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教子無方
生氣?
氣壞了身體無人替,趙盈才不生氣呢。
“有件事,你去辦妥。”
周衍聽她那語氣,就估摸著不是什么好事。
他稍有遲疑,趙盈掃了一眼,沒說別的:“辛程說想以我為妻這話,散出去,我要叫上京人人知曉。”
周衍本來就覺得她沒好事兒,聽她說完索性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趙盈也習慣了。
他干什么都瞻前顧后謹小慎微,表哥說身邊有個這樣的人其實是好事,她仔細想想也有道理。
所以時間久了,她就跟自己說,習慣一下,沒什么大問題的。
“你又覺得不好?”
周衍面上也閃過尷尬:“殿下或許覺得臣多嘴,但這個事情……”
他看趙盈也真沒生氣,話音便只是稍頓了下:“城中百姓已經把話說的難聽,于郎君們而言似一樁風流韻事,可對殿下來說,便是頂要緊的大事。
這些話倘或傳到皇上耳朵里,豈不龍顏震怒嗎?
您非但不想法子澄清,這也就算了,臣知道您的脾氣,那些人無關緊要,便且都無所謂。
可這怎么還要自己往自己身上抹黑呢?”
趙盈笑了。
是被氣笑的。
周衍特別有自知之明,甚至往后退了半步:“殿下生氣臣知道,但臣真的……臣也曉得,那辛二郎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來這一趟,說那些話,都是居心叵測。
他本就懷著別的目的進京,人未到,拜帖先送去了姜閣老府上,現在人到了,不到姜家走動,又先來見殿下。
攪弄風云,是他將要做的事。
可殿下何必順著他的心思?
姜閣老也不是懵懂無知之輩,單憑他今天走這一趟司隸院,心中就已有別的想法,根本不需要殿下把這話傳出去啊。”
于郎君們乃是年少風流,韻事一段,于她憑什么不行?
趙盈沒好氣的問他:“是我生得不夠好看?還是我出身配不上?”
周衍聽傻了:“殿下……殿下說什么玩笑話。”
“所以我生的好看又是尊貴的天家公主,他們愛慕我,追隨我,也是我的錯?”
“臣不是這個意思……”
“周衍。”
他訕訕收了聲。
殿下一向叫奉功的。
趙盈無奈的很,長嘆一聲:“你知道辛程是什么樣的人嗎?你知道天下百姓都是什么樣的心思嗎?”
這二者本不能混為一談,從根本上就是兩碼事。
周衍緘默不語。
趙盈收回目光:“辛程自負,天下百姓無知。
說這話或許輕狂,但事實如此。
我入朝半年以來,做的不好嗎?
整肅貪墨之風,縱使我另有目的,可我至少做了好事,他們不為這事罵我,轉頭又因別家小郎君愛慕我而罵我?
辛程自負地認為我非他這個辛氏宗子不可,但卻忘了,他本也是要仗著我大公主的身份而行事。
天下百姓罵我,皆因我是趙盈,只因我是趙盈,這點事,我早看明白了。
他們認為我該是個草包,生來便是天之驕女的趙盈,總要有些不足之處,是他們比得過的,所以趙盈應該是個不學無術的廢物,是個只會闖禍的草包。
就算上了太極殿,也只是依附在有學識有本事的小郎君身側,一個不夠就兩個,兩個還不行就多來幾個。
從薛閑亭沈明仁再到徐冽,現在還有辛程,將來說不定更多。
周衍,他們不知,你也不知嗎?”
她身邊的這些人,除去薛閑亭與宋懷雍外,沈明仁是有所圖謀,既圖她謀她,自是她有長處可圖。
至于徐冽,她處處維護,可不是仰仗徐冽如何行事。
到司隸院這些屬官,無論是他還是李重之,如果不是被她提進司隸院,只怕再過二十年,在朝中也沒什么機會真正的出人頭地。
市井小民希望她是個仰仗男人而行事的廢物,可周衍明白她不是。
即便是燕王殿下,也不能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是個廢物。
周衍拱手做禮:“臣明白了,臣這就去辦。”
正因為她不是個廢物,所以每每行事,都自有主意和章法。
這半年以來,她確實也有過貪功冒進之時,然則事后也能處置妥當。
只不過是他……太多心。
“臣知殿下有膽識有魄力更有能力,只是免不了總要為殿下擔憂,這毛病只怕是很難改了。”
他臨走前,低嘆了一番。
趙盈沒留他。
等人走遠了,趙盈才搖了搖頭。
辛程大放厥詞的消息一經傳出,宋懷雍就帶著宋樂儀登了司隸院后宅院的門。
趙盈自己根本就是沒事人,這話卻委實把宋懷雍兄妹氣得不輕。
“他除了說這些混賬話,可還有輕狂舉動嗎?”
趙盈嗑著瓜子說沒有:“他沒那么大的膽子。”
“我看他膽子已經夠大了!”宋懷雍黑透了一張臉,張口啐了一聲,“父親已經寫好奏折,明日早朝就上折參他爹!成國公府養出來的好兒子,進了京竟敢到你門前來猖狂!”
宋樂儀坐在她身邊也說對:“簡直太放肆了。”
“你們別生氣啊,這話是我安排人傳出去的,不然他在我這兒說的話,怎么外面全知道了?你們該不會以為辛程自己散播的吧?”
“那也不行!他最起碼是——”
宋懷雍聲音戛然而止:“元元?”
“表哥你看,我們都沒料到辛程敢到我面前說這些,可他也一定沒料到我敢把事情鬧大散播出去,不是嗎?”
她把瓜子仁分給宋樂儀吃,一面又說:“舅舅參成國公,他又不怕,不然外面傳言一起,他們兄弟也該來與我賠禮,現在滿城風雨了,人家不動如山,面都沒露。
他們兄弟進京,辛恭是為襲爵加官而來,辛程可不是。
他本就有備而來,即便事發突然,也總有應對之法。
是以舅舅上一道奏折,頂多是父皇派人到河間府把成國公罵兩句,無關痛癢的,那是河間辛氏,你以為是沈明仁嗎?”
“所以你又打算做什么呢?”宋樂儀推開她的手,沒接那些瓜子仁,“既知辛程有備而來,既知他也向姜家示過好,今天這一出,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