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貴一家人的目光齊齊看向了這兩位突然闖進來的警察。
牛大貴十一歲的兒子倒是膽大，“再急也不急在這一兩分鐘，讓我爹吃完飯再走吧，他已經餓了一天了。”
秦楷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農村人錯過飯點是不允許再開火的，主要是因為沒那個條件，糧食，柴火都要省，窮就一個字，不解釋。
牛大貴上午到公安局報案明顯還沒吃飯，估計他回家的時候也只能餓著肚子繼續上工，現在都是晚上六點了，他要再硬將人請走，可就真有點不盡人情了。
可是，那邊文秀榮的情況更加的著急，秦楷就差把焦急兩個寫在臉上了。
“叔叔，放心，我爹吃飯很快的，真的很快！”
那孩子說完話，就見牛大貴端起面前的粗瓷大碗，用筷子攪了攪，三兩下后，嘴順著大碗轉圈一吸溜，一碗粥就只剩下了一半，再一吸溜，一碗粥就沒了。
接著，那孩子又將自己手里一直攪和的大碗遞到他爹面前，“爹，喝我這碗，正合適。”
牛大貴端起孩子的碗就往嘴里倒，這次更快，連轉圈吸溜都免了，“dundundun”三大口過后，剩下的就是一個空碗。
秦楷兩人看得目瞪口呆。
也是這時候他們才發現，牛家的飯桌上竟然連點咸菜都沒有，這家到底窮到了什么地步！
“不是著急嗎？走吧。”
秦楷：“啊？哦哦哦這就走這就走。”
吉普車的聲音再次在窯洞前響起時，時間剛好過去十七分鐘。
不過，當張云鴻看到伍名站在門口時，頓時一楞！
難不成是他心思太齷齪把伍名想得太邪惡了？
“副隊，你怎么在門口站著，外面多冷？”
誰知伍名語出驚人，“啊，畢竟文秀榮同志是名女同志嘛，避下嫌還是很有必要的！”
張云鴻：……他都不知道自己該給個什么樣的反應合適了！
既然要避嫌，他為什么還有死活留下來？
而且把文秀榮一個小姑娘和一具尸體留在窯洞里就合適了？
張云鴻趕緊朝窯洞里喊了一聲，“小文，小文？”
“張哥，我在呢。”
還好，還好，聲音正常，不像是被嚇到，或是被欺負了的樣子，張云鴻悄悄的松了口氣。
這姑娘可是和他們一起出來的，要是真出了啥事，那他們可咋向人家家屬解釋？
幾人一起又朝窯洞里走，秦楷走在伍名的身后，他發現，副隊走路的姿勢怎么那么怪呢，看著就跟機器老了缺油的那種感覺，皺皺巴巴，零件好像要罷工了似的。
“副隊，您身體是不是不舒服？”
伍名道：“剛才走路不小心摔了個跟頭，沒事的，過會兒就好了。”
秦凱原本還以為他是被人打了呢，原來是摔了一下啊，這就難怪了。
這時窯洞里不僅亮著一只手電筒，還點著一只蠟燭，燭光雖淡，卻能讓冷媚兒看清所有人的表情。
秦楷好奇道：“小文哪，這蠟燭不會又是你那包里拿出來的吧？
女人的包真是百寶箱，想啥有啥！”
冷媚兒對張云鴻兩人挺有好感的，便問道：“我包里還有幾塊自己晾的紅薯干，張哥秦哥你們要不要嘗嘗？”
都這么晚了，誰不餓啊，只是因為工作關系，大家都只能硬忍著罷了。
秦楷聞言立刻笑道：“還真有啊，那快給我一個，我是真餓了。”
冷媚兒從包里掏了掏，從里面拿出四個拳頭大小的紅薯干，自家蒸的，蒸完后再晾干，筋道而且還特別甜，又不難咬，吃一個能頂半天的餓。
其實她能拿出很多更好的東西，但是，誰讓這世道艱難呢，有得吃就不錯了。
一人分了一個紅薯，連伍名和牛大貴都沒落下，“你就是報案人牛大貴啊，晚上吃了嗎？
吃了也來一個吧，我自家蒸的，挺甜的，你嘗嘗。”
牛大貴看著這么漂亮的姑娘親手遞給他東西吃，立刻將手在褲子上猛擦了擦，然后小心接過了遞過來的東西。
話說，對著一個兇殺案現場真有的人能吃得下東西？
能的！
伍名三個干的就是這個，見得多了也就不在意了。
至于牛大貴，餓怕了，只要有吃的，哪還顧得上尸體不尸體的，吃進肚子里的才是真的。
冷媚兒就這么看著牛大貴三口兩口將紅薯全吃下了肚。
待他咽下最后一口，她才問道：“你報案的時候說謊了，對嗎？”
“吧嗒”！是三聲紅薯掉地的聲音。
沒辦法，張云鴻三個實在沒有牛大貴那吃東西的速度，紅薯才剛剛吃掉小半個，剩下的全掉地上了。
牛大貴只覺得自己的膝蓋一軟，可他還要強撐，他不能承認，承認了，他們一家的日子就全完了。
“姑娘，你說啥呢？你是不是嫌我吃了你的東西，要不，要不我回家拿給你，我家也有的……”
冷媚兒的語氣很肯定，很肯定，“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意思，你撒謊了！”
牛大貴：……這姑娘到底是怎么看出來的？
這世上真有這樣的神人，只要看看現場就能看出來誰撒不撒謊？
秦楷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文秀榮，你是不是搞錯了……”
冷媚兒聲音雖輕，但卻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我沒搞錯！
他確實是說了謊，我不知道他有什么苦衷，但是說謊就是說謊，做過就是做過，牛大貴，你說我有沒有冤枉你？”
牛大貴整張臉都是僵的，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何反應，才能讓眼前這個警察相信，相信他的謊言……
張云鴻急道：“小文，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哪句話說了謊了？”
“我聽張哥說，在窯洞里找了九個不同的腳印，排除后，確定有一個人的腳印應該是兇手的，可是我在這里仔細的找了好幾遍，卻唯獨沒找到牛腳印！”
牛大貴一聽這話，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臉頹然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年輕女人。
她真的知道了……
秦楷登時一拍大腿：“哎呀，我怎么沒想到呢？
既然牛大貴說是進來找牛才發現這里死了人的，那牛肯定應該是進了窯洞才對。
牛既然進來了當然就應該有腳印，沒有，那可不就是牛大貴在說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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