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塵從來不是個心慈手軟之人,對于人世間的生離死別,他早已經看淡,卻不知為何,這一刻竟生出了幾分感傷。
按照計劃,秦宇寧掐算著時間,將二麻子送到了宰相府,顧世崇還沒來得及審問,二麻子便毒發身亡了。
清楚的知道,北冥塵送來的不過是一個替罪羊,但死無對證,顧世崇無奈,也只能作罷。
雪月居里,何沐晚滿心不安的在屋子里踱來踱去,刺殺未成,以顧世崇的性格,對于行刺之事,他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雖說秦宇寧在現場放過了自己,可之后呢,之后又會怎么樣,這件事情總歸要有一個交代,北冥塵會為了保住自己公然得罪顧世崇嗎?何沐晚不敢確定。
“現在知道害怕了?你剛剛動手的時候,怎么就沒有想過后果呢?”
正在思量著,男人清冷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何沐晚抬眼去看,發現不知何時,北冥塵已經站在了門口。
“你以為,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就能殺得了顧世崇嗎,如果他這么容易被殺,根本就輪不到你動手!”徑自說著,北冥塵的語氣中略帶了幾分責備。
看到顧世崇的那一刻,何沐晚完全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根本無暇去想什么后果,她知道她今日的舉動確實沖動,所以面對男人的詰問,她沒有解釋。
反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何沐晚現在更加關心的是這件事情要怎么收場,于是她轉了話鋒向男人詢問道:“你打算怎么解決?”
在這個問題問出口之時,何沐晚的心里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若是男人真的把她交給顧世崇,那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以她和男人之間的感情,她從來也沒想過要他為自己做什么。
但不知道為何,她的心里卻隱隱的對他生出了幾分希冀。
“已經解決了!”
半晌,何沐晚終于等到了男人的回答,話音落下,北冥塵已經邁步走進了屋子里,徑自在床邊坐下。
“解決了?”何沐晚明顯一愣,反應過來,她趕緊跟上男人詢問道:“你是怎么解決的?”
“不過就是一個刺客而已,隨便抓個人給顧世崇送去不就可以了,難不成,你覺得本王真的會把你交出去嗎?”秀眉一揚,北冥塵輕描淡寫道。
“可顧世崇會信嗎?”
“死無對證,即便不相信,他也不能怎么樣!”唇角輕勾,男人不以為意道。
事情圓滿的解決了,他終于還是費心保住了自己,但何沐晚的心卻一點兒輕松不起來,她逃過了一劫,卻有一個不相干的人,因為她的沖動,付出了生命。
看著何沐晚不覺緊緊鎖起的雙眉,北冥塵猜出了她的心思,于是他補充著寬慰道:“本王找的是一個死囚,本就活不了多久!本王答應在他死后,替他照顧好他的家人,如此,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你大可不必愧疚!”
“可是……”終究是一條人命,即便是死囚,也應該由法律制裁,而不是以這樣的方式終結生命,生性善良,何沐晚總覺得心里難安。
“哪有那么多可是!”北冥塵接過話道,“你有時間為一個不相干的人傷春悲秋,不如關心一下你眼前的人!”
“你?”雖然何沐晚沒有把后面的話說出來,但“你有什么可關心的”幾個字卻已經明顯的寫在了她的臉上。
“本王的傷口又裂開了,現在正疼著呢,你還不趕緊重新給本王包扎一下!”看出了女人的意思,北冥塵繼續道,說著,他擺出了一副痛苦的表情。
雖然表情有些夸張,但他的痛苦倒也不全是裝的,在跟顧世崇交涉的過程中,他的傷口確實裂開了。
急著解決顧世崇遇刺之事,他甚至到現在都還沒來得及顧及自己的傷口。
回憶著自己用弩弓向著顧世崇射去的場景,何沐晚隱隱想起,那個時候,顧世崇的右手好像正搭在男人受傷的左肩上。
難怪北冥塵昨天會讓自己多給他纏幾層紗布,原來是為了今天做準備,何沐晚恍然大悟,看來男人一早便料到顧世崇今日會來府上試探。
這么說,他的傷該是跟顧世崇有些關系,如此看來,男人和顧世崇在生意場和官場上所謂的“合作”,很有可能都是些表面功夫。
那么,他對蘇紫溪的感情呢,或許也是假的吧,這個男人,他的心機到底有多深,他表現出來的哪些是真,哪些又是假,何沐晚完全看不明白。
“喂,你想什么呢?”發現女人凝眉看著自己,北冥塵出聲詢問道。
“啊,沒什么!”回過了神,何沐晚趕緊搖搖頭回應道。
“我幫你看一下肩膀上的傷吧!”轉了話鋒,何沐晚說著,主動俯下身子,輕輕褪去了男人的外衣。
一回生二回熟,反正昨晚已經看過男人的身子了,這一次,何沐晚的動作明顯自然了很多。
隨著外衣褪去,只見纏在男人左肩的厚厚紗布上,滲出了一絲鮮紅。
“傷口果然裂開了,我現在幫你把紗布取下來,重新清理一下!可能會疼,你忍著點兒!”何沐晚向著男人看了一眼道。
“嗯!”輕輕的回應了一聲,北冥塵闔上雙目,任由女人幫他處理,疼痛難忍的時候,他也只是皺皺眉,和昨晚一樣,他一直沒有吭聲。
傍晚,北冥顏按照約定在琉璃宮舉辦了招待夜庭軒的晚宴,主客全部落座后,宴會便正式開始了。
隨著吳清雙手一拍,一眾面覆輕紗、身著粉紅色舞衣的女子,邁著輕盈小步,緩緩踏進了大殿之中。
人群有序的向著四周散開,眾人這才發現,竟還有一人被簇擁在正中間。
此女身姿曼妙,一身紅衣讓她在人群中格外顯眼,仿佛她一出場,周圍的其她舞女便成了陪襯。
腰間垂掛的流蘇伴隨著她的舞步,徑自搖曳,平添幾分美感,腳尖輕輕點地,她一氣呵成完成了數圈空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