沙魯曼的鐵腕手段已經使得理事會變成了一言堂,反對他的兩名理事已經有數個月沒有正常參與過一月一度的討論會了。
矛盾終將爆發,只是時間問題。而一旦克勞倫這樣的少年英才去到了那里,他將必然會卷入斗爭的漩渦之中,瑪莎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為派系斗爭的犧牲品。
作為協會中反對沙魯曼作風的高級干部,又具備強大的魔法實力,扎克和瑪莎預估自己很快就會成為沙魯曼排擠的對象。然而事情卻并沒有向他們想象得那樣發展,沙魯曼不僅沒有向他們施壓,反而在克勞倫的身上傾注了海量的資源,并提供了充分的自由。
最開始的時候,瑪莎和扎克還有所警惕,處處約束克勞倫的行動。
可是,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三年過去了。
一切,都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十年后,沙魯曼已經在歐洲魔法協會內實現了真正的獨裁統治,可是他并不是一個一無是處腦袋里只有權力的蠢蛋,在他的控制下,魔法協會仍然在有條不紊地正常運轉,而除此之外,作為協會最重視的超級天才,克勞倫幾乎獲得了等同于理事長的最高權限——可以任意出入協會內的任何場所,可以任意獲取所有他想要的信息和資料。
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直到克勞倫提出了那個問題。
幕布就此拉開。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剛剛敲響。
2104年的六月三十日,六十年前的此時此刻,古往今來最偉大的魔法師“詹姆斯J.克勞倫”的故事,終于迎來它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