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爾前腳剛笑吟吟和江棠道別說一會兒見。
后腳隨著關上的房門，臉上的笑容也飛速消失。
陰云遍布，雷霆隱隱。
那深邃完美輪廓因沉下的臉色，而不怒自威。
令迎面走來和他相處多年的路易，也不免有些發憷。
“少爺。”路易眉宇間有揮不去的擔憂，“您問過江小姐了嗎？”
西澤爾無聲踩過柔軟羊毛地毯，身體重重砸進沙發里。
眉間陰霾沉重壓下，讓他的臉龐也隨之沉入陰影里。
開口里，話里總是免不了帶刺：
“問什么？問她跟那小子是不是真的相親相愛男女朋友？”
跟江棠預想的不同，西澤爾很早就看到那條新聞了。
幾乎是在狗仔發布照片的幾分鐘內，那照片就第一時間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時候他正躺在家休養，因為太過無聊，而翻到華國的社交網絡，熟稔地刷起江棠的有關話題。
短短幾分鐘之內，他親眼看到話題在眼下發酵，也親眼見證無數人在討論所謂的江棠男朋友。
要不是路易的勸阻，他怕是已經命人刪掉華國網絡上所有江棠陸沉的照片，禁止任何人討論有關他們的話題。
但路易不止一次地告訴他，這些東西是禁止不了的，總會有人及時保存下來照片，難道他能刪下去一輩子嗎？
西澤爾不假思索地說他可以，路易便用一句話讓他徹底沉默——
“少爺能刪掉網絡上的照片，卻刪不掉已經發生的事實。”
他剎那，他說不清心情如何。
只覺得心臟像是有毒蛇在啃噬折磨。
他片刻不得安寧，無法言說的情緒在五臟六腑沖撞。
嫉妒扭曲著他，讓他幾乎要失去理智，也摧毀掉過去所有的驕傲。
哪怕路易勸他，媒體寫的新聞不一定是真的，幾張照片也說明不了什么。
道理他都明白，可西澤爾還是控制不住地去想——
如果是真的怎么辦？
如果江棠真的喜歡陸沉怎么辦？
如果不是陸沉也會有別人怎么辦？
還記得，路易曾經勸說他的時候，說過要是江小姐和別人在一起了呢？
西澤爾嘴硬，說那他會祝福他們。
等這一刻真的發生，西澤爾才明白。
什么放棄，什么祝福她和別人在一起……
全是見鬼吧！
憑什么她跟別人在一起，他就要祝福？
要是她談戀愛，他就日日等待他們分手；
要是她和別人結婚，他就夜夜詛咒早日離婚！
瀟灑大度、放手成全全是狗屁！
反正這種事情絕不可能發生在他西澤爾身上！
卑微又如何？
委曲又如何？
驕傲自尊碎一地又如何？
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有親眼看著江棠和他人并肩痛苦嗎？
就像是那幾張說明不了事實的照片，西澤爾每看一眼，就覺得
有冷刀落在心上柔軟，蠢鈍的刀鋒反復磨割，直把他痛到鮮血淋漓也不會輕易罷休。
最后連路易都心痛到看不下去，想要勸說西澤爾把照片放下別看了，西澤爾仍然不愿意，近乎自虐地反復看反復看，一看就是數個小時，心里傷口愈合又裂開，愈合又裂開，如此反復痛苦。
在這種煎熬過后，連西澤爾都沒有想到，他今天能在江棠和陸沉面前言笑晏晏，而不是控制不住地朝陸沉噴出毒液。
唯一能阻止他的，大概是不想在江棠面前顯得面目可憎的理智。
可是理智之余，他又是怯懦的。
生怕得到讓他畏懼的答案，摧毀掉他最后的希望。
西澤爾手撐著頭，額頭擋住眼底所有的光芒。
氣息消沉頹喪，看得路易當真是心痛極了。
他的手機無聲震動了下。
路易隨意看了眼，眼底像是燃起希望，急急忙忙把手機遞到西澤爾面前：
“少爺你看！”
西澤爾不太想動。
最后還是路易硬生生把屏幕懟到他面前。
西澤爾這才看清，手機上的是江棠微博賬號的——
江棠v：只是朋友。
澄清語氣是她貫來的風格，下面也有大批的粉絲附和著說話，讓營銷號不要拿著朋友聚餐的照片就來隨意造謠云云。
老實說，那狗仔發布的照片本來就不具備什么刺激性，只有“江棠男朋友”這個點，吸引來大眾關注。
現在男朋友被澄清了，沒有多余的瓜可以吃了，大眾在最初的興奮褪去之后，也就各自散去，不再多留。
很快有新的熱點爬上熱搜，吃瓜群眾馬不停蹄趕往下一個戰場，已經慢慢不在意那所謂的爆料照片了。
親眼看著這一切的西澤爾，嘴角止不住地瘋狂往上揚。
“所以他們沒有關系？陸沉也不是她男朋友對嗎？”
明明是擺在眼前的事實，可西澤爾還是要反復詢問路易、得到肯定答案才罷休。
路易也不厭其煩，帶著笑意一遍又一遍地用事實來安撫西澤爾，直至他眼里重新聚起光，路易也跟著笑得越發燦爛。
西澤爾哼著小調、步伐輕快地步入衣帽間，以最快速度換了身衣服。
和江棠約好一起去片場，他可不能耽擱時間，讓江棠等他。
西澤爾迫不及待地開了門，笑容忽的停滯在嘴角。
走廊上站著的不僅有江棠，還有同樣換了身衣服的陸沉。
兩人正低頭說什么，他看過去的角度，剛好與那偷拍照片重合。
不悅重新聚在心頭，讓西澤爾似乎回想起先前一天一夜的難受與折磨。
不過，澄清也隨之浮現在眼前，西澤爾光是想著江棠的那句“只是朋友”，就覺得神清氣爽渾身痛快，全世界真是沒有比“朋友”更可愛的詞了。
反正只是朋友而已，說說話又有什么關系呢？
西澤爾很快修整好心態，昂首挺胸地邁出房間，恢復那從容不迫的矜貴氣度。
“是不是久等了？”
他禮貌地適時打斷兩人對話，在江棠的注意力落到他身上時，更是有種奇妙的滿足感。
以至于都無暇去理會陸沉的情緒，笑盈盈的眼底只倒映著江棠的身影。
江棠搖頭回答：“沒事，我們也是剛出來。”