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伯倫心里砰砰亂跳,一度懷疑自己是否看花了眼。心念電轉間,跟著三姐兒上了炕。
衣服未等脫完,柔軟的嘴唇就蓋住了他的嘴,隨即又從耳朵、脖頸吻下,而少女的喘息之聲漸聞。
張伯倫心內本對三姐兒有情無欲,若屋外沒人,他沒打算跟三姐兒怎么樣。但此時若無些異樣聲響傳出來,不免更增監視之人的疑心。
自他懂人事以來,這般還是頭一回經歷。聽著三姐兒的動靜,也不知她是否在演戲給窗外之人聽,這心里不知是個什么滋味。
三姐兒翻身緊緊抱著他,張伯倫用手摸她的臉時,發現她早已淚流滿面,把枕頭都打濕了一大塊。
兩人此際臉挨著臉,喘息相聞,兩顆心都是砰砰亂跳,大口呼吸著平靜心情。過了一會兒,三姐兒又吻上了張伯倫的嘴唇。
在古勒城的雨夜之中,他們拼命的吻著對方,恨不得將自己的身子和靈魂都揉進對方的心里。
張伯倫作為錦衣衛精英,時常去風月場所解壓,平時絕對是個拔吊無情的人物。
但今夜和三姐兒之間的肌膚之親,卻讓他內心對她生出了無限的憐惜。也許是兩個人都在黑暗中待了太久,把對方視為此時的光亮;也許是窗外的人帶給他們巨大的恐懼,而他們只能把這恐懼轉化成情欲;也許——他張伯倫是三姐兒的生命中,唯一一個主動想要把身子給他的男人。
等窗外雨勢稍殺,屋內重新平靜下來。張伯倫終于靈臺清明,思索著兩人如何脫身。
張伯倫此次來救三姐兒,和劉守有之間很是起了齟齬。按照劉守有的想法,三姐兒已經完成了使命,一個月后大軍攻城,能活下來算她命硬,活不下來算她自己倒霉,犯不著把張伯倫給搭進去。
張伯倫因準確取得了建州衛的軍事情報,在錦衣衛內部敘功位列第一,被薊遼局列為核心主力之一。且他的身份經過了東虜假情報的考驗,薊遼局研判,他在虜酋中的被信任程度要遠超其他走私商人中間的暗探。
劉守有如何舍得為了三姐兒而將張伯倫置于險地,就算他僥幸成功,只要引起了虜酋的懷疑,也是重大損失,因此堅決反對他去贖買三姐兒。
張伯倫心里卻清楚知道自己這功勞如何僥幸來的,不救三姐兒其心何安。但數次抗辯,因劉守有的反對,都未有結果。
事情的轉機來自于錦衣衛總部,總部日前送來勛章兩塊,一塊給張伯倫,另一塊卻是給三姐兒的。總部在密函中有一句話寫到:“皇爺贊此女間為‘奇女子’。”
劉守有見三姐兒之功已上達天聽,這才轉了想法,同意張伯倫去試試看。但嚴令張伯倫不得暴露,能用重金贖出可不惜代價,但萬萬不可操切行事,致使打草驚蛇,令雷霆掃穴之事生出變故。
張伯倫聽窗外雨聲又漸漸大了起來,故意高聲說道:“好悶熱,你去把窗戶開個縫隙透透氣。”
三姐兒聞言下地,把窗戶打開條縫隙,用木桿兒撐住。通過縫隙向外掃了一眼,回來低聲道:“外面沒人。”
張伯倫先放下小半心,心說這雨天在外面偷聽是個遭罪的活,一般人受不了。更何況兩人此前一番鏖戰,這監視的人在外面滋味更不好受,估計這會子去烤衣服取暖去了,更大可能己經打消疑心去睡了。
他理了理思路,輕聲問道:“你如何知道虜酋起了疑心?”
三姐兒回道:“倒不是單獨對我,而是王杲家的漢女都被懷疑。原來和奴一般的有六個,現在都和奴一樣,用這身子換食物呢——已經自盡了一個。”
張伯倫聽了,問道:“王杲府里原來有漢兒做下人奴仆的嗎?”三姐兒聽了搖頭。
張伯倫心中判斷,這虜酋的懷疑的范圍已經很小了,這些漢女放在那里就是用來釣魚,要挖出整個泄密鏈條。而自己此次過來贖買三姐兒,不出劉守有所料,大半個身子已經陷了進去。
他心里邊不斷推敲,又問道:“除了你們,還有誰被懷疑了?”
三姐兒道:“王杲回城后,奴聽說他大罵阿臺的媳婦,說她吃里扒外。那女子烈性,拿刀要抹脖子,阿臺給攔住了,還和老畜生吵起來。”
“后來她懷孕了,王杲又轉了性子,讓自家婆娘給阿臺媳婦賠了不是,然后就把奴等給打發出來,做了......娼妓。”
張伯倫見三姐兒說“娼妓”兩個字時,其神情已是哀莫大于心死,臉色灰白,眼中已萌死志,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聽三姐兒道:“奴本來早就要尋死,只怕辱了家聲。奴姓尤,爹爹本是山東的童生,因當年過活不下去,才拖家帶口來了遼東。”
“奴本來兄妹三個,三年前爹娘、大哥、大嫂和小侄子都被虜狗破邊時給殺了。剩了二哥和我,俺二哥從了軍,當了夜不收,去年也被來力紅給殺了......”說道此處,那喉頭哽住了,不敢哭出聲,卻再也說不下去。
張伯倫心中大痛,摟在懷里輕輕撫摸她后背安撫她,接著她的話頭道:“你......你二哥叫尤清?”
三姐兒聽了奇怪道:“張大哥如何知道?我二哥是叫尤清,我是小妹,就叫了三姐兒。”
張伯倫這才確認,去年裴承祖被殺事件中,第一批被來力紅抓住的五個夜不收里面,就有一個叫尤清,想不到這女孩是他的妹妹。應該是她一家子全數死在東虜手里,這才被錦衣衛相中,發展成了坐探。
他輕聲問道:“你是怎么進了古勒城中的?”
三姐兒道:“有個官兒姓劉,他找到奴,又讓個女人教了些天,后來就把奴放在一個姓劉的農家寄養。再后來,這姓劉的一家也被虜兵搶掠時給殺了,因奴顏色好,就被送到了古勒城。究竟怎么回事,奴也不知。到了這里,奴都說自己姓劉。”
張伯倫聽了,心底寒氣直冒,被劉守有的不擇手段驚得說不出話。
劉守有應該是找了好幾個這樣的女孩,放在虜兵經常劫掠的地方寄養,利用虜兵的搶掠習慣向王杲府內隨機投放——三姐兒的養父母不過是棄子而已。
張伯倫暗忖自己在劉守有的位置,絕對干不出這類事情。見三姐兒說完了這些話以后,臉上露出輕松之色,就對她笑了笑,親親她的頭發安慰她。心中暗思,自己將如何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