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師傅,大少奶奶餓了,有吃的嗎?”
廚房里,朱師傅正在燉燕窩。
“這不是桃香嘛。”女子的聲線輕佻,帶有三分嘲弄之意,“朱師傅,我來拿二姨太的燕窩,大少爺特意從省城帶回來送給二姨太的。”
“馬上就好。”朱師傅就是個廚子,少奶奶、姨太太愛怎么折騰,那是她們的事情,他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內事情就行,“一會兒我用雞湯被大少奶奶下碗面。”
“那雞湯是我們二姨太喝剩下的。”采荷得意說道,“要不我求求二姨太,將這燕窩施舍一口給大少奶奶。”
“我自己來吧。”
桃香卷起本就短了一寸的袖子,敲了兩個雞蛋,給大少奶奶煮了一碗清水雞蛋面。
等到桃香將清水面條端到大少奶奶的面前時,面正好溫熱,可以直接吃了。
“沒有肉嗎?”
寂良披了件衣服,坐在桌前,望著清水面條,她竟有種出家的感覺。
“雞湯是二姨太喝剩下的,還沒到吃飯時間,大少奶奶先吃幾口,墊墊肚子。”
“二姨太是誰?”從她醒來后,聽春桃說了幾次,“為何她有雞湯喝,吾沒有?”
“二姨太是大少爺娶的二房。”
桃香不禁在心中納悶起來,大少奶奶向來不爭不搶、逆來順受,今日不僅在意吃食清淡,竟還忘了二姨太是誰,難道是摔壞了腦子?
說著二姨太,二姨太便來了。
“姐姐。”
在來之前,二姨太特意插上周承奕送她的金簪子,桃紅刻絲旗袍,走起路來搖曳生姿,風情萬種的香肩上披著白狐裘,一看便知價格不菲。
“聽說姐姐餓了。”媚眼如絲,朝采荷遞去眼色,“下人不懂事,妹妹親自將燕窩送了來。”
嘖嘖,瞧她這身華麗行頭,又是金簪又是玉鐲,還有這白的發亮的狐裘,寂良是看出來了,她這是耀武揚威來著。
“燕子的口水,你慢慢品嘗。”寂良關愛智障的眼神瞅了她一眼,便埋頭吃面條,“桃香,等二姨太走了,開窗通風。”
“姐姐還在生妹妹的氣。”
她話音軟綿,能酥到骨子里,二姨太將手中的絲巾墊在紅木圓凳上,正要坐在時,被寂良叫住。
“站起來。”厲眼帶著寒氣,盯上二姨太,“誰讓你坐了?”
“姐姐......”
“桃香,吾有妹妹嗎?”寂良問向身后的桃香。
“有,二小姐在省城讀書。”桃香應道。
“她該叫吾什么?”
“大少奶奶。”
厲眼再次盯上二姨太,“聽到沒,叫‘大少奶奶’。”
二姨太精致的臉蛋兒上兇相橫生,她一屁股坐下,“叫你一聲‘姐姐’是抬舉你,你別不知道好歹,‘大少奶奶’,哼——”
二姨太瞥了吃面條不要太香的寂良一眼,眼角里堆滿了不屑與嘲笑,“周家上下誰人不知,你嫁入周家,至今沒有圓房。”
“真的嗎?”寂良竟有一絲竊喜,問向桃香。
桃香點點頭,明亮的眼睛里帶著些許心疼。
“太好了,吾要離婚。”寂良站起身來,欣喜說道,“桃香,吾要離婚找誰?”
桃香哪里還顧得上家規,連忙捂上寂良的嘴巴。
“大少奶奶,這話說不得,會被投井的。”
二姨太也是一臉震驚加懵逼,大少奶奶太不正常,像得了失心瘋一樣。
難道是摔壞了腦子?
“投井,投什么井?”寂良掰開桃香粗糙的手指,“吾就要離唔......”
桃香干過粗活,蠻力自然是要比大家閨秀出生的大少奶奶大上許多,桃香再次捂上寂良的嘴巴。
“桃香,放開吾......”寂良的嘴被桃香捂住,說話含糊不清。
“大少奶奶,人言可畏,桃香求您了。”桃香的聲線里帶著哭腔,低聲乞求道。
寂良點點頭,桃香這才松開手。
“你看看夠了嗎?”寂良一腳踩在圓凳上,一手還拿著筷子,叉在腰間,不耐煩的聲線催問道。
“夠了。”
豈止是夠了,二姨太心中已有計謀,既然她想離婚,自己何不幫她一把。
“完了......”
二姨太剛走,桃香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自己哭出了聲。
“你哭什么?”寂良扒開衣柜找衣服,“怎么一件棉襖都沒有?”
“大少奶奶,您不該說這種話,大少爺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大發雷霆,大少爺并非無情之人,只要大少奶奶服個軟,這事兒沒準兒就過去了。”
寂良對桃香的話置若罔聞,她找了半天,將衣柜都翻了空,也不見一件像樣的保暖衣物。
“桃香,吾怎么沒有棉衣?”
大少奶奶的待遇還不如小妾,什么二姨太,在寂良的眼里就是小妾。
“大少奶奶是五月嫁來周家,冬衣還沒來得及做。”
現在是十月,剛好今日降溫。
“吾冷,你給吾找件衣服穿。”
桃香找來背心給寂良加上,再穿上素凈褂裙,系上圍脖。
“大少奶奶還冷嗎?”
“好一些了,桃香,你為何對吾這般好?”
桃香方才說過的話,寂良一句也沒聽進去,不過她擔心自己倒是真的。
“桃香一直在后院做粗活,是大少奶奶將桃香要了來,在南院服侍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平日里對桃香很好。”
桃香是被賣進周家,這輩子都無出頭之日,原以為會在周家當牛做馬勞累而死,卻有幸被大少奶奶看中要了去。
“那你告訴吾,吾想離婚,該找誰?”
桃香一聽大少奶奶還要離婚,急的又哭出了聲,“大少奶奶若是執意離婚,會被周家人扔進井里。”
“為何?”
不就是離個婚,至于要她命嗎,寂良心想,這周家人也忒壞了。
“只有丈夫休妻,沒有妻休丈夫一說。”桃香雖是下人,但比寂良知道的要多一些,“周家在青菱鄉也是有頭有臉的人,要是休夫一說傳出去了,周家老爺肯定不會放過大少奶奶。”
“青菱鄉?”寂良以為是她聽錯了,確認道,“不是七菱鄉嗎?”
“是青菱鄉,大少奶奶。”
寂良一屁股坐在圓凳上,完了,完了,這是真完了。
她居然來錯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